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打鬧着走到以前放地籠那條河溝,找了處窄一點的位置大步跨到對岸,走了兩分鐘,就到那片樹林。
這片林子離河邊有一百來米的樣子,有幾顆大黃葛樹,灰鸛、斑鳩、咕咕鳥、黃鶯、麻雀啥的都喜歡在天黑棲息在這,以前生產隊的時候,他們最喜歡來這打鳥去週一丁家燉了吃。
這邊天氣暖和,灰鸛在黃葛樹上築巢,白天在河裡捕魚吃,晚上就會回來。
樹林裡面烏漆嘛黑的,不時傳來一聲鳥兒從喉嚨裡發出的咕隆聲,進了林子裡後,週一丁拍拍大黃的,示意它不許亂跑,三人這才放輕了步子,輕緩的朝裡面走。
有大黃陪着,他們也不怕被老梭襲擊,只管用手電掃視樹叢,找尋灰鸛和斑鳩。
周懷安進去就看到一隻黃鶯鳥,搖着頭自言自語,“一丁點大,漂漂亮亮的打死可惜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就一隻咕咕鳥縮着脖子站在枝頭。
這種鳥學名大杜鵑,爲杜鵑科杜鵑屬的一種鳥類,別名郭公、布穀鳥、鳩……
體形和鴿子大小相仿,暗灰色的腹部佈滿了橫斑,芒種前幾乎不分晝夜都能聽到它,宏亮而帶點淒涼的“布穀~布穀~”地叫聲。
“鳩佔鵲巢”這個成語其實就是用來形容布穀鳥的。
布穀鳥生性孤僻、殘忍,不論雄鳥還是雌鳥都不會築巢、孵卵,更不會去哺育自己的雛鳥。
它繁殖方式就是採用寄生的方式,事先找好寄生的對象,抓住機會叼走畫眉、麻雀等其他鳥類巢中的蛋,然後在鳥巢中產下自己的蛋,讓其他鳥類代爲孵化。
毫不知情的鳥媽媽會不計勞苦地精心孵化、哺育幼鳥。
最讓人害怕的還是,最先孵化出來的布穀幼鳥,會殘忍的將其它蛋或者幼鳥從鳥巢裡推出去,從而保證自己的利益。
這種鳥的肉多,味道比斑鳩差一些,他們以前最喜歡打了烤着吃。
“咕咕~咕咕~”還是他們幾個以前的暗號,他忽然想起,已經好久沒人在院牆外這樣叫過了。
周懷安從兜裡掏出彈弓,又從另一個兜裡掏出一個小石頭,放入彈弓的羊皮兜裡,找好位置站正。
他從小積累的經驗,打彈弓的時候必須站直挺胸,頭擺正,因爲有個奇怪的現象,每次他的腦袋朝那邊歪,石子就歪向哪,然後每次都射偏。
揚起抓着彈弓的左手,右手捏住羊皮兜往後拉緊皮筋,用百步穿楊的氣勢,屏氣凝神地瞄準埋頭大睡的咕咕鳥胸腹部,鬆開了羊皮篼石子。
石子“嗡”地一聲射出,隨後發出“噗”地一聲,只見咕咕鳥一頭從樹枝上栽落在地,翅膀撲騰了幾下,就沒了動靜。
他上前撿起,剛想找徐二春將咕咕鳥裝麻袋裡,就看到他衝自己招手,上前小聲問:“啥事?”
他壓着嗓門,“過來,這兒有一隻灰鸛。”
周懷安把咕咕鳥塞進他提着的麻袋裡,轉身順着他指的方向,透過縫隙看到一隻大灰鸛長長的雙爪抓住枝頭,縮着腦袋酣睡,被徐二春的手電照着也一動不動。
“狗日的,還會找地方躲哦!”
“這隻安逸哦,看樣子有三斤多。”週一丁也湊了過來。
“剛纔老幺還打了一隻咕咕。”徐二春說着興奮的拉了周懷安一下,“老幺你個子高些,我照着你,湊近點打!”
他打彈弓的準頭跟抽風一樣,有時候像個神槍手,遠一點的位置也能一擊必中,有時候把兜裡的石子全部打完也打不到一隻,反倒把林子裡的鳥都嚇飛……
“看我的!”周懷安低聲說着,掏出一個大的圓潤的石頭,擺好姿勢……
“你娃搞快點嘛!又不是照像,還擺個姿勢!”徐二春小聲、焦急的催促,生怕灰鸛叫起來,把別的鳥也驚飛。
“慌個球啊,好事不在忙上!”周懷安瞄準埋頭大睡的灰鸛胸腹部,鬆開了羊皮篼石子,灰鸛一頭從樹枝上栽落在地。
“跑得脫,馬老殼!”
灰鸛還沒來得及撲騰一下,就被被跑過去的徐二春一把抓住,將它長長的腦袋夾在翅膀下,一把塞進麻袋裡,“安逸,又整到一隻。”
週一丁樂滋滋的看了一眼麻袋裡的一大一小,“開張就弄了一大一小兩隻,看樣子今晚能把麻袋裝滿。”
徐二春笑着點頭,“再整點斑鳩,這東西雖說是吃魚的,但味道還是比不過斑鳩!”
