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還是不要高秀菊,轉身要走。
劉萬程就着急,好容易把高秀菊安排下,怎麼能讓她給開了呢?
他張開雙臂,攔着張靜說:“姐,你聽我說,聽我說嘛。”
張靜就站在那裡不動。
劉萬程這才放下胳膊,示意她重新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邊,斟酌半天詞句。
他哪兒是斟酌詞句,他是現想轍啊。
對吳曉波他可以含糊其辭,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你只要把事兒給我辦了就成了。
張靜這兒不行啊。這娘們兒大城裡呆幾年,見識的東西忒多了,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讓她給抓着把柄。
想半天他就說:“你記得在S城,我跟你說的,我在這裡等着你們,一個一個回來的話嗎?”
張靜就看他說:“記得啊,可這跟高秀菊沒關係吧?”
劉萬程說:“當然有關係啦。咱們這個團隊都有誰,我心裡是一個一個算着的。你一個,吳曉波一個,高老爺子一個,張年發一個,再就是徐豔一個。沒有徐豔的犧牲,就沒有徐潔,所以我得給她百分之十的股份。”
張靜還是不明白說:“我還是聽不出來這跟高秀菊有什麼關係。”
劉萬程說:“你別急呀,聽我慢慢給你解釋。高老爺子,你哄着他給咱們出謀劃策幹活可以,你說讓他當合夥人,給他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說他肯不肯要?”
張靜就好像有點明白了,問:“你的意思,是要我培養高秀菊,讓她將來繼承高副總的衣鉢?”
劉萬程就一拍大腿說:“對呀,我姐是誰呀,最聰明啦!”
張靜就給他一句:“少拍馬屁,繼續說正事兒。”
劉萬程就繼續說:“高老爺子六十多了,他還能和咱幹幾年呢?他那個兒子高軍,那就是一活寶,讓他當個保安都算我照顧他。唯一能繼承高老爺子衣鉢的,就只有高秀菊了。”
張靜半天不說話,想想才說:“你這個想法不錯,可是,高秀菊基礎太差,能不能培養出來,很難說。”
劉萬程說:“怎麼就培養不出來呀?你當年也不是什麼都懂啊?現在怎麼樣?公司的棟樑啊,內部我就指望你了。”
張靜就想起來,當年在二分廠的綜合業務辦公室裡,劉萬程教她學電腦的情形了。
劉萬程看她動心了,就又說:“高秀菊也不賴呀,跟你學了三天,你都訓哭人家六回了,人家說什麼了?哭完了繼續幹,繼續挨你的訓!就這份倔勁,你敢說她學不出來?”
張靜又沉默好一會兒,盯着劉萬程問:“就是單純爲了培養合夥人,沒有別的心思?我怎麼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呢?”
劉萬程說:“還能有什麼事兒啊?是你想多了。”
張靜思考着說:“我的直覺是,絕對不完全是這麼回事。這個高秀菊,不是和你,就是和吳曉波,有說不清的關係。只是,我還沒抓到證據。”
劉萬程差點就哭了:“我的姑奶奶!徐潔、徐豔都在這裡呢,在她們眼皮子底下,我們敢幹什麼呀?”
張靜就冷冷一笑說:“我剛纔可沒說男女關係,你這麼緊張幹嗎?”
劉萬程說:“我能不緊張嗎?我怕老婆!”
張靜就冷笑:“別拿着這個糊弄我。你和吳曉波,從在廠裡的時候就一唱一和,狼狽爲奸。你們兩個人的話,沒有一個人是可信的。特別是你們倆湊一塊兒,簡直就是珠聯璧合,神配合!”
劉萬程心說你怎麼那麼瞭解我們?可這事兒是堅決不能承認的。
他說:“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就吳曉波那個賤人,我還和他配合,咱倆配合還差不多!”
張靜沒從劉萬程身上發現破綻,站起來說:“好吧,我就相信你一回。不過,你記着,最好別讓我抓着什麼把柄!”說完就扭着出去了。
劉萬程一直看着她扭到門邊,關了門出去,這才長出一口氣,總算糊弄過去了!
接着他就想到,十幾份統計表,高秀菊今晚恐怕不用睡覺了!這個倔種平日裡最喜歡睡覺,一天最少的睡眠也在八小時以上!這樣晚上不睡,明天繼續上班,她受得了嗎?
到了晚上在家吃飯的時候,他就又想起這個事來,恐怕這時候,高秀菊還在張靜的辦公室裡,餓着肚子填寫那些報表呢!
徐潔看着他吃飯的速度慢下來,就問他:“你又憋什麼壞呢?”
劉萬程一愣,隨即就明白是徐潔看出他在想事情來了。現在,她管劉萬程思考問題,就叫憋壞了,真是知夫莫若妻。
他就趕忙放下胡思亂想說:“沒有,就是忘了件事兒,待會兒我得回趟公司。”
徐潔就問:“啥事兒?”
