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蘭問出那個問題之後就後悔了,可惜話已出口收不回來了,同時安曉蘭心裡還有些隱隱的期盼,可是具體期望楊景是個什麼反應,她又說不清楚。總之,問題出口之後,她是懷着一種後悔又期待的複雜心情,故作鎮定地看着楊景等着他的回答。
楊景顯然是沒接收到安曉蘭的複雜心情,他甚至沒把這個問題當回事,見安曉蘭再一次提起了小八,也只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一秒都沒猶豫地回答:“就是個小姑娘,隨她去吧。”
安曉蘭皺了皺眉,一股無名火“蹭”地冒了上來,直燒大腦。有那麼一瞬間,安曉蘭差點控制不住地想衝楊景發火,在那股無名火衝口而出之前安曉蘭猛地頓住了,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恐,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她本來已經下意識地上前了一步又猛地頓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楊景,臉上的神情尷尬又複雜。
楊景總算是發現了安曉蘭的異常,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奇怪地問:“怎麼了?”末了,還關心地問了一句,“不舒服?”
安曉蘭張了張嘴,猛地搖搖頭,像是被嚇着了似的,語速極快地說:“沒事,我走了。”說完,不等楊景回答就轉身離開,幾乎是小跑着消失在楊景的眼前,背影說不出的狼狽。
楊景皺了皺眉,覺得莫名,可是安曉蘭已經跑遠了,而且他一向的習慣便是安曉蘭不說便不問,總覺得追問的話是在逼她,楊景於心不忍。現在看安曉蘭這副樣子,楊景也沒多問,等安曉蘭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他才轉身慢慢離開。
安曉蘭就像是知道楊景會在身後看她似的,在轉角的地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果然見那人剛剛轉身慢悠悠地離開。這一次,安曉蘭的心裡既沒有喜悅也沒有感動,她突然覺得不安起來,深深地皺了眉。
安曉蘭就像是突然受了刺激,回家以後也一直靜不心來,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好不容易熬到晚飯之後收拾妥當,一家人各自回屋休息,安曉蘭才放任自己好好地想了一下今天的事。
首先,她是在濟德堂注意到了小八對楊景的心思開始才覺得彆扭的。可是,細想之下,這有什麼好彆扭的。小八喜歡楊景,她很久之前就知道,更何況曾經還有個荒唐的提親,那個時候安曉蘭也沒覺得有什麼。安曉蘭一直覺得小八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因此從未把她對楊景的喜歡放在心上。更何況,楊景自己也一直沒當回事,所以安曉蘭自然也不會多想。可是,今天濟德堂走了一遭,安曉蘭突然意識到一些危險的氣息。
從前,安曉蘭把小八當成不懂事的小姑娘,甚至覺得她的感情也來得任性,只是小姑娘的一時悸動。可是,這麼久過去了,小姑娘的悸動演變成了情深,她把當初的習慣埋在心裡,從來沒有忘卻過。於是,當安曉蘭驚訝地發現小八還喜歡楊景時,她有了危機感。
楊景的態度倒是跟之前一樣,絲毫沒把小八愛慕的目光放在心上,甚至依舊沒把這當回事。可這一次,安曉蘭卻覺得楊景的態度不對,不恰當。她覺得,既然小八這麼久了還沒放下,那麼楊景就應該更明確地表明自己的態度,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滿不在乎。
安曉蘭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之後覺得好笑,她自己都覺得這想法很過分,絲毫沒有考慮到小八的感受。可不可否認的,她心裡就是這樣期盼的,所以當楊景沒按照她期盼的那樣做時,安曉蘭便心生不滿了。
理清了自己情緒變化的前因後果之後,安曉蘭也知道自己今天太無理取鬧了。重生之後,雖然還是十四五歲的身體和樣貌,但安曉蘭爲人處世一直很穩重成熟,對待弟弟妹妹也一直以大人的身份自居,就連勸楊景繼續唸書,也不自覺地用了非常老成的語氣。這是第一次,安曉蘭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還差點跟楊景鬧脾氣。
自己對楊景的感情,安曉蘭一直都知道。她一直以爲自己控制得很好,沒想到只是遇到了一點刺激,就潰不成軍了。安曉蘭曾經以爲,她可以以知己的身份陪在楊景身邊,等他們都學業有成的那一天,如果楊景有了喜歡的人,她是可以放手甚至是祝福他們的。可現在看來,似乎自己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灑脫。
安曉蘭胡思亂想了一夜,自然是沒有睡好,第二天依舊早早地就起牀了,而且在父母出門之前就出去了。昨天去濟德堂的時候,她跟楊景商量了一下,趁着暑期最後的這段時間多摘點草藥去賣,等開學以後,楊景到鎮上上高中,安曉蘭上初中,可能就沒有那麼多時間掙錢了。
安曉蘭主要是爲了楊景着想,她就算不幹活掙錢,至少還有父母的小生意,可楊景如果什麼都不做,他們兄弟倆就只能喝西北風了。因爲一直有弟弟這個甜蜜的負擔,楊景纔會那麼拼命。
去楊景家的路上,安曉蘭一直都很忐忑。昨天自己那麼反常,楊景肯定看出來了,要怎麼解釋呢?實話實說的話,安曉蘭不好意思說出口,她昨天的心情說白了就是在吃醋,這種心情要說給別人聽,自然是說不出口的,更何況楊景還算是主角之一。
安曉蘭左思右想也沒想出個合理的說話,主要是她跟楊景太熟了,他們之間幾乎沒什麼秘密,所以編也編不出個謊話來。最後,安曉蘭乾脆破罐破摔地想,就裝傻吧,說不定就矇混過關了。
安曉蘭本來是想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其實心裡沒抱什麼希望,一直緊張兮兮地等着楊景提起昨天的事情。不過,楊景竟然沒事人一樣,把人迎進屋以後隨便招呼了一聲就自己跑到院子裡的水井邊洗漱去了,跟往常沒什麼兩樣。
安曉蘭眨了眨眼,心裡想着看來真的矇混過關了。不管怎麼說,楊景不打算問,真的是間接地解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