“要不咋說天上斑鳩,地上泥鰍喃!”周懷安說着從包裡取出手電筒,“走,去看看那幾棵黃葛樹,那上面的鳥窩纔多。”
週一丁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嗐!咋把老巢忘了!”
“放心,老子記着的!”
三人拿着手電筒,仰頭看着頭頂的樹枝,兩眼像雷達一樣掃描,前面帶路的大黃走出了貓步。
還沒走到黃葛樹,週一丁又發現了一隻咕咕鳥,周懷安發現了一隻斑鳩,兩人輕鬆搞定,徐二春負責撿了裝麻布袋裡。
三人一狗緩慢的往前,兩人已經打了五隻斑鳩,七隻咕咕鳥,灰鸛兩隻,可能是帶着大黃的原因,一直都沒發現老梭的身影。
半個小時後,三人到了幾棵黃葛樹下,看到岩石下那兩棵長成了一棵的黃葛樹,灰黑的像長蛇般的樹根,密密匝匝地在裸露的岩石上游走,都快把岩石包裹起來了。 周懷安小聲道:“臥槽~才兩年沒這邊,這幾棵又長大了不少。”
週一丁看了看,指着幾顆枯樹幹,“你看旁邊那幾顆都被它們纏死了。”
站在周懷安旁邊的徐二春拐了他一下,“老幺,上面有灰鸛。”
周懷安擡頭,一眼就看到躲在樹叢裡棲息的灰鸛,把手電筒遞給他,摸出一顆大石子放羊皮篼裡,快速的射了過去。
“噗”地一聲悶響,灰鸛一頭栽了下來,徐二春忙上前撿起,擰頭塞麻袋一氣呵成。
那邊,週一丁也打下來一隻,翅膀都沒來得及撲騰一下,就被大黃撲住了。
周懷安低聲道:“有四隻灰鸛了,再打兩隻差不多就夠了哈!”
週一丁點頭,“再打幾隻就夠了,我和二春帶一隻灰鸛一隻斑鳩回去燉竹蓀,其他的都放你家,明天下午去你家燉雜菌吃湯鍋。”
他今年在山上撿了不少竹蓀,曬了四五斤乾貨,一家分了一些燉湯。
徐二春:“老幺,那等會兒給你帶回去收拾哈!”
周懷安點頭,“要得!回去殺了,抹點淡鹽醃起來放酒窖裡,明晚燉湯鍋味道更好。”
他說罷舉着手電,腳步輕緩的在樹下轉悠,很快又發現了一隻斑鳩,利落的將它擊落。
三人在黃葛樹下轉悠了一圈,又打了兩隻灰鸛,幾隻斑鳩,麻袋已經快裝滿了。
週一丁看着麻袋裡的野物,有些意猶未盡的說:“太好打了,還沒打過癮就打了這麼多!”
周懷安看了看時間,“十一點了,一晃就出來快兩個小時了,累了一天了也該回去了。”
週一丁笑道:“還是耍的時候時間過得快,老子昨天掰苞谷,才一下午的功夫,覺得比一天都難熬。”
徐二春掏了根麻繩出來,“看樣子今晚的龍鳳湯已經泡湯了咯!”
週一丁笑道:“下次不帶大黃出來,你看看有沒有?”
“汪汪~汪汪~”大黃聽到提它名字,不停的衝他搖着尾巴。
週一丁揉揉它腦袋,“別叫,下次帶你去!”
“走嘍!”徐二春將麻袋扛在肩頭,“你倆明天干啥去?”
周懷安:“明天早上送菜,回來還要掰苞谷,你呢?”
“小慧去她家婆家了,明早我要過去收菌子。”徐二春拽了一下麻袋,“還能收個把月,收完好好休息幾個月。”
“哪有你說的那麼輕鬆!”周懷安想到接下來的活,就覺得腦殼痛,“接下來就是犁田,撒油菜籽、小麥,還要點胡豆,撒莦子和花草。”
“是哈,感覺一年到頭,都有幹不完的活!”徐二春說着又道,“老幺,今年還收塊菌麼?”
周懷安搖頭,“王楨還沒通知,只要接到消息,保證先通知你們。”
週一丁沒有吭聲。他記得幾個月前老幺就跟他說過,今年收塊菌的事定下來了,既然他瞞着二春他們,肯定有他的道理。
徐二春感激的說!“謝了哈!”
三人一狗出了林子,走到小河溝前,跨過去順着河邊說笑着往前走。
週一丁的手電筒掃過對面的小樹林時,好像看到兩個黑影,眨眼間就不見了。
他頓時覺得毛孔都豎起來了,一把拽住周懷安,“老幺,對面林子裡好像有人。”
“烏漆嘛黑的,曉得老子膽小,你不要嚇老子。”周懷安說着將手電照了過去,啥都沒看到,“你娃眼睛花了吧?哪兒有人喲?”
徐二春探頭看了看,“可能是風吹得樹枝在動。”
周懷安:“就是,大黃都沒叫,你怕個屁啊!”
“是啊,大黃都沒叫。”週一丁想了一下,“走,三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怕個球!”
三人剛到石橋坡前,就看到坡上有手電光朝河邊照了過來。
大黃汪汪叫了兩聲,就被週一丁拍住了,“不許叫。”
周懷安看了週一丁一眼,“這麼晚了,出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