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之巔位於大羅天,大羅天之下,本是三十五重天,可鮮有人知道,崑崙丘坐落的方位有一處空洞,這空洞便是北冥之地。
因北冥之地常人不可踏足,故而崑崙的秘密至今沒幾人知曉。
陳恆幸運,得宓兒相助進入崑崙,又得先天靈果,可麻煩也接踵而來。
所謂來的容易去時難,本想要原路返回的他首先遭遇陸吾打擊,又經於蕊帶回西王母寶地暫躲片刻,待到重返天際時,又是過了些許時頭!
……
“就在前面,那裡是崑崙山門的另一處隱匿地點,離你上來的地方要近許多,你要緊跟着我,要不了半柱香,便能下去了!”於蕊於半空中對身後的陳恆說道,語氣頗有不捨,可又十分堅定。
陳恆聞言,咬牙不語,心中只有感慨萬千。
沒想到久逢過後又是離別,他何嘗不想多留一會陪陪蕊兒,可時不待他!
“別想太多,雖然我不清楚你跟她之間到底經歷了什麼,不過讓她現在跟你走,只是害了她,相信我,她的道緣不淺,若能靜心在此地修煉,哪怕成不了聖人,成就金仙地位,也是簡單的很。”
宓兒這時彷彿能感受到陳恆的想法,在他腦海裡出聲道。
這番話是寬慰也不無道理。能在崑崙修行,是常人想象不到的福氣,更何況還能被天尊指點。蕊兒的道緣確實不凡,陳恆也能夠理解,因此,他纔沒有強求。
而相比於蕊,此時的他似乎更需努力!
略一思忖,陳恆忽而想到什麼,不由在腦海裡傳音道:“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不知道現在當不當講。”
“你說。”
“傳聞崑崙有散仙無數,爲何我這一路走來,只見到一個陸吾?難道說,如此大的福地,實際上只有這十二金仙麼?”
這確實是他入崑崙到現在一直迷惑的問題,先前因爲發生種種意料不到的事情,他還來不及詢問,直到此刻,即將離開崑崙之巔,纔想起這個困惑來。
而宓兒也未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不過她還是很快回道:“你會這麼問,因爲你只看到了腳下的崑崙。”
這話回的頗爲高深,陳恆不明,不由皺眉道:“什麼意思?”
“崑崙是萬仙發軔之地,其之大,大如四海。”
“四海有分家,崑崙亦有分地,三界之內,位面衆多,各處皆有崑崙,而彼處之崑崙,皆出於你腳下,所以我說,你只看到腳下這片崑崙。”
言簡意賅,陳恆恍然,原來一開始就是他想錯了。
他本以爲,此處的崑崙纔是真正的崑崙,不曾想,其實任何地方的崑崙都是真崑崙,只是都發軔於此地!
而腳下這片崑崙是如何跨域衆多位面分地的,又是一大謎題。
或許,崑崙的謎題不僅僅於此,正如天道聖人的神秘,崑崙之謎,根本就是無解的話題,他此行崑崙,揭開的也僅僅是冰山一角!
“但願他日,我能再入崑崙,到時希望可以揭開崑崙的所有秘密吧……”陳恆有感而發道。
宓兒聽了這話,卻緊接着好奇道:“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你要揭開崑崙的秘密?”
一語甫畢,陳恆忽而默然。
是啊,爲什麼他會突然說出那樣的話來?崑崙的秘密,萬年來都不曾有人揭開,縱使他此行有幸知曉了一些旁人不知的秘密,又哪來的勇氣大話要揭開崑崙所有的神秘面紗?
更重要的是,他幹嘛要這麼做?!
陳恆自己也糊塗了,可宓兒旋即卻道:“是不是覺得這天有些遮眼,這崑崙,有些礙事?”
此話一出,陳恆於半空中飛行的身子顫抖了番,他瞪大了眼睛,身形有所不穩。
前方兀自帶路的於蕊倒是沒有察覺,可他卻無法淡定下去了...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陳恆有些懊惱的回道。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自己今天很反常,情緒也好,思想也罷,好像都有點脫線,不符合以前的他。
以往的他,哪來敢輕言崑崙之事,或是談論這等駭人聽聞。
然而實際上自從遇上了少女後,他的心性已然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想要揭開崑崙的秘密,只因他不甘心自己於這崑崙之巔內膽小怕事,他想要這天,不再矇蔽世人所想,要這崑崙,不再礙眼!
“陳恆,其實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想要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所說的要變強只爲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要變的多強才能做到這點?”宓兒緊接着說出的話令陳恆陷入深思。
多強纔算強?最初的陳恆覺得先天秘境就很強了,直到他成就混元道境,然後升入仙界,晉入真仙,方知另一番世界。
現如今,成爲九天玄仙,他也不敢說自己有多強,因爲舉頭三尺有神明!
