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圖書館的吳楚之,換了一個位置,沒有和室友們坐在一起。
倒不是他不願意和室友們一起,而是壓根兒這事兒就辦不到。
畢竟蜀大也是985名校,非週末時間的下午,能在圖書館找到位置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運氣了,不能要求更多。
對面是個顏值只能說是59分的妹子,不能再高了,否則對不起良心。
在世紀初,考研還沒開始內卷化,大學也沒有進入天臨、盧林紀年的年代,即使是985大學,考研的人也是不多的。
自然,圖書館中妹子顏值的質量……
嗯嗯,很是感人。
所以即使對面坐着一個又高又帥的男孩,妹子也只是看了一眼,擡擡鼻樑上的眼鏡,埋頭在稿紙上算着。
既然決定努把力,以便以後躺得舒服一些,從內心深處其實已經下決心走創業道路的吳楚之,還是決定按照學生的辦法來解決自己的疑惑。
坐擁三份頂級商業記憶寶庫的他,看似富有,不過此時也僅僅是寶庫的看門人而已。
這些記憶,如同主人書房書架上擺滿的書籍,汗牛充棟,但是他作爲主人,一本都沒看過。
簡言之,就是還沒有內化爲自己腦子裡能隨時運用的東西。
對於學生而言,書本是解決心中困惑的最佳途徑。
有着這些記憶的他,心中對於商科知識,還是有着初步的框架,不至於如同新手小白一般睜眼一抹黑。
憑着記憶中的印象,借來相關的書籍,也不用管這些書是否正確。
第一世第二世雖然是搞實業的,但其理論的根子都是第一世重生前那份多年投行的經歷。
從這一點上面,其實同源同種的記憶,和斯文森的記憶,對於商業的本質,看法有着驚人的一致。
在他們眼裡,商業的本質就是認知,商業模式的本質就是認知差的套現。
畢竟都是從實戰領域轉身教育的人,成就高度或有不同,但是心中的理論框架實際非常相似。
不過當吳楚之拿起書認真看起來的時候,不久之後還是懵了圈。
特喵的,市場到底會不會自動趨於平衡啊!
望着面前的《西方經濟學》和《政治經濟學》教材,對於市場的描述,讓吳楚之有點崩潰。
西方經濟學認爲市場自動趨於均衡,政治經濟學認爲市場不會自動趨於均衡。
望着自相矛盾,論點打架的教材,吳楚之直接抓了瞎。
聽誰的?
“其實,你這個問題本身是存在BUG的,漏洞出在‘西方經濟學’一詞的界定範圍上。”
吳楚之的腦海裡響起了一道聲音。
“嗯?爲什麼?”
他擡起頭來,疑惑的望着對面的妹子。
不過面前的妹子對他的提問,毫不理睬,帶着耳機專注的刷着題目。
正當吳楚之疑惑不解之際,忽地,他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起來。
剛剛的聲音是個老男人的!
而自己方圓兩桌以內,壓根兒就沒有男性生物的身影。
“不用找了,我是大衛斯文森。”那道滄桑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吳楚之這才意識到,聲音的來源是在腦海裡。
不過顯然他沒有和這類存在接觸過,頓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找個僻靜的地方,我們談談。”斯文森無奈的說着。
吳楚之沉默了一會兒,
站了起來,收拾好書包向外走去。
這時,他桌對面的那個妹子擡起了頭,望着吳楚之的背影目光很是輕蔑。
這纔多少分鐘,就坐不住了?
不過是個徒有皮囊之輩,還不是覬覦本姑娘的美貌,想來搭訕。
呵呵……
你羅姐姐是你高攀不起的存在!
……
吳楚之的心很亂。
這特喵的是什麼情況?
一個活生生的靈魂,出現在自己腦海裡,見我所見,知我所思,這也太恐怖了。
“小子,別不識趣,你以爲我想這樣啊!我特麼的出不去,我有什麼辦法?伐柯!”腦海裡的斯文森憤憤的說着。
吳楚之沒有答話,加快了腳步,從圖書館出去,徑直奔向了寢室。
室友都在圖書館,寢室裡反而是僻靜之所。
回到寢室,在椅子上坐下,吳楚之摸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根點燃後,將煙盒隨意的扔在桌上。
吐出一個菸圈,吳楚之隨意的在腦海裡想到,“沒人了,你出來吧。”
他也反應了過來,貌似想說什麼,在腦海裡想想,斯文森便知曉了。
“我出得去個鬼啊!”
