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何亮果然端着一缸骨頭湯來探望盛藍藍了。
同學們大清早就跟士兵們上山拉練去了,屋裡只有盛藍藍一個人。
何亮在門口猶豫一下,喊了一聲“盛藍藍同學”。
盛藍藍正靠在牀頭看書,探頭見是何亮。
“教官好!”
何亮小心地把帶蓋缸子放在門邊的小桌上。
“這缸骨頭湯你拿去趁熱喝,首長命令不許進入女生寢室。你看你能不能下地走了?”
何亮想看盛藍藍下地,目光一觸到她伸出蚊帳的兩隻纖秀白腳,立即扭過臉去。
“你要是能走,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缸子喝完就放在這,晚上我再來拿。”
盛藍藍倒被何亮刻意的迴避,給搞得不好意思了。紅着臉走到門口,探身門外,只見何亮像逃跑似的快步轉過營房屋角了。
晚上馬麗黑着一張臉回來,躲進盛藍藍的帳子,掏出一面小鏡子左照右照。
“完了,我的花容月貌一下就給毀了!你可好,今天不用出門,臉還是雞蛋白似的。早知道這樣,昨天我也把腳撞傷就好了。”
“你呀,盡胡說!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你以爲撞傷腳很舒服嘛?要不咱倆換!”
“已經過去了,換什麼換呀!”馬麗放下小鏡子,哭喪着臉。
“你不知道,今天何教官不陪我們去也就罷了,竟安排我們跟一隊特種兵同去。爬牆梯,躍障礙,跳水溝……那牆梯有幾層樓高,那障礙高聳看不到頭,那水溝深不見底,簡直是要人命!”
“你都做到了?”
“做到個大頭鬼!我要是能做到,還不成神仙了。我又不是特種兵,那個隊長讓我在旁邊看着,可是太陽那麼大,我就是看着他們操練也累呀。你看看,我的皮膚都曬爆了。”
“天啊,沒臉見人啦!我的霞飛防曬霜一點用也沒有啊!”馬麗生氣地把小鏡子甩到牀下。
這時盛藍藍才聽到帳子外面也是哀怨聲一片。
“何教官要是去就好了,他肯定讓咱們躲在樹蔭底下,總不至於曬傷了。”
“是呀,那個特種兵隊長太不懂憐香惜玉了!我提議去樹蔭底下,他當沒聽見。那眼神分明是嘲笑咱們不中用。”
“可不是!到時我就寫他,把他寫成恐怖怪獸,沒有感情,沒有形象,沒人喜歡……”
大家鬨笑,一致贊成。
女生們原以爲體驗生活,同吃同住同訓練只是說說,到時觀察一下,再採訪幾個話題就完了。一個月全當旅行了。
沒想到今天拉練,竟然玩真的。還好她們實在能力不濟,只讓她們站旁邊看着。
“同學們好!”門口響起拍手聲。
大學一齊朝門口看去。
何亮站在門口,身後跟着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兵,小兵正好奇地往屋裡探頭,何亮咳了一下,小兵嚇得趕緊低頭,望着手裡捧的大紙盒箱。
“何教官來了!”
有人喊一句,女生們一起聚到門口。
“同學們,今天大家辛苦了!秋老虎厲害,首長知道大家曬傷了皮膚,特意命令我們送來護膚膏給大家。只要睡前擦了,保證明天大家的皮膚,可以恢復鮮亮如新。”
“真的?你們首長真是觀音菩薩下凡,救苦救難呀!”
女生們擁着何亮,一個個伸手等他派護膚膏。
一雙雙青春洋溢的小手,讓何亮窘得渾身像着火,“大家不要急,人人都有份。”
何亮衝出包圍,讓小戰士派送,自己跑到門外等着。
“天!什麼首長這麼體察民情,竟然知道女生的心思。我爸都做不到這份上,這首長太好了,我要認他做乾爹。”
馬麗誇張地跳下牀,跑到門口領了一盒護膚膏,如捧至寶地讓盛藍藍看。
盛藍藍用指尖挑出一點,放在鼻下聞了聞。
“這個不錯,是蘆薈膠和綠葉草制的,清涼舒服味道也清新。”
馬麗立即搶過去,抹得滿臉滿脖子都是,一小盒藥膏,立刻擦光了。
“是挺舒服的!”
馬麗長出一口氣,就怕變成黑臉回去沒法見盛劍楠。
盛藍藍忍着笑,“你倒是照照鏡子呀!”
馬麗剛纔跑得急,小鏡子掉牀底下了,正要去揀,這時軍號聲響起。
“集合了!”
何亮又出現在門口,“突發任務,緊急野外行軍十公里,大家把揹包打好背上,馬上集合出發。”
“啊!”馬麗慌了手腳,一把拉住盛藍藍的被子,“借我打個揹包,反正你不用出去。今天怎麼這麼折騰人啊!”
“你趕緊擦擦臉,誰讓你現在塗臉了。”
可惜盛藍藍的聲音被何亮在門口訓話聲給蓋過去了。
“軍人的天職是隨時待命,什麼突發情況都會發生。你們只背一個被子不過兩三公斤,軍人的揹包重四十多斤。不親身感受,怎麼算體驗軍人生活。如果有誰不想去,可以留下,絕不勉強。”
何亮顯然是聽到大家的抱怨了,轉身朝操場跑去。
馬麗捆起疊得亂七八糟的被子,跟隨大家跑出門,直奔操場。
不一會,操場上口號聲此起彼伏響起。
盛藍藍在屋裡聽到那麼高昂的口號,也不免激情澎湃。起身下地,雙腳着力還有些虛浮,適應了一會,慢慢走到門口。
朝操場望去,只看見隊伍的縮影,漸漸消失在滿天晚霞裡。
回身拿起中午何亮端來的缸子去水池邊洗。一排十幾個水籠頭,只有她一個人。
望着濺在水泥池上的水花,心想十公里得走一個多小時吧,馬麗一會回來肯定又要抱怨了。
她是嬌小姐,哪裡吃過這種苦!去年新生入學軍訓,她都讓家裡開個病假給躲過去了。
真是山水有相逢,想躲躲不過!
想到馬麗一張抹成綠色的臉,也不知有沒有同學看見了告訴她。如果她就那樣行軍十公里,回來早成大花臉了,想想就覺得好笑。
盛藍藍對着濺起的水花“噗嗤”笑出了聲。
“這位同學躲避行軍好像很開心?”
盛藍藍被身後突然響起的說話聲嚇了一跳,暗怪自己太分心,連近前的腳步聲都沒聽到。
她趕緊回身垂下頭,“報告教官,我腳受傷了,不是故意想躲避行軍。我們是來這裡體驗生活的,不能時時參與,讓我深感遺憾。”
望着眼前那雙黑亮的軍靴,筆挺的軍褲,盛藍藍判斷,和她說話的軍人官職應該不低。
爲了迎接中州大學的學生們,部隊特別劃出這片營房,又嚴格分成男生區和女生區,普通士兵沒有特別命令,根本不能近前。
“嗯,說得好!盛藍藍不愧是中州大學的學霸,說什麼都有充分理由。”
剛剛低沉成熟的說話聲,立即變成了年輕的聲音。盛藍藍擡起頭,驚得張嘴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