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鵬遠受到如此羞辱,又氣又惱。心想:我不是來蹭飯吃的,被你強行留住,又拿副絕聯羞辱與我,這口氣如何忍下!
正想發作,就見店門口走進一個年輕人來。這個人靳鵬遠面熟,小學時曾經在一個學校裡上過複合班。後來他父母搬到城裡去住了,他也就離開了村裡的學校。
聽說去年高考時文科拿了全縣第一名,被稱爲縣裡的“文科狀元”。靳鵬遠便對店老闆說:“既然你有意找人對出下聯,這位是我小學時的同學,也是去年縣裡的高考‘文科狀元’,何不讓他也對一對?”
心裡卻說:如“文科狀元”也對不上來,說明是店老闆有意爲難我,今晌午這口氣要是不出來,自己豈不白活十八年!
店老闆見說,忙迎上“文科狀元”,笑逐顏開地說:“我有一上聯,曾請多人對下聯,還不曾有人對的出。
“聽這位同學說你是去年縣裡的高考‘文科狀元’,不知能不能賞臉對一對。如若對出,小店免費管你一個月的酒飯。”
“文科狀元”聞聽也是一愣,走到櫃檯前看了看,須臾,只見他挽袖研墨,鋪平宣紙,筆走龍蛇,頃刻間寫到:
“三元有甲,龜圓、鱉癟、蟹缺頭”。不僅對仗工整,而且字跡也酷似上聯,渾如出自一人之手。
頓時,店內客人發出一片讚歎聲:
“真不愧是‘文科狀元’!”
“還是上大學出息人!”
“就是。唸書多了人就是聰明。”
“說什麼也得培養孩子上大學!”
“…………”
在人們的議論聲中,店主人忙吩咐店小二擺酒上菜款待。
這時,“文科狀元”也認出了靳鵬遠,說:“你是不是靳家莊的靳鵬遠學弟?”
靳鵬遠很有些受寵若驚地說:“學兄好眼力,這麼多年了。你還認識。”
“文科狀元”說:“小時記憶記得牢,大了雖有變化,眉眼兒裡還是能看的出來的。”又對店老闆說:“你既然以續聯吸引顧客,提高自己聲望,想必我這位學弟也被你試過了。無論結果怎樣,他也算參與進來了。何不多放雙筷子,我們一起用餐。”
店老闆忙點頭哈腰地說:“應該的。應該的。按說他還算是你的介紹人呢!”說着。吩咐店小二添副筷子碗。
靳鵬遠見“文科狀元”瞬間便對出來了,佩服之餘,又深恨自己才疏學淺。當衆出醜。
心裡這麼一懊悔,把對店老闆的不滿和怨恨也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又見“文科狀元”苦苦挽留,也就順勢坐下吃喝起來。
正吃喝間,只聽對面酒桌上一個當官模樣的中年男人說:“今天店老闆把對了幾個月的絕聯總算對上了。看來。還是大學裡出息人,學的知識面廣。
“今天咱和‘文科狀元’與會到一塊兒了。也沾染點兒文氣,來一次飲酒對詩。要求三字同頭,三字同旁,韻腳不限。”
說完。便擺出一副滿腹經綸的架勢說:“我提議,我先吟一首,看誰聯得上。本副鎮長就甘拜下風了。”
接着便吟道:
“三字同頭官宦家,三字同邊綢緞紗;
若非政~府官宦家。誰人能穿綢緞紗!”
副鎮長自封官宦,自詡富貴,盛氣凌人的做派,激怒了鄰桌上的一個商販。他是辭職下海的公職人員,經常來往於全國各大城市。他放下酒杯高聲道:“在下下海經商,遠離政界,也按着自己的體會聯一首詩助興。”他吟道:
“三字同頭大丈夫,三字同邊江海湖;
辭職走盡江海湖,下海方爲大丈夫。”
人們都哄嚷起來,都說他這首既說明了自己是幹什麼的,還表明了決心。是首好詩。
副鎮長見人們誇獎下海經商之人,臉上就有些不照。想起鄰桌對不出對聯的那個小夥子,心想:對聯他對不上來,作詩的文采也不見得好。如果吟的不如自己,今晚還落不了秕子。
於是便說:“剛纔沒對上對聯的這個小夥子,對聯難,也就罷了。這是首同偏旁的打油詩,比對對聯容易的多。你何必不也吟一首,露露你的文采。”
靳鵬遠一陣尷尬,心想:我哪裡會作詩呀?見“文科狀元”用眼神鼓勵他,更是心急火燎的了。
一扭頭看到店門外正有一個農夫挑着雞鴨鵝去賣,不由靈光一閃,順口吟道:
“三字同頭屎尿屁,三字同邊鵝鴨雞;
只有食盡鵝鴨雞,才能放出屎尿屁。”
靳鵬遠的聯詩剛一出口,飯店滿堂鬨笑。
“副鎮長”滿臉通紅,無地自容,連說:“粗俗,粗俗!”便偷偷地溜走了。
人們更是大笑起來。大有把飯店擡起來的架勢。
靳鵬遠被囧了個大紅臉,小聲問身邊的“文科狀元”:“難道我吟的不對嗎?”
“文科狀元”淺笑着說:“詩很對,偏旁和韻轍都很正確。但你的身份不對。如果你是一個老農民的話,這絕對是一首很好的諷刺詩,人們一定會報以熱烈的掌聲。
“但你不是,而是一個企業家的兒子,而且,你父親還是在鄉政~府掛職的企業家,所以大家發笑。”
鄰桌的一個人聽了“文科狀元”的說辭,接言道:“你們還不知道把,剛走的這位,就是一個掛職的副鎮長。漲的不行,口口聲聲說自己成了國家幹部,這是用古詩來顯赫自己哩。你這一諷刺,他如何受得了?所以摔盤子走人了。”
“文科狀元”又對靳鵬遠說:“是吧!大家不光笑你,也在笑他。”
靳鵬遠恍然大悟,心道:原來作詩還有這許多講究,不但要求合轍押韻,對仗工整,還得看作詩人的身份。身份不對了,也會貽笑大方!
又聯想到“文科狀元”對對聯的情景,不由心中暗想:看來是的多上學念好書了!不然的話,人面前風光不起來不說,還會處處受人奚落。
正想間,剛纔走的“副鎮長”忽然返回,指着靳鵬遠的鼻子說:“我剛纔在外面問了問,原來你是老靳的兒子啊!好你個小子,你連你爹都罵上了?”
“你怎麼罵人?”靳鵬遠惱怒地說。
“罵人?我還打人呢!打你這個不學無術、沒有文化、沒有知識的蠢貨,吟詩把自家老子都作踐了,還渾然不知,要你這漿糊腦袋有什麼用?”說着伸出巴掌向靳鵬遠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