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睡了整整24個小時,此時的吳楚之怎麼可能還能睡得着!
昏迷了大半個月,似乎將他這麼多年欠的睡眠給通通一次性補上了。
現在的他,精力非常旺盛。
吳楚之很想下牀,去樓下恣意的奔跑,體會外面空氣的清新,可他也知道小舅那奇葩的神經反應,只能老老實實的躺在牀上一動也不敢動。
醫院的夜晚,也別想着有多平靜。
特別是外科的病房。
雖然華西醫院有着獨立發達的院前、院中急診,可那相當於是個流動的攤位,一旦病人病情穩定下來,便會往住院部裡送。
畢竟作爲華國西南最硬的龍鱗,華西的牀位,哪怕是急診,也非常的緊張。
於是深夜的住院部,其實很是熱鬧。
外面推來了一牀病人,送進了隔壁的三人間。
而後便是一陣爭吵傳來。
車禍的八卦,傳入吳楚之的耳裡,不過此時他卻沒有理會。
此刻的吳楚之很忙,忙着翻看腦海裡那三份記憶。
同源同種的兩份,他其實沒有什麼興趣。
既然是平行時空,那麼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並不一定會在自己身上發生。
而且,時間線也不對,分叉點是高考的考場。
更何況源頭的那貨是重生的,從重生的那一刻起,命運便和自己這一世沒有了關聯。
燕大……
吳楚之心裡狠狠的一揪心,而後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他心心念唸的燕大校園生活,平行時空裡的吳楚之卻完全沒有珍惜,大一還沒開始便開始了創業。
沒意思。
沒有共同的經歷,也就沒法共情。
人就一輩子,活那麼累做什麼?
而且,感情經歷一片空白,你這是騙鬼呢。
不知道觀衆最愛看的便是狗血的愛情故事嗎?
差評!
吳楚之罵罵咧咧的退出了這兩份記憶,在腦海裡搜索着第三個光團帶來的記憶。
翻看記憶,猶如看電影一般。
不同的是,吳楚之就像是在看電腦上的小電影一般,可以隨時暫停,也可以快進和快退,如同上帝視角,很是愜意。
誰的青春不恣意?
生活在70年代的漂亮國,大衛斯文森也曾如當時的嬰兒潮一代的年輕人一般,受着嬉皮士的影響。
嚮往自由,無拘無束。
吳楚之一邊批判着漂亮國那個年代年輕人的放蕩不羈,一邊津津有味的快進着翻看斯文森的過往。
有點刺激啊,他專門手機千度過斯文森的過往。
畢竟是名人,輝煌的經歷很容易查找。
此時照片上的斯文森一派學院教授風,笑得很是溫潤儒雅。
可在他腦海裡的斯文森,年輕時卻是風流成性,笑得浪蕩猥瑣。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便是斯文森學生時代最好的註解。
不過想起季老爺子的日記,吳楚之也瞭然了。
都是人,七情六慾一點也不缺。
別神話,別貶低。
誰也不比誰高尚多少,漂亮的姑娘,白花花的大腿,誰不喜歡?