劉萬程順口說:“有份合同沒看完。”
徐潔就再問:“明天看不行嗎?”
劉萬程說:“明早急着要的。”就看徐潔問,“你現在是不是對我老不放心了,怎麼我出去一趟你也問東問西的?”
徐潔說:“我才懶得管你。你不說了嗎,夫妻要互相信任。我是怕你太累了。”
劉萬程就愛撫地拍她頭一下說:“放心,我有數。鑄造分廠這邊一切順利,張靜又回來了,我就沒有太多要操心的事情了。”
鑄造分廠的成功,讓劉萬程在公司高層心裡,就像在二分廠創造奇蹟的時候一樣,成爲神一般的存在。
就算你是老闆,總是缺乏英明決策,不被員工信任,也不容易留住優秀員工。
劉萬程能把別人認爲從一開始就沒有一樣可行的事情,操做的如此成功,在所有員工心裡,都會對這個老闆產生敬畏。這對保障公司留住人才,人員穩定和團結一致,是起着至關重要作用的。
聽劉萬程說不累,徐潔就接着說:“你得戒菸,也得戒酒。我還給你辦了個健身卡,從明天開始,你抽空每天下去去鍛鍊身體。”
劉萬程就奇怪地看着她問:“你要幹什麼呀?是不是我把你爸給治過來了,你要報復我,給我來個如法炮製啊?”
徐潔說:“差不多吧。”
劉萬程說:“不行啊丫頭,我外面許多交際的,這個是爲了公司,不能不去,去了抽菸喝酒就少不了,這個你應該知道的。”
徐潔就說:“我不管,你就得戒了,而且還得鍛鍊,至少堅持半年!”
劉萬程就狐疑地看着她,這丫頭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倔呀?
徐潔看他不明白就說:“我二十五啦!”
劉萬程說:“我知道啊,你下月才生日呢。”
徐潔就露出着急的樣子來,半天撅了嘴嘟囔說:“整天說我最重要,其實我在你心裡最不重要!”
劉萬程皺着眉琢磨半天,這才恍然大悟:“丫頭,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得準備優生優育了,是不是啊?”
徐潔說:“廢話!還能總不要孩子呀?你看你爸媽過來看我的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了我!這科學道理我不好意思對他們講,他們再來你得給他們講講。不是咱們不要,咱們是惦記着給他們生個健康的孫子不是?”
劉萬程就嘿嘿地笑,然後說:“好好,爸媽過來的時候,你記得提醒我,我先給他們上優生優育課。”
徐潔就嚴肅了說:“還有你,必須戒菸、戒酒、鍛鍊。從明天開始,我就開始形影不離地跟着你,你要是敢違犯,你小心點!”
劉萬程琢磨琢磨,就求着說:“老婆,這戒菸戒酒不是一下就能戒了的。我逼你爸戒酒,不也逼了仨月嗎?你讓我一下戒了,我也受不了啊?”
徐潔就算算日子說:“那就從五月一號開始,以後就不許抽菸喝酒了。從明天開始,一天只許抽五顆煙,而且要到我辦公室裡領。你敢私自買菸,我就把你的銀行卡和零錢全部沒收!”
劉萬程心裡暗暗叫苦啊。酒不喝他也不怎麼想,可這煙他一天一盒都不夠,一天五顆,那不和直接不給抽一樣嘛!
他就和徐潔對付:“老婆,一天五顆太少啦。這樣,咱從一盒開始,一個星期後每天一盒減五顆,這麼着逐次遞減,到五一戒掉,怎麼樣?”
徐潔就瞪眼說:“不行!頂多給你十顆。”
夫妻倆對付一個多小時,總算達成一致,以一盒煙爲基數,每三天一盒減兩顆,還是和他開始提的方案差不多,只是他一個問題用了好多不同的說法,最終把徐潔給繞迷糊了。劉萬程拿出和別人談判的本事來,徐潔自然就鬥不過他。
劉萬程看看錶,都七點多了,高秀菊在辦公室裡還餓着肚子呢,就匆匆從家裡出來,開車往公司去。
徐潔可愛、聽話,結婚以後還有了些嬌憨,他心裡是愛自己這個媳婦的。可是,看着高秀菊受苦,他心裡還是接受不了。這個倔種,離開自己,別人,包括那個冼大夫也不會包容她,她可怎麼辦?
路過坑德基店,突然就想起來,前世高秀菊特別喜歡吃炸雞塊。可是,那時候一份炸雞塊五十多塊錢,夠兩個人吃一個星期的飯,總也捨不得買。
有時候劉萬程在外面接的事多,富裕一些,兩個人才會去店裡,要一份炸雞塊。坐在那裡,卻都不捨得吃,都自己吃一小塊,盼着對方多吃點。
一份炸雞塊涼了,兩個人卻還沒有吃完……
眼淚,一下子就模糊了劉萬程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