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說話算話,果然是早早地就把林媒婆找過來了。要說這件事情裡,最倒黴的大概就是林媒婆了。本來心心念念地想着說成了陳家的親事好拿個大紅包,爲此來來回回不知道奔波了多少趟,還正經地收了不少氣,可到頭來一點進展都沒有,還不敢跟陳家的人說,只能自己發愁,愁得好幾個晚上都睡不着覺。在她還在腦筋腦汁想辦法的時候,陳家卻主動提出放棄這門親事了。
這對於林媒婆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呆呆地愣了好半天,林媒婆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才露出苦相來,期期艾艾地說:“哎呦陳少爺,你這可讓我難做了啊。我這爲了您的親事可是來來回回把老腿兒都跑斷了啊,眼看着安家的姑娘都點頭了,您怎麼能反悔了呢。”
陳元自然知道這媒婆是在胡說八道,他自己都找過安曉蘭不知道幾次了,安曉蘭怎麼可能點頭呢。但是,陳元不願意跟這種市井村婦多廢話,所以斂了神色跟身邊的夥計使了個眼色,不痛不癢地說:“沒辦法,我已經決定了。”
林媒婆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沒想到那個小夥計突然走到她面前,往她手裡塞了一張票子,低聲說:“大嬸,我家少爺的事情麻煩你了。但是少爺已經發話了,您就不要再說了。”
林媒婆看了一眼票子的數額,默默地嚥了口唾沫,本來她還想再爭取一下的,心裡始終惦記着說成之後陳家給的紅包。但是一來二去她也找了安曉蘭幾次,看出安曉蘭的態度堅決,心裡也清楚這親事怕是不好磨,可到底是眼紅陳家的紅包,所以才嘴硬地不肯鬆口。
如今看陳元出手那麼大方,林媒婆幾乎是立刻就改了立場,迅速地接了票子塞進兜裡,陪着笑說:“既然陳少爺發話了,那我也不好強求,這事兒就這樣吧。”
陳元看不得林媒婆的這副嘴臉,但想到安曉蘭,還是忍不住多囑咐了幾句,“這事兒雖然是吹了,但是說到底是我做事不當,你去跟安老爺子說一聲,不要牽連了安家的小姐,主要是怪我沒考慮仔細,你話可要說清楚了,千萬不要連累了人家,更不要壞了姑娘家的名聲。”
“哎哎,成咧!難爲陳少爺菩薩心腸,還想着安家姑娘的處境,您放心,我保準啊把話給您帶到了。”林媒婆當然也清楚陳元出手那麼大方肯定是有事交代,一看就是這麼簡單個事情,立刻滿口答應了。
不管是林媒婆還是陳元,他們其實都並不真正地瞭解安曉蘭家裡的矛盾。所以,兩人都以爲,這次的事情算是結束了。
陳元話說完便打發了林媒婆回去,事到如今,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做了,他才覺得鬆了口氣,算是給自己也給安曉蘭一個交代,心裡也好受了不少。只是想到安曉蘭,終究還是覺得遺憾,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此生也只能是錯過了。
接下來,最後一個等着陳元去哄的人就是小八了。不過左右是他當親妹子寵着的小姑娘,小八的性子陳元還是知道的,讓家裡的夥計去古玩店裡尋了幾樣好玩的物件,又提了幾包珍貴的茶葉,直接就去了火叔的家。
就如火叔說的那樣,小八性子單純,人也好哄。沒等陳元去找她賠禮道歉,小八自個兒就已經不生氣了。更何況陳元親自給她道歉,又給她買了好些吃的玩的,小八哪裡還有氣。只是想到楊景的態度,小八的心情也跟陳元一樣,難免會覺得有些遺憾和落寞。
這對難兄難妹就算是敘話也多是嘆氣得都,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相對無言,臉上的表情也沒半分的歡喜。
小八給陳元沏了茶之後就趴到窗臺邊去了,看着院子裡的花出了會兒神,突然好奇地問:“陳元哥哥,你說楊景哥哥是喜歡那個安曉蘭嗎?”
陳元雖然給小八道了歉,但卻沒說自己讓林媒婆去安曉蘭家裡提親的事情,所以小八並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麼一段曲折的故事。想到什麼就順口問了,也沒回頭看陳元的表情,依舊盯着院子裡的花花草草發呆。
“大概是吧。”陳元低聲說:“我看楊景好像只對安曉蘭的事情上心。”
“我也這麼覺得。”小八嘟着嘴,不高興地說:“楊景哥哥平時都不笑的,可是看着安曉蘭的時候,他的表情就很溫柔,有時候也會笑一笑,那種神情,我從來沒見他對着別人有過。”
陳元失笑,自言自語地說:“是麼,看不出來你觀察得還挺仔細,看來你對楊景是真的挺上心啊。”
“人家喜歡嘛。”小八嘀咕了一句,接着問:“你說,他們會結婚嗎?”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陳元淡淡地說,看小八這樣傷感有些心疼,走到窗邊拍了拍小八的腦袋說:“別想着楊景了,以後哥哥給你找個更好的人家。”
“我纔不要呢。”小八撇撇嘴,想都不想就說:“我就是想看到楊景哥哥,他們還沒結婚呢,也沒在一起。以後也不一定會在一起,那萬一楊景哥哥沒跟安曉蘭結婚,他或許也會喜歡我呢。我還小,不着急,可以慢慢等。”
陳元有些失神。小八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態度堅決語氣肯定,讓陳元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沒想到,小八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而且還堅定不移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做。他對安曉蘭也曾經執着過,可到最後卻發現自己輸得一敗塗地。如今,小八對楊景也一樣的執着,可陳元卻說不出勸解的話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小八的執着比起自己的不折手段來光明正大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