空曠的教室裡有着青春的痕跡,歪脖子樹下有着心靈的懵懂,玉米地裡有着時代的記憶,青空下的礁石旁有着年輕的浪漫,汽車旅館裡有着躁動的靈魂。
忽地,如同摁下了遙控器上面的終止鍵一般,吳楚之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的仔細回放起來。
他突然覺得,大衛斯文森,和他很像。
吳楚之倒沒有自負的認爲自己會與斯文森一般,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投資人,而是斯文森的情感經歷,給了他很大的觸動。
他甚至認爲,如果自己不做一些改變,可能會和斯文森一般,抱憾終身。
斯文森和他的一生摯愛艾瑪,在高校畢業那天而正式相識。
1973年7月15日,是大學的畢業酒會,校園生涯轉瞬即逝,青春悸動下的少年少女們,都想用一種特別的方式和學生生涯告別。
斯文森也是如此,藉着這份躁動,他穿過層層人羣,尋找能渡過最後狂歡與浪漫之夜的尤物。
他的目光鎖定了艾瑪,一個來自普通工薪家庭的聰慧女孩。
斯文森不知道的是,艾瑪實際上從一上大學,便不可自拔的暗戀上他這個帥氣奪目的校園風雲人物。
見到斯文森的主動搭訕,艾瑪雖然表面波瀾不驚,但是內心確是歡呼雀躍。
直到派對結束,意猶未盡的斯文森提議送艾瑪回家。
一進門,醉醺醺的他就吻上了艾瑪,直接進入了正題,就像對待他過往的女朋友們,只想渡過這漫長的夜晚。
可艾瑪不這麼想。
而緊張的艾瑪突然叫停,躲進了衛生間平復着自己激動的情緒,精心的打扮着自己。
其實在斯文森眼裡,艾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生,穿着打扮土土氣氣,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本來是藉着酒勁隨便玩玩,可是發現好像艾瑪當真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穿上衣服離開。
而這時,準備好的艾瑪突然從衛生間推門而出。
激情戛然而止,雖然有些尷尬,但倆人坦陳的聊了聊。
艾瑪說自己沒有經驗,擔心讓斯文森失望。
斯文森被艾瑪的告白感動了,但艾瑪確實不是他鐘愛的類型,與其一時激情後再也不聯繫,不如成爲單純的朋友。
倆人約定以後每年7月15號見面,就這樣,青澀的艾瑪和老練的斯文森赤裸的躺在牀上,卻什麼都沒做,一夜相擁而眠。
而這個決定,影響了兩人的一生。
從這之後每年的7月15號,倆人都會相約見面,有時也會在牀上躺上一天,聊着彼此的境遇。
友誼以上,戀愛不滿。
一年後,斯文森去到了大象國,去找尋着自我,艾瑪搬進了都市的小公寓裡。
雖然生活拮据,但她依舊對自己的寫作夢想充滿了希望。
爲了謀生,艾瑪只能在餐廳裡當服務員,生活有着諸多的不如意,她經常會打電話向斯文森傾訴。
可是電話另一頭的斯文森日子卻過的風生水起,身邊的美女不斷,作爲一個天賦聰穎的金融人才,也不用爲生計發愁。
所以,他根本無法對艾瑪的苦惱感同身受。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斯文森依然遊戲着人間,而艾瑪卻內心迷茫不知所措。
在這些年中,他們每年都會在7月15號這一天,見到彼此,在見面時雙方還會聊一些彼此的近況以及生活中的趣事。
在這些年中,他們有經歷過人生中非常快樂的時光,也有面對過現實冷酷的一面,有走上巔峰的時刻,也有落入低谷的時刻,不管是什麼樣的時刻,雙方都在彼此身邊陪伴着。
有一次,斯文森帶心情不好的艾瑪去旅行,兩個人在海邊裸泳,艾瑪深情款款想要表白時,斯文森卻不願將心就這樣停留下來。
他說:“我們是不一樣的人。”
年輕的心怎能輕易停留?
當我們在談戀愛的時候,總想着不要這麼快就進入,等着下一個更好的出現,可惜等來等去也沒有遇見。
有着自知之明的艾瑪一笑掩蓋尷尬,既然不愛了,艾瑪也沒有就此停留自己的腳步,土裡土氣女人也有魅力四射翻盤的時候。
當艾瑪忙着寫作,一心想着出版小說,每天堅持游泳,而斯文森陷入了迷茫。
在華爾街,對於天才而言,金錢來的太容易了,精神上充滿了空虛。
有一個偶像曾經說過:“沒有人會紅一輩子,今天你很厲害,但不代表你每天都很厲害。”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命運不是我們自己能掌握的。