斯文森的聲音響了起來,語氣裡很是不甘。
破口大罵了一會兒後,斯文森終於平復下來,開始解釋着,“我現在魂力只有剛死那會兒的五分之一,只能寄居在你的腦海裡。
就連現在說話的狀態,也維持不了多久,平時也只能沉睡。
所以,小子,你放心,只要你不叫我,我也不會醒來干擾到你的正常生活。
因爲作爲宿主的你,對我進行主動鏈接不會讓我消耗魂力,但我在你的意識海里向你主動鏈接,只能用我自己的力量,消耗太大了。”
此時的斯文森和吳楚之是一體的,吳楚之的記憶他也有,自然也懂得華國語言。
讓他慶幸的是,在他奪舍的時候,吳楚之的魂體是無意識狀態,不知道他的奪舍行爲。
而聽了斯文森的話後,吳楚之有點不信,還有這種好事情?
斯文森無奈的說道,“怎麼說呢?就像你們華國的移動電話一樣,你在本地,資費便宜,平時睡覺就可以補充。
而我屬於漫遊,還是國際漫遊,資費非常貴,光靠睡覺是補充不過來的,能理解不?”
吳楚之笑了起來,這老爺子的解釋有點意思,淺顯易懂。
不過,這次我也沒招呼你,怎麼您這老爺子就醒過來主動鏈接呢?
“我發現一件事,貌似一般情況下,也就你吃飯的時候我會醒。而你吃牛扒,會微弱的補充我的魂力,所以我才主動現身的,就這樣消耗的能量,我估計你吃十次牛扒我都恢復不過來。”
吳楚之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口味的變更,確實是潛意識裡這位的影響。
不過牛扒和所謂的魂力有什麼聯繫呢?
難道歪果仁的魂力只能依靠西餐,華國人的魂力只能依靠中餐?
這也太詭異了吧。
斯文森耐心的解釋着,“不是這樣的說法。而是萬物有靈,牛在日常可食用的肉類裡,最具靈性。
當然,我也不避諱,相比起你們常吃的飲食,牛扒更能讓我獲得愉悅感。”
這一點,他也是推測出來的。
原來如此,吳楚之抖了抖菸灰。
看別人吃飯也有愉悅感,按照第一世的記憶,我這是不是有着去做吃播的潛力?
對了,話說第一世和第二世,怎麼喚醒呢?
吳楚之急切的想知道,前兩世的感情經歷。
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需要得到驗證。
“你就別費那力氣了,那倆個光團只是你兩世的記憶,而且還是閹割版,本身沒有像我一樣的承載客體。
他們只是死物,沒有思想的,自然也就不會甦醒。
而且隨着你的吸收,他們會消失不見的。”
吳楚之有點喪氣的嘆了一口氣,很是鬱悶,看來他的猜測,只能自己動手去完成了。
“小子,有點道德好不好?我都說了你主動鏈接,我可以不消耗魂力!你能不能重新鏈接一次!”
斯文森在腦海裡咆哮了起來,就這一會兒功夫,他感覺自己都要被抽乾了一般。
吳楚之聳了聳肩膀,您老人家也沒說怎麼掛斷啊。
斯文森也是服了,這小子果然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悟性太低!
“伐柯!你還真以爲是打電話還需要掛斷啊!你直接重新呼叫就行了!”
吳楚之憊懶的撇了撇嘴,按照斯文森的說法,呼叫了他的名字。
呦吼!
該說不說,其實還真和打電話差不多。
在默唸大衛斯文森的全名後,他明顯感覺到了腦海裡的鏈接過程。
斯文森也顧不上和這小子扯淡,“小子,我希望你能儘量保持這個餐飲習慣,作爲回報,你在學習中遇見的所有問題,我能解答的都會解答。
你要知道,記憶是死的,思想是活的,猶如那兩個記憶光團和我這個魂體的區別一樣。
你也看過我的記憶,也清楚,我是耶魯大學的教授,經濟學博士生導師,應付你的疑問,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吳楚之咳嗽了兩聲,“老爺子?”
