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蘭笑了笑,瞭然地說:“爸,我去抓藥吧。”
“呃……”安新平愣了一下,知道安曉蘭要去濟德堂抓藥,其實如果讓他去的話是不會選擇濟德堂這樣的大藥房的,不過安曉蘭既然那麼說了,他也就沒說什麼,淡淡地點點頭。
安曉蘭懶得面對劉氏和安新海,見安新平點頭,便拿着藥方,禮貌地請醫生離開,兩人一起走了。
眼看着安曉蘭趾高氣揚地出去,劉氏翻了個白眼,默默地憋氣。不過臉色也只是變了一下,下一秒便立刻變臉,換了一副悽悽慘慘的表情,看着安新平說:“平子啊,你爸可怎麼辦啊?”
安新海一看他媽對安新平這態度,心裡便不是個滋味了,可是他又能怎麼辦?血淋淋的事實擺在跟前,當老爺子病倒的時候,他連拿錢給老頭治病的底氣都沒有。
安新海這心裡正腹誹呢,安新平那邊已經說話了,可能是看在劉氏六神無主的份上,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爸這一病不輕,只能慢慢調理了。等蘭子把藥買好了我就送過來,媽你辛苦一點,每天按着方子熬藥給爸喝吧,慢慢來。”說着,安新平話鋒一轉看着安新海說:“田裡的莊稼不能丟,最近這段時間,新海就辛苦一點吧。”
安新海本來心裡就不平衡,正思緒亂飛想着別的心思呢就聽到了安新平的話,安新海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之後立刻跳了起來,嚷嚷着:“憑啥讓我去?”
安新平現在對這個弟弟也是半分情誼都沒有,聽到他的話之後不冷不熱地反問:“不然呢?那我去,爸爸的醫藥費你來承擔?”
“我……”我沒有。這話安新海終究是沒有說出口。放在以前,他自然是不管不顧地就嚷嚷回去了,可現在,他跟劉氏一樣都知道安新平不一樣了。如果擱在以前,安新平不僅會嚷嚷回去,還會強硬地讓安新平去種地,讓林啓英去掙錢,好像老爺子的醫藥費就該安新平出一樣。現在,安新海當然還是有這想法,但是他卻不會說出口了,因爲現在的安新平已經不會對他們妥協了。
安新海明白,劉氏自然也明白。私心裡,劉氏自然是不願意自家兒子吃那個苦的,可是,眼下除了安新海家裡哪裡還有其他人,齊氏?那已經不是他安家的媳婦了。
這個時候,劉氏只能昧着良心去勸說安新海,好聲好氣地說:“阿海啊,你現在這個樣子,咱們一家人還要吃飯呢,你就辛苦一段時間,啊?”
安新海千百萬個不願意,可終究是沒再說什麼。他不是突然開竅了變得聽話了,只是突然之間有些畏懼安新平。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跟安新平爭論什麼,這是安新海最憋屈的地方。而今天,他受的憋屈已經夠多了。安新海當下臉色一冷什麼都沒說就回房間去了,連老子都不看了。
安新海一走,劉氏更期期艾艾了,一副被全天下的人都欺負了的樣子,眼巴巴地看着安新平。安新平沒轍,捏了捏眉心,只能繼續溫和地說:“媽,我先回去,你看着爸。等蘭子把藥抓回來了,我晚上再過來。”
“行吧,你晚上得來啊。”劉氏抓着安新平的胳膊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
“成,我晚上過來。”安新平點點頭,終於在劉氏淚眼汪汪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安新平午飯也不打算吃了,眼看着時間還早,本想着趕回鎮上一趟把情況跟林啓英說一聲的,結果剛走出房間,就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微弱的哭聲。安新平腳步一頓,聽出那是安正華的聲音,略猶豫了一下,安新平還是微微地嘆了口氣轉身往那個房間走去。
這次要去濟德堂抓藥,安曉蘭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楊景。雖然她去找陳元估計也能行個方便,可是經過了之前提親的事兒之後,安曉蘭不太想獨自面對陳元,更不願意欠他人情。可是這個時間,楊景還在上課,安曉蘭送走了易醫生之後先轉去學校請假,然後回家跟安曉鳳說了一聲,讓安曉鳳下午按時帶安正明去上學,之後便自己去了鎮上,沒急着去找楊景,而是去了自家店裡跟林啓英說了一下。
這一點,安曉蘭跟安新平想的還是很周到的,都想着要先跟林啓英商量一下,這纔是一家人該有的樣子,而不是像安家那邊一盤散沙。現在,安新平是真的把他們一家人從老爺子那邊剝離出來了。他的目標是一家人幸福快樂地過日子,在不影響他們一家人的情況下,他會對父母盡該盡的義務。
安新平在安家耽擱了,所以最後還是安曉蘭先到的店裡。把齊氏跟安新海的事情一說,林啓英也是接連嘆氣,旁邊林啓東兩口子也在,聽到這樣的發展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我說,英子啊,這事兒是不是得告訴你小姑子一聲啊。”林啓東斟酌了一下,提議道。
林啓英想到安新月跟劉氏的那個關係,心裡也默默嘆氣,但還是點點頭說:“應該的,是該說一聲,畢竟老爺子病了。等孩子他爸來吧,讓他跑一趟。”
“別等他了。”林啓東拍拍林啓英的肩膀,理解地說:“老爺子這一病肯定都落在平子肩上了,安新海那小子也指望不上,他指不定要忙成什麼樣子呢。我替你跑一趟吧,也別去張全家裡了,就去街角的攤子跟張全說一聲吧。”
“哎,也成。”林啓英自然是聽哥哥的。
幾人這麼一商量,這事兒也就過去了。雖說老爺子是安新平的父親,林啓英的公公,但這裡的人對那老兩口實在是沒什麼好感,既然只是需要休養,那也沒什麼好說的,商定之後就各忙各的去了。安曉蘭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帶着藥方借了一輛自行車,磕磕絆絆地騎着,往楊景的學校去了。
等安新平回到鎮上的店裡時,林啓英已經從安曉蘭那裡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並且也通知了張全。安新平一看倒是省了他不少事情,這纔有時間坐下來喝口茶歇一歇。
坐了片刻,安新平又是一口氣嘆出來。林啓英以爲安新平擔心老爺子的身體,左右還是要安慰一下的,便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別擔心,醫生不是說了嘛,公公的身體休養休養就沒事了。”
沒想到安新平卻是搖了搖頭,低聲說:“我是在偉子和華子,唉,可憐了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