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簾合上的那一刻,世界彷彿靜止了。
盛藍藍在心裡一遍遍地呼喚歐蘇陽的名字。
她渴望看到他,又怕見到他。如果歐蘇陽變成一團灰色的影子,她覺得,她一定也不想走出這個石室了。
她不能沒有他,他從來都是她的救火隊員,他從來都是幫她處理善後,幫她排憂解難的知心愛人……
盛藍藍覺得自己走神了,思緒走得太遠,以至於不能集中精神。
胸口悶得要背過氣去,她調整坐姿,雙腿重新交疊好盤座在身下。不知怎地,似乎有一個影子明晃晃地映在她的眼簾裡。可是她清楚周圍漆黑一團,掛在腰上的手電筒是關着的。
她不敢睜眼,她覺得她的意念有作用了。也許那道影子就是歐蘇陽,就是歐蘇陽的魂體!
她不由得雙手發抖,嘴脣磕在牙齒上的聲音在耳膜裡震盪。她覺得她想要問他點什麼,她必須要找到他的身體,才能和他在一起。
盛藍藍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她的手被一縷熱息給抓住,她驚恐地睜開眼睛,還沒等她適應黑暗,一道身影擁住她,一抹熟悉的聲音貼着她的耳邊響起。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那聲音充滿歉疚和關切,炙得盛藍藍從地上跳起來,一把摟住那道身影,竟然嚶嚶地哭起來。
她覺得她一定是產生了幻覺,明明空曠的石室,哪能藏人。
可是抱着歐蘇陽的感覺那麼真實。歐蘇陽挺直的背,堅實的胸,W型的下巴……她的手不會騙她,她摸了幾遍,終於確定擁抱的是愛人,是真真切切的大活人!
“你,你可嚇死我了……”
盛藍藍哽噎着說不出更多的話,一切盡在不言中,此時無聲勝有聲。
歐蘇陽攏着她的髮絲,發潮的手掌在她臉上摩挲着。盛藍藍踮起腳尖想要親他,他避開。她不依,捉他的脣。
黑暗裡他幾番躲閃,還是被她逮個正着。她的脣上印上他的,他輕推開她,又怕摔着她,一手攬住她的腰。
“這裡不宜久留,你趕緊出去。”
“難道你不走嗎?”
“暫時,不走。”
“你還有任務?”
“哦?嗯!”
歐蘇陽說得有些艱難,一隻手在盛藍藍的隆起的腹部撫摸了幾下,似乎戀戀不捨。
盛藍藍奇怪了,公公婆婆都說歐蘇陽沒有特別的任務了,他怎麼執意要留在這個無人的沼澤區?
盛藍藍張開雙手緊緊摟住歐蘇陽,歐蘇陽怕碰到她的腹部,退後一步,攏住盛藍藍的雙手。
“聽話!快點離開。”
“不,我要帶你一起走!”
盛藍藍已經不顧什麼軍命任務之類的了,此刻她只想和愛人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是歐蘇陽不願意和盛藍藍走,她當然帶不走他。黑暗裡她只看到他的眸光閃亮卻近不到他身前。
“你必須得走,爲了孩子,你快點離開這。這是命令!”
歐蘇陽這時說話斬釘截鐵,不再有一絲柔情。說完一把抱起盛藍藍徑直衝到石階前。
遠處傳來腳步聲,幾名戰士架着小柳從分岔的洞口過來了,手電筒的光不時朝這邊射來。
盛藍藍這時纔想起掛在褲帶上的手電筒,她去摘手電筒想要看看歐蘇陽,她不相信歐蘇陽會絕情地讓她一個人離開。
按照歐蘇陽的性格,即使他有任務,也會一直護送她到平安的地方纔會放心。
盛藍藍的手剛搭在手電筒上,歐蘇陽按住了她的手。
“他們來了,你們趕緊離開。不要再找我。我,會盡快回家。”
回家兩個字在歐蘇陽的喉嚨裡卡住,不等盛藍藍再說話,他突然轉身離去。
“蘇陽!歐蘇陽!!”
盛藍藍絕望地喊道,拿起電筒照向前方,只看見一道影子倏地不見了。消失一瞬間滑過的一抹白色,讓她驚得目瞪口呆。
聽見盛藍藍的喊聲奔過來的戰士們,看見盛藍藍失魂落魄的模樣,懷疑她是不是中邪了。
小柳瘸着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藍姐,你看見歐團了?”
小柳他們從岔路過來的時候沒有遇見歐蘇陽,她從石縫裡掉下來直接摔在一個石窩裡,她反應再快,一隻腳還是崴了。另兩個戰士更不用說了,直接掉下來砸在一起,一個胳膊骨折了,一個脖子扭了。
盛藍藍怔望着路的盡頭,突然目光凜凜,小柳說話她沒有聽見。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剛纔她確實是和歐蘇陽在一起,歐蘇陽肯定遇到解決不了的事了。她要去幫他,她要救他。
“你們在這裡等我。”
盛藍藍腳步飛快,從身後一點也看不出她是一名孕婦。
她邊走邊喊,泣不成聲,聲嘶力竭。
“歐蘇陽,你出來,你跟我走!你不走我也不走了,我就在這裡把孩子生下來,你要是忍心我在這裡受苦,你就不要出來。你要是還念着一點情份,你就趕緊出來……”
激將法不一定有用,但這是盛藍藍唯一的機會。她不能不刺激歐蘇陽,歐蘇陽最關心的就是她和他們的孩子,他怎麼能忍心不管不顧,獨自待在這裡執行什麼任務。
即便讓歐蘇陽違反軍令,盛藍藍今天也一定要把歐蘇陽帶走!
歐蘇陽坐在石壁後的小洞裡,聽見盛藍藍一聲聲的呼喊,雙眼已經溢滿淚水。他怎麼不想跟愛人一起出去,怎麼不想看見他們的孩子出世成長,怎麼不想一家人幸福快樂……
可是他不能出去,他面前擺着一個閃光的水晶盒,裡面一枚鴿子蛋大小的放射性金屬,正順時針緩緩旋轉着……
歐蘇陽用他研究發明的放射源接收器,找到了一直困擾他很多年,一直無法破解的沼澤無人區信號失常之迷。
狡猾的敵人在解放前就把放射源藏在壩上草原沼澤深處,歐蘇陽當年以他的特異功能追蹤到沼澤,突然感覺不到信號了。這成了他深深的遺憾,多少年來,他還一直爲此耿耿於懷。
當他打開石洞,發現發射源的時候,他大意了,竟然忘了穿防輻射裝備。他爲此付出了昂貴的代價,雖然沒有鏡子,他也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他不想連累愛人,不想讓愛人看見他難受的樣子。有這樣一次短暫的重逢,他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