煙燻野狐怪,雨熄畢方訛。惟有三彭黠,深藏不畏儺。
徐州近些年乾旱少雨,如今卻突然雷聲大振,直接令熟睡的周懷安醒來。
身旁的狐耳娘則是趴在自己懷中,睡得正香。
不應該啊,妖族對雷聲應該最爲敏感纔是。
尤其是化形的妖族,更要經過天雷的淬鍊。
不過懷中的狐耳娘,顯然跟其他妖族不同。
周懷安只得輕輕抽離了胳膊,打算一個人出去看看。
雷聲大,雨點小?
周懷安打開門,壓根沒有下雨的架勢,剛纔的巨大雷聲,莫非是自己聽錯了不成?
咚……咚咚咚!
鼓聲響起,成功引起了周懷安的注意。
之前還十分寂靜的龍王村,如今家家戶戶卻變得熱鬧起來。
周懷安躡手躡腳地行動,似乎龍王村生祭的真相,就要展現在他面前。
“看來明察有時候還是不如暗訪!”
越是接近村子中央,周懷安就越能看到不斷涌動的人影。
儺人戴着猙獰面具,拿着狼牙棒,在火把的照耀下,不斷起舞,口中更是念念有詞。
“祓除嘯樑崇,驚走散花魔。切莫敺窮鬼,相從歲月多!”
儺人跳罷,村民們直接用八擡大轎,將童男童女擡了上來。
“汝等,有幸侍奉龍王,爲村子祈雨救難,應該感到高興纔是。”
猙獰面具下,看不到儺人的表情。
除了童男童女的母親在不停抹淚外,其餘村人們的眼中,充滿了激動之情。
只要完成了生祭,讓龍王得到滿足,就能夠降雨,緩解旱災!
“莫要哭泣!汝之孩童侍奉龍王,將來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儺人手執狼牙棒,不斷晃動,“時辰已到,莫讓龍王等的太久!速速將金童玉女投入困龍井中!”
“兒啊!娘捨不得你們啊!”
“娘!我不想去侍奉龍王,我想待在你身邊!”
“他嫂子,你家兩個娃兒有這等福分,你應該高興纔是!”
“別誤了時辰,萬一得罪了龍王,咱們整個村子都要遭殃!”
周懷安在暗中觀察,困龍井分明就是口枯井!
就算是有龍,也早特麼掛了,哪裡有龍不喜歡水呢?
可惜這些村民,明顯被儺人欺騙。
“住……”
“給本姑娘住手!”
周懷安話音未落,就看到白衣罩體的夏侯雪出現。
“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此地根本就沒有什麼龍王!與其犧牲這兩個孩子,不如想想如何度過難關!”
夏侯雪一經出現,便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
這般美麗的女子,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就算城中的大家閨秀,跟夏侯雪相比,也全都變成了庸脂俗粉。
“汝爲何人?敢阻止龍王生祭!”
儺人勃然大怒,隔着猙獰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將她拿下!速速將金童玉女送下去!”
“相公救我!”
周懷安本來躲得好好的,卻聽到夏侯雪嗲聲嗲氣地喊了一句。
特麼的,你不是要當祖宗姑奶奶麼?
現在想起我這個相公了?
“對了!此女身邊還有個男人!”
“那男人肯定在附近,速速找到他!”
“這一對男女,若是將咱們村子的生祭告訴外面怎麼辦?”
村民們擔心不已,大夏已經明確,不可有生祭的事情。
之前鳳溪村的餓鬼殺人,那是鬼神作祟,如今龍王村則是有人故意爲之。
其惡劣程度更甚。
若是按照大夏律令,要被刮三十六刀而亡。
“那便將這二人殺了便是。”
儺人揮舞着狼牙棒,已經開始走向夏侯雪。
嗖!
周懷安從天而降,一腳踹翻了企圖拖拽夏侯雪的村人。
他這才發現,村人們全都帶着儺舞面具,猙獰的面具下,已經不知他們究竟是人是鬼。
“相公,你可算來了~”
夏侯雪淡然一笑,勾人的桃花眸,水汪汪地看向周懷安,當真是我見猶憐。
“別別別,當你相公的風險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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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你叫聲祖宗姑奶奶聽聽!”
儺人大怒,生祭龍王的關鍵時刻,竟然出現一對狗男女,在他的面前打情罵俏?
“大夏執金吾周懷安,前來查案!閒雜人等給我退下!”
周懷安直接攤牌,他不想對無辜的村民下手。
“別聽他的!只要祭祀結束,龍王就會降雨!我等便可以免除旱災!”
儺人不斷鼓動村人,“你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他一人?”
待着儺面的村人,雙眼通紅地看向周懷安。
“看來今日之事,沒法輕易解決了。”
唰!
周懷安拔出了龍雀刀,赫然看向包圍上前的村人們。
“不怕死的,儘管上來!看看是我的龍雀刀鋒利,還是你們的龍王厲害!”
吼!
一聲長嘯,正是從困龍井中發出!
