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項玉幾人吃了一些野果之後就上路了,這一帶幾人都不熟悉,張聰便依着日出的方向爲基準,向着南方走,這一帶樹林十分密集,人煙稀少,一行人一連走了兩三天都還沒有走出這一大片山林,一路上更是沒有遇到一戶人家。好在一路上都沒有遇見清兵,衆人晝行夜宿,又走了六七天。
如果方向沒錯的話,他們這時應該在延平府或者建寧府境內,這一帶已經是鄭家明軍的勢力範圍了,張聰將自己的推想告訴了衆人,衆人都興高采烈,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這裡是福建境內,福建多山,山與山之間有幾處險要之地,鄭成功的軍隊在各處都派駐又部隊,以防清軍犯境,張聰知道這一點,因此格外留心各處是否有明軍的哨塔、營寨。
幾人一邊留心一邊趕路,一路上倒是見到了幾處這樣的哨崗,只是裡面的軍士都已不知去向,看樣子像是已經荒廢多時,一連四五處都是如此,項玉的心裡漸漸的感到有些不妙。張聰見這些哨所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判斷這些哨所應該是明軍自己放棄的,只是爲何放棄這些地方心裡有些不解。
其實早在鄭成功北伐之前,這些哨所的軍士便已經削減了,鄭成功爲了使北伐能夠成功可謂是傾盡全力,不料南京城外一戰,明軍落入清軍陷阱,北伐失敗,無奈之下只好返回廈門,他一回廈門便立即感到兵力不足,難以防備清軍的反擊,於是下令放棄了外圍的各個哨所,僅在重要的位置留有一定的兵力。項玉他們遇見的基礎哨所邊都是這樣被放棄了。
不過雖然哨所裡面沒有人,但是至少表明幾人目前確實是在福建境內,張聰向項玉建議向東走,如果幾人這時在建寧府,向東走便能到達福州,即使不在建寧府,向東走只要到了有人煙的地方,找個人一問路,就能找到去廈門的路。
項玉沒有其他辦法,便聽了張聰的建議。
幾人剛向東走了沒多久,劉陽突然站立不動,不肯再走了,劉陽一直是幾人的開路先鋒,他練過武,視力和聽力比一般人要好。張聰見他停住不動,小聲問道:“劉陽,發現什麼了嗎?”
劉陽好像在仔細的分辨什麼聲音,對於張聰的話似乎是沒有聽見。他忽然趴在地上,將耳朵貼近地面,聽了起來。幾人不明所以,紛紛趴在地上側耳細聽,突然張聰臉色一變,地上傳來的聲音像是有大批騎兵經過產生的,他連忙附在項玉的耳邊低聲說道:“將軍,是清廷的騎兵。”
“韃子的清兵?人數多不多?”項玉有些疑惑,這些騎兵是從哪裡過來的,這一路來身後並沒有出現騎兵,顯然不是從他們走過的那條路上來的。
“目前還不知道,我們先隱蔽起來看看再說吧!”張聰見幾人都暴露在曠野之中,建議道。
項玉一揮手,幾人迅速向附近的一處山坡上跑去,那山坡上面位置高,可以看得較遠,而且覆蓋着植被,也便於隱蔽。
項玉幾人趴在山坡上不動,劉陽指着遠處的一片樹林說道:“在那邊!”
幾人都順着他的手指向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一條長長的黑線慢慢前進蠕動着,項玉經驗不足,看不出這寫些騎兵的數量,側過頭看了張聰一眼,張聰明白了項玉的意思,小聲說道:“將軍,的確是韃子的騎兵,人數大約有三千人,不過他們的後隊還沒出現,這只是目前看到的人數。”
項玉點點頭,表示理解,他見這些騎兵隊列整齊,三騎一排,上面的騎兵都身披鎧甲,手持長矛,馬匹的左右挎着硬弓和手弩,他心裡奇怪,問道:“韃子的騎兵裝備弩箭嗎?”
張聰顯然也看到了這些騎兵裝備着弩箭,他也有些疑惑,回答道:“以前不曾見過他們用弩箭的,他們的騎兵都是用弓的,馬上騎射十分精準,不過北京城裡面有許多前朝遺留下來的弩箭,說不定他們也會裝備。”
項玉點點頭,弩箭的威力要遠大於普通的弓箭,這一點從弩箭的破甲能力上面就能夠知道了,清兵裝備了弩箭,這恐怕不是一個好消息。
許三亮搖了搖頭,說道:“將軍,這些騎兵不是八旗軍,你們看他們的旗幟。”
項玉一眼望去,只見隊伍中間一名騎兵擎着一面大旗,上面打底的是一個大大的“吳”字,項玉心中一突,不由得想到一個人——平西王吳三桂!
