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梓嫣沒想到她成親路上的兩顆絆腳石,一顆玉梓鶴,一顆玉梓壽竟然在短短時間裡就除掉了一顆。
衡帝的聖旨到達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竟然是一道賜婚聖旨。
衡帝下旨賜婚玉梓鶴與衛家千金衛清泠,因着衛清泠遠在邊關,衡帝特意賜婚在八月初八,取吉祥之意,也好讓衛將軍與衛清泠趕回京城成親。
對於這門親事最氣的莫過於竇皇后,她早先就存了心思讓衛清泠嫁給太子,已讓衛家的兵權成爲太子繼位時最大的助力,如今卻是要落空了。
衛清泠乃是衛晟大將軍獨女,早年衛清泠的生母在生下衛清泠之後便難產去世,留下一個女嬰嗷嗷待哺,據說當時衛晟心痛不已幾日不吃不喝,最後還是聽見女兒的哭聲才從悲痛之中緩過來,自此便再也沒有娶妻,以是一個重兵在手的將軍膝下只有獨女,自此從兵打仗,衛清泠便從未離開衛晟,足可見此獨女在衛晟心中的地位。
因爲衛清泠常年不在京城,京中之人大多對其不瞭解,但無論衛清泠是醜是美,在外人眼裡娶了一定是好事,尤其是如今身爲御林軍統領的玉梓鶴,這無疑是再爲玉梓鶴以後的飛黃騰達鋪路。
其他人吃不準這個時候爲何衡帝會爲玉梓鶴和衛清泠賜婚,打探之下才知竟是衛晟大將軍自己上書衡帝請求衡帝爲女兒賜婚。
這...無疑是天下掉餡餅的好事兒,一時之間京城裡多少人羨慕玉梓鶴能得衛將軍青睞如此。
娶媳婦這種事,沈氏這個做孃的自然比較在乎娶得人德行如何,而不是家世。衛清泠自小在塞外,從不與京中之人接觸,沈氏也怕其中有什麼隱情,只好找了玉梓鶴問問清楚。
玉梓鶴和衛清泠算是熟識,有多熟呢,自然只有兩人知道。以衛晟寵愛女兒的程度,既然他會上書衡帝請求賜婚,殊不知其中有幾成乃是衛大姑娘自己所希冀的。
“梓鶴,你覺得衛家姑娘如何?”對於子女的婚事,沈氏一般並不願意過多幹預,只求他們能尋着個真心之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行。
“衛姑娘...娘您問這是有何意?”玉梓鶴難得的現出幾分扭捏,沈氏瞧着他不是不願意,這倒是沒之前那麼擔心。
沈氏佯裝惱怒,“怎麼,問問也不成?難不成怕娘吃了你這還未過門的媳婦?”
“兒哪裡是這個意思。”玉梓鶴一時慌亂,少了平日裡的威武,倒多了幾分侷促,這讓沈氏更是滿意,“娘,您知道兒絕沒有那個意思。”
玉梓鶴一番好言相勸,沈氏這才止了氣,不過還是勒令玉梓鶴必須說個三五二來。
玉梓鶴只好依言,不過一番冥思苦想下來仍是沒有定論。
衛清泠乃是衛晟的掌上明珠,他身爲衛晟的下屬理應是不該的存了心思的,可是寥寥見過幾次之後,總覺得衛清泠和其他女子不一樣,她不似尋常女子成日只會做些閨閣之事,反而攻於看兵書一類,也會些防身的功夫,眉宇間更是有尋常女子沒有的英氣,理智也告訴他不應該存了不該存的心思,只是沒想到衛晟將軍竟然會上書賜婚,並且衡帝也下旨了。
接到聖旨那一刻,玉梓鶴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些手足無措。
無疑,心裡是歡喜的。
沈氏見他不回答,催促道:“梓鶴,你倒是給娘一句準話啊。”
“反正...反正,衛姑娘跟尋常姑娘不一樣。”
說完這話,玉梓鶴也顧不上行禮,面色紅潤逃似的離開了,沈氏在身後笑的明媚,不過這個他是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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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止於智者。
原本外界還紛紛相傳玉家三姑娘在從雲山寺回府的路上被歹人所害,已失清白之身。沒曾想過了幾日,便有了對於此事另一種解釋的版本出現。當然這一版本更接近於真實情況,也因此更加爲百姓所相信。
這一版本的解釋是這樣的,講明瞭玉三姑娘與其女僕車伕是何時從雲山寺離開,又是何時在何地因爲馬兒受驚狂奔而遭到路途之中的歹人攔截,不過危急之時好在有英雄相救,才得以保全自身,更讓人詫異的是救人之人便是新科狀元喬詡。
這一下清白所失變成了英雄救美,前者比之後者,百姓自然更相信後者。
原本喬詡因爲武藝出衆勝了吳國將軍已經在百姓中頗得好評,如今又多了個見義勇爲的稱號,更是成了一衆千金的心儀對象,似乎喬詡走到哪裡都有姑娘家羞澀的暗波浮動,甚至大膽的有直接送手絹和香囊的。
不過這些喬詡自然是一笑而過的。
玉梓嫣聽到綠毓繪聲繪色的講着從婆子那兒聽來的消息時,嘴角笑意盈盈,那日的事情只有幾人得知,能把故事說的如此貼切的,那一定是喬詡授意了,他倒是聰明,知道制止流言的方法就是用另一種流言來蓋過它。
不過此時的玉梓嫣只是以爲喬詡這樣做只是爲了讓外界停止對心上人的玷污之語,哪裡想的到喬詡是未雨綢繆,早有遠見。
有人得意自然就有人氣的摔盤子摔碗的,比如長樂宮的那位。
起先安樂公主還不知救下玉梓嫣的人是誰,如今外面流言四起,如何還能不知?只是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喬詡,那個本應該同自己飲酒作樂的男子。
這口氣她如何咽得下!
