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讓人揪心,盛藍藍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了。
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劉達明一點動靜也沒有。當然了,盛藍藍是不知道劉達明都做了哪些動作,只是每每看見田老師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就知道劉達明肯定沒有再和田老師聯繫。
盛藍藍見田老師去開水房打水,跟了進去,“田老師,學校給我發了一條紅領巾,我想着把劉秘書的紅領巾還給他。不過聽說他最近下鄉視察工作去了,要一個月以後才能回來。”
“去那麼久?”田老師話一出口,忙又打岔,“你留着吧,多一條紅領巾可以換洗着戴。”
“那我就先收着,以後有機會再還給劉秘書。”
見田老師一副釋然的樣子,盛藍藍也放心了。
盛藍藍不怕別的,就怕田老師再給劉達明寫信,落人話柄。還好,收發室這陣子沒聽到有田老師的信,田老師也沒有盼信的焦灼,臉上神情淡然了許多。
縣裡一賽成名,盛藍藍已然是紅旗嶺農場的風雲人物。農場宣傳科時不時地讓她去農場廣播站播報一些情感小故事的稿子,偶爾王春燕的三姐請假,盛藍藍就代班播報新聞。
當然盛藍藍也是得到報酬的,她的小金庫有幾十塊錢了。
金秋十月,農場的空氣裡都洋溢着豐收的喜悅。國慶節剛過,盛藍藍還沒從瀟灑的假期裡恢復過來,小學就組織少先隊員去田裡收割大豆。
國慶放假前,孃家來電報催趙繼紅回去看看。她乾脆連探親假一齊請了,逼盛亞農領着三個孩子一起回孃家探親。
二叔二嬸他們才離開,盛藍藍就帶着弟弟坐上了去縣裡的長途客車,在百貨商場給弟弟買了小畫書、小動物餅乾和新衣服,才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
沒孃的孩子可憐,盛藍藍拉着弟弟的手,心裡說不出的柔軟。看到弟弟終於不再汪淚的眼,盛藍藍很欣慰……
“明天大家都把鐮刀帶來,最好再準備一副塗膠的勞保手套,免得割豆時紮了手。割豆時注意鐮刀別傷了別人,更不能傷了自己,這次活動是農場全員行動,也是體現咱們農場小學生風采的時候,特別是咱們五年級,要給低年級的學生做個表率……”
班主任牛老師一邊說話,一邊不停地扶鼻樑上的黑框眼鏡。
盛藍藍不知鐮刀長什麼樣,放學特意去張豔秋家看清楚了,回家屋裡屋外找個遍,也沒發現家裡有鐮刀,只好去田奶奶家借了一把。
“我家的鐮刀該磨一磨了,都不怎麼快了。”田奶奶把手柄磨得發亮的鐮刀拿給盛藍藍。
“沒事,是鐮刀就行。”
再鈍也是刀呀,盛藍藍第二天一早就帶着鐮刀上學了。
中心小學少年隊秋收割大豆隊伍浩浩蕩蕩出發了。在一眼望不到頭的大豆地裡,學校大隊輔導員已經安排好了各班的任務。
包壟到人,二三級三個人一壟,四年級兩個人一壟,五年級一人一壟。
盛藍藍望着分給自己的那壟大豆,密密麻麻的大豆夾粒粒飽滿,大豆秧子已經乾枯了,地壟溝蜿蜒伸向遠方,看不到盡頭。
剛纔已經有人示範怎麼割豆了,盛藍藍揮起鐮刀比劃兩下,大豆秧子又硬又扎手,根本割不動。她往兩邊瞅別的同學,正好看到王春燕投來鄙視的目光。
“同學們,咱們來個勞動競賽好不好呀?”王春燕的嗓門有其姐之風,見大家都應喝,臉上不免得意,抖了抖臂上的三道槓,“咱們五年級同學要給低年級同學做表率,看誰最先割到終點,就是勞動模範,獎勵三朵小紅花貼到光榮榜上,另外再從班費裡提兩元錢,買筆記本做爲獎品。”
王春燕話音剛落,她近前的同學就開始鼓掌,“大隊長的提議真好!”
“別先鼓掌,咱們也要有獎有罰,最後割完大豆的同學要受處罰,要減掉三朵小紅花,不能參加期末三好學生評選。”
“這個處罰太重了吧!”
張豔秋提出置疑,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這處罰最後會落到誰身上。盛藍藍本來是三年級的學生,年紀最小,要承受這麼大的勞動強度,肯定輸給十三四歲的同年級同學。
“有獎有罰,才能體現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的人人平等。張豔秋,你是想搞分裂,搞不平等嗎?”
張豔秋吱唔一下,沒有再說話,可憐地望向隔着幾壟地的盛藍藍。少先隊的勞動活動,王春燕比老師還威風,她也只能替盛藍藍乾着急。
“我可事先聲明啊,誰也不許幫別人割,要是讓我發現了,就是作弊,要一起處罰。那位同學,咱倆換一換。”
王春燕走到盛藍藍旁邊,拍了拍手上的粘膠手套,興奮地站定,叼起胸前的哨子,猛地吹響,又趕緊蹲下,揮起鐮刀一把一把地摟大豆。
王春燕家在山上的自留地,每年都會種些大豆高梁,割豆子她是熟手。
盛藍藍被甩在身後,王春燕回頭偷笑,復又起身,望一眼五年級分到的這片地,已經有同學瞄見她的身影了,趕緊招呼身邊的同伴不要割太快。
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勞動競賽的第一名,一定得讓王春燕拿到。
盛藍藍取代王春燕三姐參加朗誦比賽,已經讓王春燕很不爽了,盛藍藍竟然還拿了第一名,這讓王春燕窩火了好幾天。眼下有機會讓王春燕扳回一個面子,大家都得給她讓路。有男同學悄悄跑到王春燕地頭的另一邊,偷偷幫她割。
盛藍藍對這些雞毛祘皮的比賽根本沒有興趣,心裡想着田老師和劉達明的事,不時恍神。手上抓着刺人的大豆秧子也越來越沒感覺,田奶奶家的鐮刀的確很鈍,時不時地從大豆秧上滑脫。
王春燕被盛藍藍對勞動競賽的輕視態度激怒了,“盛藍藍,你磨什麼洋工!”伸手揀起一個土坷垃朝盛藍藍扔去。
土坷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盛藍藍握着鐮刀的右手上。盛藍藍右手一偏,鐮刀彎彎的尖角劃到左手腕上,頓時血流如注。
望着雪白手腕上不停冒出的鮮血,盛藍藍慢慢感到疼了……
盛藍藍被緊急送到縣裡醫院。血庫告急,盛藍藍感到生命的小火苗正一點點熄滅。
(第三十六章內容有些勁爆,被系統鎖住了,要週一編輯上班才能解鎖。大家彆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