斯文森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雖然我能聽懂華國話,也能說,但我還是無法接受你們的習俗叫法,事實上,我更喜歡別人叫我斯文森教授。”
他頓了頓,也覺得‘斯文森教授’在華國語裡太瑣碎,“算了,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吳楚之也是無語,“老爺子,你別太自負,可能你真不瞭解華國的國情。是的,你是耶魯的經濟學教授,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投資家。
但是你要知道,什麼東西,到了華國,都有一個本土化的過程。你確定你的理論,到了華國行得通?”
斯文森冷冷一笑,“我應該算是全世界最懂華國的經濟學家了,沒有之一。”
吳楚之眨了眨眼,“不,你是第三,川建鍋同志第一,拜振鏵同志第二。”如果不是看了這份記憶,他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這麼喜劇的事兒。
斯文森一口老血差點沒憋住,“說正經事!”
吳楚之搖了搖頭,這暴躁老頭真不禁逗,“那你詳細解釋解釋,我剛剛在圖書館的疑問唄。
市場到底會不會自動趨於平衡啊?西方經濟學說的對,還是政治經濟學說的對?”
斯文森深吸了一口氣,what?暴躁老頭?
不氣不氣!
被氣死了,自己的計劃就全盤落空了。
他平復了一會心情,耐心的講解起來,“你的這個問題,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
你們華國所定義的‘政治經濟學’,是一個界定非常明確的概念。
就是指以19世紀老馬老恩提出來的《宣言》和《資本論》兩本著作蘊含的基於‘勞動價值論’和‘剩餘價值論’的經濟理論。
但‘西方經濟學’並不是一個界定明確的概念,它同樣也是你們華國生造出來的詞彙,通過排除法邏輯,把除政治經濟學以外的經濟理論幾乎都囊括了進去。
這樣處理的結果是你們口中的‘西方經濟學’成了一個結構鬆散並分歧嚴重的大雜燴。
不像你們定義的‘政治經濟學’那樣有一個統一自洽的框架體系。”
這樣的說法,讓吳楚之頓時便明白過來。
畢竟他是個文科生。
在華國,老馬老恩是正統,所以其他的經濟學派只能歸於‘其他’。
而這老爺子,也無愧他自己吹噓的‘最懂華國的經濟學家’,就這充滿華國人情世故的解釋,那幫子歪果仁是做不到的。
見吳楚之懂了,斯文森繼續的講解起來,“即便是最狹義的西方經濟學,亦即我們西方認爲的微觀經濟學與宏觀經濟學,一樣存在分歧。
微觀經濟學確實認爲‘市場自動趨於均衡’。
但宏觀經濟學,我是說現代宏觀經濟學,即凱恩斯主義,它本身就誕生於一次市場沒有自動趨於均衡的經濟危機當中(即20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
同時凱恩斯主義也是打着‘市場不會自動趨於均衡’的大旗去反對之前微觀經濟學的邊際主義與新古典主義。
所以,第一,這個矛盾是微觀經濟學和現代宏觀經濟學的矛盾;第二,是正因爲微觀經濟學出了問題,才誕生的宏觀經濟學。”
吳楚之明白了,“也就是說,其實不是教材的矛盾,而是經濟史的更迭?”
斯文森心裡有些驚訝,這小子貌似還挺機靈啊,“我同意你的觀點。其實在你們華國的經濟學教育裡,缺乏一門經濟學歷史的概述課程。
而至於市場究竟會不會自動趨於平衡,這個問題,你不妨自行觀察,如前面所說的,其實沒有標準答案。”
吳楚之挑了挑眉頭,對斯文森這樣的解釋,他很是滿意,太符合他的胃口了。
該說不說,有斯文森這樣的頂尖經濟學家作爲自己學習過程中的工具人,這簡直太爽了。
按照終點玄幻小說的說法,貌似,他撿到了一個了不起的隨身老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