今日高興,玉梓嫣特意省了綠毓的值日讓她好好休息,綠毓原本還推脫,只是奈何玉梓嫣要求,只要遵了吩咐,滅了燈之後,輕手輕腳的關了門離開,心裡仍在感嘆自己跟了個好主子。
外面月光正好,玉梓嫣怎麼也沒睡意,披了個桃紅色的繡花披風出了門朝院子裡走去,這幾日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玉梓壽特地命人做了幾個水缸,又種了好幾株荷花在裡面,已是整個院子都縈繞着荷的清香。
花如情,香如故。
如此月色,一人獨賞倒是辜負了。
“景色不錯,只是一人獨賞未免可惜了些。”
玉梓嫣身子一震,竟是懷疑自己站着都能做夢。
喃喃自語,“莫非是太過思念都產生幻覺了?”
聽見面前的人說着胡話,心裡卻莫名的覺得歡喜,是因爲那句太過思念?喬詡本來是來和玉藩商談明日上朝的細節,談完之後已是月上中天,許久未見心中的人兒,喬詡第一次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朝玉梓嫣住的院子走來。
剛走進便見本該睡着的人竟然站在月下,周圍滿是荷花的幽香。這樣靜謐的夜,這樣皎潔的月,這樣嫺靜美好的人,沒有一絲不讓人心動,所以纔有了剛纔的出言。
喬詡嘴角的笑意直達眼底,這還是玉梓嫣看到笑的這樣純粹的喬詡,心頭一絲暖流緩緩淌過,帶來雨後的甜蜜。
喬詡走近了些,輕輕攬過美人細腰,低語曖昧,“這樣可還覺得是幻覺?”
腰間的溫熱打亂心扉,難以置信,一切竟是真的,而非幻覺,兩人靠的如此之近,呼吸似是都交融在一起,明明夜裡只覺涼爽,此刻卻突然多了幾分熱度,旖旎旋轉於空氣之中。
“你怎麼來了?”玉梓嫣俏麗的容顏映在喬詡清澈的眸子裡,除了喬詡別人無法知他此時心中是如何的感動滿足,還有慶幸。
“想你了。”說着喬詡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促使兩人捱得更近。
直白的情話加之此時喬詡迷人的神情,她不得不承認面前的男子的確長得很好看,好看的可以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我也想你。”玉梓嫣說完這話,嘴角一翹,滿是情意流轉,伴着這迷人的荷花香氣,讓人沉醉。
有情人緊緊相擁,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八年前的相遇似是註定爲了今日。
兩人閒庭散步,喬詡一直牽着玉梓嫣的手,從小到大一直住的玉府忽然在今夜有了不一樣的模樣。
走到一處水亭,兩人方纔停下,倚着欄杆坐下,一左一右好一對郎情妾意的戀人。
玉梓嫣歪着頭,仔細瞧着喬詡手上因爲練武留下的繭,心想若是沒有這些老繭這雙手一定會更加好看,嘴上卻是問:“今日外面的傳言是你的傑作?”
喬詡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可是把綠毓樂壞了。”
喬詡嘴角帶笑睨了玉梓嫣一眼,故意問道:“難道嫣兒不滿意?”
什麼時候她和喬詡之間也能開玩笑了?原來心意互許竟是這般的好。
想到此,玉梓嫣自然樂的把戲演足,佯裝生氣,哼了一聲,“你可是把自己說的太好,完全是一個見義勇爲的英雄,你看如今京城裡的姑娘誰不把你當成如意郎君?”
原來是醋罈子打翻了,怪不得說出的話酸溜溜的,喬詡輕聲笑了出來,攬佳人入懷,玉梓嫣也順勢靠近,耳邊是喬詡強有力的心跳。
只有體會過才明白,原來這樣簡單的聲音卻有着讓人心安的奇效。
過了一會兒,頭頂傳來喬詡的聲音,似是嘆息。
“沒想到我竟是要娶一個小肚雞腸的女子。”
以爲喬詡會說什麼好聽的話,卻沒想是故意來挖苦自己,擡手往胸口上捶了一拳,卻似打在棉花上一般,沒有絲毫作用,擡手還想再打,下一刻小手卻被喬詡拉住。
玉梓嫣一時害羞,想要掙脫,卻被喬詡緊緊攥住,感覺到喬詡將自己的手移向脣邊,淺淺如蝶的吻落在手上,竟是讓玉梓嫣心頭一顫,臉也不自覺的發紅。
“打疼了我可要心疼。”
聽得這樣柔情似水的情話,尤其是從喬詡口中說出,玉梓嫣女兒家的本性完全被挑逗出來,只能將頭埋在喬詡頸間以此掩飾自己的慌張。
但紛亂的心早已彰顯她的情深。
夏夜清涼,一對繾綣情深的戀人如蝶如花,似是融進這夜色裡,又像是夜裡被他們所掩蓋。
總之這一番美景倒是未曾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