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安曉蘭都沒想好週六要幹什麼,主要是楊景的計劃變得太突然了,安曉蘭一時間也想不出別的事情來。不過,不等她想到新的計劃,她就意外地得知,楊景所謂的週六的事情是騙她的。
要不是多嘴問了安正明一句,安曉蘭就真的信了楊景的鬼話了。幸好她之前留了個心眼,讓安正明平時在學校的時候多問問楊顯關於他哥的事情,這樣安曉蘭也好知道楊景的行蹤。本來是防着楊景瞞着她去做什麼辛苦或者是危險的事情,沒想到那麼快派上用場了。
週五晚上,安曉蘭只是在輔導安正明寫作業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楊景哥哥明天要出門,阿顯有沒有讓你過去陪他玩啊?”
“我是想去啦。”安正明咬着鉛筆頭,仰着小臉糾結地說:“可是阿顯說楊景哥哥好早好早就出門了,我肯定還沒起牀呢,所以就不要我去啦。”
“嗯?”安曉蘭愣了一下,一下子反應過來,只是覺得安正明這話說得有些矛盾,去楊景家的話,早一點還是晚一點也沒什麼關係。她剛想開句玩笑,卻突然愣住了,突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如果楊景要去醫院的話,那應該沒必要很早出門吧?他自己說的,也不是什麼大事,那爲什麼又要趕早呢?
除非……他根本不是去醫院的!安曉蘭眯了眯眼睛,她就覺得奇怪,楊景怎麼會錯過去摘黑木的機會,原來就是不想帶她去!那傢伙肯定還是覺得去北山的路太難走了,不想帶着她!一想到這裡,安曉蘭就一肚子怨氣,想她一個人帶着弟弟妹妹出來住,最艱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嬌氣了?這麼想着,安曉蘭還有些不服氣,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在楊景出門之前截住他!
週六一早,楊景當然是起了個大早,準備出門的時候,天還黑漆漆的呢。他這次沒早早地叫醒楊顯,只是走之前不放心地給弟弟蓋好了被子,這才靜悄悄地出門了。不過,楊景在楊顯的牀頭放了一張字條,上面簡單地交代了楊顯幾句,寫明瞭早飯放在鍋裡之類的囑託,有些字怕楊顯不認識還標註了拼音。
如果是以前,楊景是肯定不放心這麼把楊顯丟在家裡的。不管多早,楊景都會把楊顯從被窩裡拖起來,看着他吃完早飯,如果中午趕不回來的話,還會交代清楚午飯的問題,然後才能放心地離開。不過現在不用這麼做了,一來楊顯去了學校之後開始識字了,二來有了輪椅也方便了不少。
至於留字條這個辦法還是跟安曉蘭學的。之前兩人聊天的時候,安曉蘭抱怨說自從她爸媽回來之後,安正明越來越調皮了,有時候一玩起來作業都不寫了,就算寫作業,要是沒有人看着,他就開始糊弄。可是,安曉蘭又不能二十四小時看着弟弟,索性安正明還是對安曉蘭言聽計從。安曉蘭爲了制約調皮的弟弟,便給安正明立了個規矩。每天安正明寫作業的時候,安曉蘭會在他的作業本貼個字條,上面寫清楚寫作業的要求,包括要在多長的時間之內完成等等要求。寫完之後,安正明要把作業交給安曉鳳檢查,安曉鳳必須嚴格按照她紙條上的要求來檢查,如果放水的話,那麼安曉蘭會一起懲罰兩個人。如此被懲罰了兩次,安正明才老實了,爲了不連累二姐,開始認真寫作業。
楊景聽了之後來了靈感,突然想到楊顯已經識字了,於是照搬她的辦法,早上有事要出門的時候就給楊顯留字條。輪椅買回來之後,楊顯鍛鍊了幾天,已經能自己從牀上挪到輪椅上了並且能在家裡來去自如,所以楊景也放心。
出門之後,楊景不擔心楊顯了,卻開始爲明天的藉口犯愁。他今天就是好不容易編了個理由才忽悠住安曉蘭的,明天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呢!
正想得入神,沒防備旁邊的大樹後面突然竄出了一個人來,嚇得楊景往後一蹦,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此刻,天只有一點亮光,根本看不清人的樣子。可就算只有一個身影,楊景也一眼就認出從樹後面蹦出來的人是安曉蘭。
捂着被嚇到的心臟,楊景無語地說:“我操,你要嚇死我啊,這個點,你會嚇死人的。”
“呵呵呵……”安曉蘭怨氣橫生,陰森森地說:“嚇死你活該。”
楊景立刻心虛了,摸了摸鼻子乾笑了一聲,說:“你怎麼來了?”
安曉蘭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說:“你不是要去醫院嘛,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跟你一起去,我也關心阿顯嘛。”
“呃……”楊景尷尬,還在垂死掙扎,死扛着說:“不……不用了吧。”
“來都來了,走吧。”安曉蘭笑眯眯地說,死死地盯着楊景。
楊景看她這個表情就知道安曉蘭是猜到他的計劃了,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小聲地嘀咕說:“這個時間太早了,看不清楚,山路更難走,你就別去了。”
安曉蘭鼓着腮幫子生氣,沒好氣地說:“你能去,我就不能去啊。”
“那不一樣!”楊景無奈地說:“我是男的。”
“男的怎麼了?性別歧視啊?”安曉蘭兇悍地反問。
“行行行,帶你去,走吧走吧。”楊景舉手投降,反正左右人都來了,再想把人趕回去是不可能的。楊景沒轍,只好帶着安曉蘭一起往北山去了。
前半段路程,安曉蘭還在生氣,時不時地甩個白眼給楊景,跟他保持着兩步的距離,一副不願意搭理他的樣子。楊景一路都在嘆氣,受氣包似的,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左右是他撒謊騙人在先。
走了一段之後,安曉蘭的氣才慢慢消下去,其實本來也沒真的生氣,只是不滿楊景把她當成金貴的大小姐,做什麼事情都不帶着她。但是楊景的良苦用心,安曉蘭又怎麼會不明白。
詭異的沉默之後,最後還是安曉蘭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她嘆了口氣,低聲開口說:“楊景,我知道你不帶我去的原因,但是我不是什麼嬌氣的人。我這一年多經歷的事情還少嘛,如果連個北山都上不去,我拿什麼跟我奶奶鬥啊。”
楊景沉默了一下,也跟着嘆了口氣,妥協地說:“我知道。”只是看着微光中安曉蘭消瘦的身影,楊景忍不住在心裡補充:可是你也是個女孩子。
到了山上之後,安曉蘭再次氣結。摘黑木根本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只要保證是連根拔出來的就可以了,之前楊景說的那些話都是騙她的。安曉蘭這氣,恨不得直接在山上挖個坑把他埋了。
兩人拌了幾句嘴,到底是時間寶貴,捨不得浪費,很快就只顧着埋着腦袋幹活了。就這樣爭分奪秒的,兩人最後也只是摘了半框而已。倒不是兩人速度慢,實在因爲時間太短,等天色大亮的時候,楊景跟安曉蘭只能往林子深處跑,再然後就哪裡也摘不了了,楊景說那樣的就算是摘了也沒用。
下山的時候,安曉蘭怕楊景還有顧慮,忍不住繼續嘀嘀咕咕地說:“你看咱們兩個人兩雙手才摘了這麼點,你還想那些有的沒的幹什麼,等春天了,想摘都摘不了了。”
楊景無奈,只好附和說:“你說得對,明天咱們再早半個小時出門。”說着,他看了一眼安曉蘭手臂的幾道血痕,張了張嘴,又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