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樓回到宴會前,停了停腳步。突然的,想靜一靜,遠遠看着那些喧囂,感覺到了幾絲不真實。
“西樓,你跑到哪裡去了,半天沒看見人影。”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隨後是一張同樣熟悉的臉。
“四叔,這裡女眷多,你既然不喜歡與那些公子哥一起,那就到貴族小姐面前顯擺吧,也好爲自己的終生幸福打算打算。”西樓冷冷看着那張有些陰笑的臉。
來人叫作孟承昀,是孟諍最小的兒子,雖算西樓的叔叔,實則只大她六歲。孟承昀可以說是孟諍最喜歡的兒子,也是當朝皇后的同母哥哥,只可惜母親劉氏早逝,加之一向對子女嚴格的孟諍對他最是溺愛,性格着實有些怪癖,是孟家最無法無天的人,只是不愛做官這一點,讓孟諍很是無措。
“但是很可惜,你四叔我臉皮薄,不好意思過去,不如你帶我前去,如何?”
西樓別過臉,“這種事情你可以找孟傾城,我對這裡的人不熟悉。”
孟承昀搖了搖頭,“那個丫頭一點意思都沒有。我若這麼說,她怕是要說教我一番了。”
西樓用手撐着頭,在石橋的柱子上,望着遠處。
“咦?你怎麼也在這裡?”不過一刻,孟承昀打破沉寂。
西樓回頭,見到一個女子走過。穿着素白的衣衫,行在黑色中,隱約看得臉色有些蒼白,如同叢林深處走出的鬼魅。
“人生何處不相逢,公子,又見面了。”那女子聽見孟承昀的話後,停下腳步,神色冷冷的看着他們,“原來是私會美人,你的桃花運不錯。”
西樓淡淡道:“姑娘不要誤會,我和他本是血親,之間還隔着輩分。這話不能亂說。”
女子冷笑道:“抱歉了。只是在這種地方,難以讓人沒有遐想。”
孟承昀眉頭挑了挑,“在這種地方的,不只我和她吧。”
西樓望了一眼她來時的路,只見滅了燈的望天樓,沉寂在夜幕中。
“先行一步,告辭。”女子說完後,徑自走了。
“姑娘止步。”西樓道,“這位姑娘,我四叔對你敬仰已久,至今因此不言婚事,家裡人無不爲此焦急萬分。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也好給四叔一個機會。”
孟承昀神色一變,對着西樓,“你……你說什麼?”
女子奇怪看了一眼孟承昀,漠然笑了笑,那笑中竟似有些鄙夷,“承蒙厚愛。”
女子背影走遠了時,孟承昀斜瞧着西樓,“不錯啊,不認識的也能牽紅線。爲了我的終生幸福,你也是操碎了心。西樓,我是不是要謝謝你?”
“不必言謝,只要你能讓我安靜會兒,那便感激不盡了。”
孟承昀搖搖頭,“到底叔侄一場,我就破例透露一下,你這是個美好的願望。美好得只能出現在想象中。你要知道孟家個個沒趣,我只能找上你了。”
西樓看着他,“我沒覺得我有趣。”
“我也沒覺得,但是……你讓人很感興趣。讓人知道我和京城有名的才女孟西樓關係最好,那我的面子也好看。”
西樓轉過臉,她知道他從來不會老實的說出實話。
“你看到那兩個人沒有?”孟承昀突然指着宴會處,“一個是皇上,一個是尚郡王。”
西樓點點頭,不在意的應着。
“你可知尚郡王此人?算了,你不必回答,想來也不知,不過人家知道你。”
西樓微微冷笑,“知道我的人有很多。”
孟承昀搖搖頭,“你聽說一件事麼?大約是在兩年前,有人對父親說起你的才華,對你的音律特別感興趣。而你的才名實則只是傳揚出去,沒有真正在外人面前露過。外面的人多少有點疑心,即便是有才,也是誇大。於是這個人便想讓你出來現身,彈奏一曲,順便辟謠。”
“我知道此事,後來爺爺沒給他面子,說我的孫女又不是歌女,讓人一叫就出場,也無需闢謠。那個人就是尚郡王?”
孟承昀點頭,站到西樓身邊,也用手支在橋的石柱上,“皇上和尚郡王那兩個人也特有意思,總是暗地裡對着幹,一個討厭什麼,一個就玩什麼。一個討厭簫,一個整天在家裡擺弄簫。一個最煩聽見鳳求凰,一個天天學鳳求凰。”
西樓聽得頗不在意,只聽到“鳳求凰”三字,才引起了注意,“鳳求凰是古琴曲,怎麼單單用簫吹奏?”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我也就是奇怪。這是我看在你的鳳求凰最是出色的份上,才勉強告訴你。”
“你說什麼?”西樓的眼色頓時如同寒冰,她是彈鳳求凰,卻從不在人前彈奏。
孟承昀得意的冷笑,“我偷聽到的。”
西樓看着他,“孟承昀,你到底想做什麼?”
“別緊張,幾年來,我從來沒有告訴別人,你可以放心。你知道的,我這個人的好奇心,一向有那麼點重。”孟承昀認真道。
“我想,不只一點吧。你有什麼企圖?”
他嘆息道:“你不要把人想得那麼功利,我沒你想得那麼卑鄙。”
西樓冷聲道:“那是自然,你比我想象的,卑鄙多了。”
“怎麼樣,對那個王爺有沒有一點興趣?琴簫合奏,我很喜歡。”
“多謝關心,不必了。”
他想了想,“西樓,你如此露才,是想做什麼?莫非孟家出個皇后還不夠?如是這樣,你讓我失望了。”
西樓第一次認真的看着他,殊無半分笑意,“四叔,你想多了。或者,你想錯了。別問我爲什麼,你知道我不會說的。你自然也不是傻子,你又在做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過後,西樓忽又笑了笑,“不過那個王爺,倒想結識一番。但應該不是現在。”
孟承昀也笑了起來,“這不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