大羅金仙也好,亞聖境也罷,都是隨手碾壓他的存在,若是想要變的更強,能夠保護自己心愛之人,或許要達到聖人的層次吧!
可便在他想到這裡的時候,宓兒又是恬淡的出聲道:“先前我就與你說過,哪怕聖人,也並非不死不滅,你若想要足夠強,不該以聖人爲目標,而是超越聖人!”
此話一出,陳恆又是忍不住哆嗦了一陣,超越聖人?連成爲聖人他都不敢想,更何況超越聖人?!
這宓兒還真是敢說敢想!然而念及到她本身就進入了聖人境,自然站着說話不腰疼!陳恆也只得訕訕然道:
“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我只是個資質平凡的傢伙,這輩子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目標就很難得了,若是心氣太高目標太大,到頭來只會失望的很。”
“你會這麼說,是因爲你怕麼?”宓兒卻狡黠一笑,旋即諷刺道。
陳恆被這麼一激,當即梗着脖子道:“怕,我怕什麼!”
“那就是了,既然你不怕,那爲何不敢以超越聖人爲目標?就衝你剛纔那番話,連你自己都沒發現,你已經不拿聖人當回事了,不是麼?”宓兒越說越起勁,聽的陳恆不知所措。
恍惚間,他好像意識到什麼。
是啊,自己言稱要揭開崑崙所有的秘密,說到底,就是不甘心聖人佔據這麼一大塊寶地。
憑什麼他們就能得天地造化修行,而凡人,只能一輩子蜷縮在鳥不拉屎的地方苟延殘喘的活着?
既然聖人不仁,他幹嘛要以聖人爲目標?真正的至強,應該是像域外天魔那樣,打的聖人神魂俱滅,天不怕地不怕,誰奪我家我就要他命!誰要我心愛之人的命,我就要他魂飛魄散!
念及於此,陳恆忽而一抖擻,眼睛瞪的極大,彷彿被自己剎那間涌出來的念頭嚇了一大跳。
宓兒卻彷彿洞察一切,接着淡淡道:“這纔是真正的你,不甘屈人之下,不甘被人擺佈,所謂命運,都是拿來踩的,只要你夠強!”
“夠強...我也想要夠強,但想這麼多有何用?”
“修煉講究循序漸進,一口氣吃不成大胖子,哪怕我想,也需要時間,你現在跟我講這些,又有何用呢?”陳恆嘆息道,雖被少女激出抱負,但終究只是想想而已。
宓兒這下沒說什麼了,陳恆也不願多想,全力跟上於蕊的腳力。
飛行在這日月同輝的崑崙之巔,他感受不到人間的滄桑,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原來仙境,是這樣的死寂。
忽然間他覺得這地方也沒什麼好的了,因爲沒有人情味。
哪怕仙獸滿山走,終是徒有靈性任由騎行,所謂崑崙,不過爾爾麼?
“到了,就是這!”
這時,於蕊終於停下了身形,垂首望着大地。
與天相距不過百丈的地面,矗立一塊怪石,怪石上刻着崑崙二字。
怪石前面,是懸崖,亦是下界,陳恆見狀,當即駐足,他沒有着急下去,只是靜靜看着眼前不住喘息的女孩。
從西王母寶地離開,她一刻不曾停息,瘋狂的疾行趕路,只用了不到半鐘頭的時間便帶着陳恆來到了下界的方位。
巧鼻滲出汗珠,額頭沁溼的於蕊看上去十分辛苦,可她留給陳恆的,只是一臉笑容,
笑,是強顏歡笑,人,是將離之人。
陳恆原以爲自己可以做到毫不留戀的離開,真到了這時才發現是笑話,他做不到。
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張臉頰,他做不到乾脆離去...
“走吧,不用牽掛我,我答應你會好好的在這等你,哪怕海枯,哪怕石爛,如果等不了那天,我會比你更快出去,只爲君長留,爲和君廝守。”於蕊含情脈脈盯着陳恆,說出這番滿懷深情的話來。
陳恆聽的動容,他上前探出手,指尖擦過蕊兒的秀髮,附在她光滑的面容,掠過一寸又一寸的肌膚。
沒有話語,只有默默對視,於蕊沒哭,他也沒有,兩人不知凝望了多久,終究還是被來人打破!
“小子哪裡走!”
這一聲喝斥來的突然,卻飽含威嚴,來人未至,聲波之威已然擴及開來。
陳恆渾身一震,耳膜差點沒被震裂,當即回頭,只見天空之上的廣成子殺氣騰騰,撲面而來!
“你快走啊!”於蕊見狀,即可狠狠的推開陳恆,嘶聲的吶喊沒有惹來廣成子的同情,他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揮袖間一道仙術便來:
“斗膽小兒,竟敢擅闖崑崙境,看老夫的翻天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