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槍拿給那個修槍的老匠看,他一邊看一邊搖頭:“這種槍是怎麼點上火的呢?沒有火的話怎麼能把槍管裡面的彈丸打出去?”
項玉連忙解釋:“老師傅,這個槍是通過這後面的燧石點上火的。”邊說便指給他看,在擊錘的鉗口上果然夾一塊燧石,傳火孔邊設有一擊砧,射擊時,扣引扳機,在彈簧的作用下,將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門邊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藥擊發,項玉解釋完還試射了一次,這名老匠看的目瞪口呆,心裡大爲震驚。
燧發槍大大簡化了射擊過程,提高了發火率和射擊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較低,便於大量生產,即使在有大風的情況下依舊能夠使用,這一點要比火繩槍強上許多。
這名老匠叫徐則清,在明軍中從軍的時間已經超過四十年了,對於槍械方面的瞭解極廣,早期還參加了明軍火器的製造,後來才改爲修理匠。項玉將這些槍械留在這裡就是給徐則清他熟悉燧發槍的構造,讓他試着看看能不能仿製,畢竟就這二十條槍也幹不了什麼事。
陷陣營的士兵這些天一直在操練火槍,火繩槍的構造雖然複雜,但是原理並不難懂,無非是裝填,點火,激發,清理槍管等十分機械的步驟。陷陣營的士兵初期學起來十分困難,但是軍中還有些真正的老兵,他們有的會用這種火槍,加上原本就在一旁指導的教官,所以士兵們花了兩三天的時間就都會開槍了,會開槍只是第一步,如何能夠提高射擊速度和射擊精準度纔是難點,這兩項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到了,急也急不來,只能通過平時的練習慢慢增加熟練度,一點點提高。但是顯然,項玉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前裝槍雖然跟後世的後裝槍有些不同,子彈的射擊準度也要差很多,但是射擊的一些原理是差不多的,項玉記得一些抗日影視劇裡面民兵的訓練就有一項調整射擊動作,增加射擊穩定性,減少槍口的移動。
對於後世的候裝線膛槍來說,精度和射程都比早期的火繩槍要高出很多,尚且要求嚴格,那麼本來就射擊精準度極差的火繩槍就自然更加要注重這一點了。
還是從一些影視劇裡面得到的經驗,項玉讓士兵們在槍管的前端繫上一根細繩,細繩上面掛上一件重物,讓士兵們平舉槍口,保持一個姿勢,時間一久,士兵們的胳膊就會酸脹,這是身體局部的肌肉正在進行無氧呼吸,產生了乳酸的緣故,乳酸一多,堆積起來就會使人產生酸脹感,這種感覺其實時對人體肌肉的一種保護,是告訴你,鍛鍊過度了,肌肉受不了了,但是項玉並沒有讓士兵們停下來,不是他不知道這一點,而是因爲這種痠痛對於人體的肌肉鍛鍊和強化是有很大的作用的,對於一個以後一直要用槍的士兵來說,這一步走下去是十分有必要的。
這一步訓練完之後便是矯正士兵們的射擊準度了,這一點眼下還沒辦法教給士兵們理論知識,只好先建一個簡易的靶場,讓士兵們在上面去自己射擊,開槍的射擊的次數多了會提高士兵們對於槍械的熟練度,以後到了戰場上不至於手忙腳亂,這一點很重要。
不過留給項玉的時間並不多,兩天之後,陷陣營便離開了廈門城外的大營,大軍登船走海路去泉州府,這時的清軍在泉州府以北一帶已經有一些動作了,有一股不明數量的清軍佔據了蒲田,之後有出兵到了西邊的仙遊鎮,泉州府的守軍這時已經漸漸感覺到了戰爭的臨近,一連向廈門的鄭成功發出了幾次求援信,催促援軍儘快上路。
這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船隊明天一早就能抵達沙格鎮,再往北邊航行不遠就是湄洲灣了。項玉立在船頭,眺望着西邊即將落幕的紅日。
張聰快步走上前來,他見項玉似乎正在沉思,於是便也沒有上前打斷他,站在他的身後。項玉察覺到身後有人來了,一回頭這才察覺等候着的張聰。
這時落日的餘輝已經完全看不到了,海面上又起風了,兩人又回到船艙。
何安這時端上來兩盞茶,將茶放下後就退下去了。
項玉端起茶杯來,感受了一下溫度,溫度剛剛好,於是端起來慢慢品了一口,這才說道:“士兵們的情況怎麼樣了,暈船的還厲害嗎?”