他想那面旗下望去,只見一人騎着白馬,身披銀甲,身邊拱衛着有數十名騎兵,這些騎兵與衆不同,不僅人人具甲,就連馬匹都披掛着重甲,騎士的頭上戴着含面罩的鐵盔,端的是威風凜凜。
項玉面色凝重,吳三桂怎麼會出現在福建,而且看他們的行軍方向像是在向泉州府進軍,項玉知道歷史上吳三桂在山海關當總兵的時候,手底下有一隻五萬人的騎兵部隊,叫做關寧鐵騎,號稱天下無敵,是不是天下無敵項玉不知道,但是後金屢次進犯山海關都無功而返,雖說山海關上紅衣大炮立有大功,但是後金軍隊一直不敢大舉進攻,恐怕還是忌憚關內的騎兵,或者說是忌憚這五萬關寧鐵騎。
張聰從項玉的臉色上猜出了他的心思,說道:“將軍,這些騎兵恐怕來者不善,我們得趕快找到大軍,向他們告警,不然的話恐怕會出大事。”
項玉明白他所說的“出大事”,這一隻軍隊裝備精良,久經戰陣,若鄭成功的軍隊沒有防備,那後果確實是不堪設想。
項玉看了一眼衆人,向張聰問道:“張聰,我們幾人都是步行,對方是騎着馬,我們能趕在他們之前送信嗎?”
張聰指着大隊騎兵說道:“將軍你看,他們隊列拉得很長,這裡山勢又多,勢必要多派斥候,加上道路難走,騎兵的速度反不如我們,我們幾人輕裝簡行,肯定能在他們之前趕到。”
“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一定要將這個消息告訴附近的明軍。”
幾人小心翼翼的下了山坡,避開了關寧軍的騎哨,向着東面疾行,不多久便在樹林邊上發現了大片農田,衆人大喜,出現農田說明這附近有村莊。
果不其然,再向東走出一段,出現了一座村莊,張聰讓劉陽前去問路,得知再往東十餘里就是安溪城,安溪城裡面就駐有一支軍隊。
幾人又急急向安溪趕去,進了安溪城,找到了當地駐軍的軍營,卻被守營士兵攔住了,幾人這時身上都是殘衣裂甲,頭髮蓬鬆,活脫脫的一個叫花子的模樣,守軍當然不信。
項玉幾人心急如焚,這時吳三桂說不定已經到了城外了,自己到了最後一步難道要功虧一簣嗎?
他想劉陽是個眼色,劉陽會意,啪啪,兩下將兩名守軍打暈過去,幾人衝進了營們,營內士兵們這時正在操練,見到幾個像叫花子一樣的人闖進營寨,都是一陣驚異,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監督操練的士官見到士兵們懈怠下來,大怒,指着項玉他們幾人大喊:“給我抓住這幾個乞丐!”一羣士兵一擁而上,要將兵刃架在項玉幾人的脖子上,劉陽見到有人要向項玉動手,心中一急,顧不得這人是不是明軍,衝上去抱住這人的腰身,向前一扔,砸翻了六七個圍上來的士兵,那士官大怒,拔出佩刀便要向劉陽砍去,“住手!”不知是誰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大喊了一聲,在場的各人都向着出聲之人看去,那士官一看自家是遊擊將軍來了,連忙上前想了一個軍禮,說道:“陸將軍,這些乞丐闖入營中擾亂士兵們正常的操練,卑職這正要將他們拿下,不想驚動了將軍大人,還望陸將軍您見諒。”
這人叫做陸濤,身材高大,滿臉絡腮鬍子,穿着一身綿甲,他是安溪城的守將,官職遊擊將軍,他看了一眼項玉幾人,忽然眼中一亮,走道項玉的面前,一掌排在他的肩膀上,說道:“項老弟,是什麼風把你吹倒了我安溪城來了啊?來了也不跟哥哥說一聲,這是不給哥哥面子啊!”
他又對衆多手持武器的士兵說道:“都收好你們的傢伙,這是自己人,不是什麼乞丐,下次眼睛放亮點。”說完狠狠的瞪了那名士官一眼,那士官好不尷尬,連忙整隊,帶着士兵繼續操練。
項玉聽這人對自己一兄弟相稱,想必應該是認識自己,只不過這時的項玉已經不是從前的項玉了,他可不認識這個大鬍子將軍,不過這時軍情緊急這人認識自己最好不過,於是連忙說道:“陸將軍,現在城外有大隊關寧鐵騎正在趕來,人數至少在三千以上,將軍還請早做準備。”
陸濤聽後一愣,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問道:“什麼關寧鐵騎?”
項玉心中大急,這時急忙說道:“就是吳三桂的騎兵,吳三桂也在軍隊裡面,他們向着安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