正要動手的村人們嚇了一跳,儺人則是連忙下跪。
“龍王息怒!我這就將金童玉女送下去!”
說罷,儺人親自抓向了童男童女,直接將其扔向了困龍井!
發生的太快,周懷安根本無法反應。
“救人要緊!外面交給你,打不死就行!”
周懷安說罷,已經緊隨其後,跳進了困龍井中。
“相公……我呸!周懷安!”
夏侯雪的聲音越來越小,枯井下面不知有什麼東西。
周懷安趕緊摩擦火石,引火照明。
“大哥哥……”
“這裡好冷……”
兩個孩童,也是剛落下不久,看到周懷安出現,兩人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寸步不離。
“聽話,我想辦法將你們帶上去。”
嗯?
周懷安憑藉着對危險的預警,覺得事情沒有那麼輕易結束!
嗖!嗖!
什麼東西正在高速蠕動,靠近三人!
周懷安不敢大意,趕緊抱住兩個孩子,隨後腳踩井壁快速逃出。
枯井之外,夏侯雪已經開始動手。
對待尋常的村民,狐耳娘通常只用一招,輕輕一腳,不會很痛。
眼見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都沒法將夏侯雪拿下。
儺人有些發慌,趁人不備,已經率先離開。
“再說一次!我是星河觀修行的道姑!奉玄靈道長之名,前來阻止你們生祭!”
關鍵時刻,夏侯雪發現提了好幾次妖狐娘娘,都不如星河觀好用,只能委曲求全。
“星河觀?對了,這女人我似乎前些日子見到過!”
“星河觀爲何又來破壞我們的生祭!”
“完了!龍王這次肯定會發怒!我們村子完了!”
周懷安深吸一口氣,從枯井中逃脫,兩個孩童也安然無恙。
孩童的母親嚎哭一聲,已經來到了孩子面前,母子三人緊緊相擁。
“保護好他們!”
周懷安怒瞪衆人,“愚昧!且不說你們拿不下我二人!我臨幸之際,已經說過要來龍王村查案!若我失蹤,執金吾大批到來,你們能討到好不成?”
村人看到龍雀刀,其實就已經知道了周懷安的身份。
“大人!我們活不下去了,只能用生祭啊!”
“還請大人明鑑,我等也是沒辦法啊!”
“今年大旱,村子裡已經餓死了不少人了,嗚嗚嗚!”
周懷安握緊龍雀刀,一雙寒眸不斷找尋儺人,卻發現對方已然消失不見。
“誰告訴你們,生祭可以祈雨?”
既然已經挑明瞭身份,周懷安便直接發問,看到村人臉上的擔憂之色,燕王世子大怒道:“包庇者,罪加一等!生祭之人,剮三十六刀!汝等難道想要嚐嚐這等酷刑?”
村人們終究承受不住這等高壓,正要有人開口,卻看到一人身着官袍走來。
“下官淄川縣令李泊岐,拜見執金吾大人!”
李泊岐身後跟着一衆捕快到來,“下官得知龍王村生祭,帶領捕頭趕來,不知大人在此,還望大人恕罪。”
周懷安臉上露出一絲玩味之色,村人馬上就要招了,結果你特麼來了?
生祭過程中,你不帶人衝過來,老子救完人了,結果你特麼來了?
“李大人,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周懷安輕哼一聲,“本官太史昭!奉皇命前來護送花王!聽聞龍王村竟然出現了生祭,你這個父母官是怎麼當的!”
李泊岐聞言,整個人後背一涼。
太史昭,那可是金吾衛,更是當朝國舅曹吾鳴的義子!
“下官知罪!”
夏侯雪正要耿直地糾正,就被周懷安瞪了一眼,果斷選擇了捂住櫻桃小嘴。
“本官若是不來,李大人就不來了麼?”
周懷安冷眼看向李泊岐,後者卑微道:“大人冤枉!下官已經觀察多日!龍王村的人,只有官差不在,纔會偷偷進行祭祀!所以下官纔會選擇深夜前來,正巧碰上了大人!還請大人明鑑!”
“剛纔,你們可見到出逃的儺人?”
主持祭祀的儺人,肯定是關鍵,若是此人逃離村落,肯定會被李泊岐等人撞見。
“回大人!我等不曾見過此人!”
李泊岐不敢有一句謊話,執金吾有監察百官之責,除非是背後有靠山的京官,像他們這樣的地方官,只能唯唯諾諾。
“大人,此事交給下官來善後……保證不會再有生祭的事情出現!”
“本官,能信得過你?”
周懷安目光直視李泊岐,後者不敢與之對視,“下官是陶潛的弟子,自當遵從師恩,爲民請命!請大人放心!”
周懷安心中惦記着困龍井,裡面絕對有東西,那股子危險,讓他印象深刻。
“此事,最好讓頭兒過來,我一個菜雞可搞不定。”
燕王世子輕哼一聲,“好,我便信你一次!娘子,回去睡覺!”
夏侯雪的軟嫩小手趁機掐向周懷安,櫻脣輕啓低聲道:“呸!老孃是你祖宗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