張聰卻沒有喝茶:“還是很嚴重,許多兄弟是北方來的,頭一次坐船,吐得十分厲害,好幾人已經脫水了。”
“嗯,讓醫匠們多巡視,脫水的士兵們要及時補充上水分,船隊明天早上就會靠岸的,上了岸就好了。”
“統制,我還是有點擔心,士兵們這個樣子恐怕是打不了仗,萬一遇上清軍,我們又是全火器兵,恐怕會沒有戰鬥力。”張聰猶豫了半天,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項玉笑了笑,取下船艙側壁上的一副地圖,指着沙格鎮西邊的大眉山說道:“不知你看過這裡的地形沒,我們的軍隊並不需要和清軍硬拼,你看,從大眉山道塗嶺這一代的地形是從高到低的,我們是全步兵,地形對我們的影響沒有清軍的騎兵那麼大,所以我們將要面對的敵人恐怕是以漢人爲主的綠營,綠營的士兵弓馬不熟,基本上又都是步兵,對付起來要比清廷的精銳騎兵要好打的多。”
張聰點了點頭:“統制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讓我們不去管沙格鎮,直接屯兵在大眉山這一帶,以山勢爲依託,來抗擊清軍,可是卑職還是有一件事不明白,爲何我營要全部裝備火槍,清軍的弓箭射程是遠於我軍的火器的,再加上萬一碰上什麼陰雨大風天氣,我們與清軍作戰就十分困難。”
這個時候已經是十月份了,項玉當然不能跟他說這一帶是屬於亞熱帶季風氣候,這個時節雨水稀少,說了他也不能明白。
“這一帶的地形對於我們來說是十分有利的,從北到南地勢高度是逐漸增高的,這一樣來我們至少可以設置三層防線,山腳下面的驛道自然不能輕易的放棄,所以我打算在山腳驛道邊上設置第一道防線,當然,前面都要佈滿眼線,一定要提前得到清軍的行軍的詳細信息。”項玉將自己的三道防線的設想跟張聰完完全全的說了一遍,張聰見他果然早有準備,雖然還不能完全打消自己心中的疑慮,但是至少也讓他心中的擔憂減少了幾分。
此時項玉還不知道,一個即將改變整個局勢的人物即將登場。
臺灣海峽距離大陸的距離最近處不過才一百一十千米左右,在如今這個時代並不算遠,但是在十七世紀的帆船時代,這一百多千米的距離可能需要航行一天一夜甚至幾天幾夜,這時,一艘不大的漁船正在海面上航行,他們已經航行了一天一夜了,這時黑夜即將再次來臨,船頭立着一人,這人看上去年約三十,長得十分清瘦,身穿一件白色儒袍,頭頂上戴着一頂平角官帽,他的眼睛稍稍有點浮腫,卻一直盯着西方的一道水線。海面上這時漸漸起了風,不住的吹着他的衣衫,跟着小漁船一起不停的晃動。
“船家,還有多久才能到岸?”文士又一次問道。
船家看也不看他一眼,順口說道:“明天早上就能到了。”
項玉帶着陷陣營上岸已經幾天了,**那邊並沒有什麼消息,軍隊的糧食都是隨船攜帶的,糧食問題不大,部隊按着項玉的要求並沒有直接進入沙格鎮,而是扼守住驛道的制高點,這一條驛道在這一帶可以說是必經之路,東面靠海,清軍的水軍並不佔上風,顯然不太可能從海上進軍,即使從海上進軍跟他項玉的關係也不大,只要守住這個像個葫蘆口一樣的有利地形,他的軍隊就至少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中的地利了。
一連三四天,項玉往外加派的巡哨人數一天比一天多,對面的清軍並沒有新的動向,但是項玉的心裡的不安感覺反而越來越強烈了。
何安走近主帳,低聲說道:“統制,巡哨的兄弟回來了。”
項玉收回心思,問道:“怎麼樣,泉州府那邊有什麼動靜?”
何安搖了搖頭:“泉州方向的明軍有一千多人駐紮在葵山,不過並沒有北上佔領洪瀨縣,不知道他們的意圖。”
項玉很快就在地圖上找到了何安說了位置,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洪瀨可以說是自己左側身後的一道屏障,清軍三日之前就已經徹底佔領了永春州,從永春州順着桃溪而下,很容易就切入自己後方,造成自己腹背受敵困境,相信**城的周全斌不可能看不出來,從他派出一千明軍北上就可以看出來他也做出了決策,但是爲何這一支明軍又不再繼續北上,而是停在了葵山就不動了,這時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