斯文森年少時就像一道亮麗的光,但這道光如同流星,划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如同艾瑪對着斯文森表白一樣,生活不會給你重來的機會。
你被捧得有多高,摔得便會有多狠。
很快的,斯文森遭到了致命的打擊,他所控盤的基金出現了投資方向的失誤而被迫清算。
命運總在捉弄着相愛的兩個人,卻很少會給他們機會再次相擁。
不過,斯文森卻是極少數的幸運。
有些人一輩子就只有那麼一次的緣分就此離散,但是他們卻在上演着知己的戲份。
十五年的時間,一次轉身,她自卑地對他自負,這十五年在各自的軌道上生活,只有迷路的時候纔想起對方說話,結果她是我的好朋友,結束後很遺憾。
艾瑪經歷了另一段愛情,沒有太多的心動,而斯文森和富家女結婚,婚後有一個孩子,但是富家女卻和自己的同學好上了,最終離了婚。
而艾瑪被男人發覺自己曾經寫過的詩是關乎斯文森時,認清了現實,分了手。
兩個人過着自己不同的生活,這兩個不相交的人生軌跡如此奇怪,愛到最後才知道最重要的人在自己身邊。
就這樣兩個人又開始聯繫上,此時的艾瑪成熟有魅力,身邊有大把的俊傑追求着,而斯文森卻落魄不堪,甚至可惡的皺紋也悄然而至。
就在斯文森轉身離開,心裡祝福時,卻聽到女人的聲音,回頭一看,意外的驚喜來臨,沒錯,是艾瑪。
兩個人在一起不需要太多的話語,彼此卻在錯過,等待,失去,守望,度過前半生。
艾瑪的深情只給了斯文森,但是該走的時候不會死命的抓住不放,而斯文森一生都在尋找那份安全感,喜歡了很多人,唯有在孤獨失落時纔會記得有艾瑪的存在。
兩個人用最好的朋友形式相處,但在深愛的時候也愛的明白。
斯文森如願和艾瑪走到了一起,可惜沒有等到他們願望成真的時候命運就在艾瑪的身上戛然而止,艾瑪回家途中意外的車禍離開了人世。
看到這裡的吳楚之嘆了一口氣,他們之間既不是友誼,也不是單純的戀愛,是超越戀愛的愛戀。
以靈魂伴侶的身份偷偷地愛着對方,但他們沒有愚蠢的等待,還是各自進行自己的生活,該吃吃,該睡睡,該愛愛。
他們之間的等待就像切斷、理性混亂的聯繫,這種聯繫不模糊,給吳楚之更多的感覺是神聖的。
艾瑪執着於現世安穩,相夫教子寫作,而斯文森卻剛好相反,不甘於現狀總想突破卻不得不在現實低頭。
正是一次次的想要擁有彼此,又一次次沒有成功,纔會有更多的機會讓自己成長,跌跌撞撞中才真正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浪子想要的是周邊鶯鶯燕燕,可是,失去後,平靜的思考,唯有艾瑪深深的吸引着他。
吳楚之的腦海裡出現這那個所有7月15號的溫暖細節,眼淚也不自覺的滑落出來。
不知是他的,還是屬於大衛斯文森的。
多少紅顏爲傻逼,
多少傻逼不珍惜,
待到紅顏薄命去,
空留傻逼憶往昔。
在腦海裡破口大罵後的吳楚之冷靜下來,感情這東西不知道是不是拖來拖去後,都這麼的不得善終。
原本是可以成爲戀人,彼此卻希望成爲朋友,就這樣相處了20年,等到了對方的單身,纔有了真正的愛情,但又如此短暫。
歲月不饒人,就像是滂沱的泥沙俱下,每個人都有愉快生活下去的理由。
我們也很少去遺憾,畢竟沒有這麼多的時間,或許在某一天的清晨,回想起曾經有一個人愛慕你,或者是曾經有一個人你愛慕着,但只差一點點就在一起。
那一點點也許就是美好的一面,一旦打破那一點點就回不到過去的時光。
這種情況下,該不該去打破?
好好珍惜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因爲我們永遠不知道驚喜和意外哪個會先來臨,生命給予我們發現美好的東西,也給予我們在錯誤中改正的機會,但上帝不會時刻眷顧着我們。
吳楚之忽然明白了,現實中,錯過了就沒有重來的機會。
但讓他爲難的是,他既不想紅玫瑰變成硃砂痣,也不想白玫瑰化作白月光。
這兩朵玫瑰,他都想要。
只是可惜,這個社會,並不允許。
若人生沒有初見,自然也就沒有秋風悲畫扇的事情發生。
翻看記憶,也是消耗腦力的。
吳楚之閉上了眼睛,在腦海裡輕輕的說了一句,“別了,我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