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了,慕昭每日很多事情要處理,皇上這幾日身子不適,連朝都不能上了,他作爲太子,理應爲皇帝分擔。
皇帝清醒時,讓他監國,這幾年來,他跟着皇帝沒少處理朝廷大事,如今監國有大臣們的幫助,倒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這夜他正看着畫中的女子,想着她的一顰一笑,多日來的煩惱疲憊似乎消散不少,他很想見她,只可惜這些時日朝中事情不少,到了二十日,衙門封印之前,需要把事情都處理好。
臨睡前,他聞了聞她送的香囊,躺下被多久被人叫醒了。
肖戊在門外道“太子殿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夜傳太子進宮,說是皇上要見你!”
慕昭連忙起身,慌張的穿好衣袍,想起御醫說的,皇上身子虛弱,恐怕難以。。御醫沒說完的話,其實他們都明白,皇上大限將至,藥石無醫了。
他匆匆忙忙和太子妃進宮後,到了皇帝的寢殿,燈火通明的宮殿前守了不少人,他的皇弟皇妹們都一臉哀切的望着他,欲言又止。
宮人見了他,連忙迎了上來“太子來了,皇后已經在裡面等着了,太子爺快進去!”
慕昭看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的進了寢殿,聞着濃郁的藥味,心裡堵得慌,一種莫名的無助感讓他有些難受。
保養得宜的皇后聽說他來了,目光亮了亮,低頭對彌留之際的虛弱皇帝道“皇上,太子來了!”
目光晦暗的皇上聽了,一雙眼睛明亮了不少,乾裂的嘴脣動了動,嗓音無力“讓他過來,朕有話對他說,皇后,你出去吧!”
“是,臣妾這就出去,皇上若是有事,叫臣妾即可!”皇后雍容的臉上對了幾分背上,拍了拍皇帝枯槁的手退了出去。
慕昭進來時和她打了一個照面,皇后抹着眼淚道“好好陪他說話,你父皇時日不多了!”
慕昭悲傷的點點頭,心情沉重的走了進去,看着虛弱的躺在龍榻上的人,眼眶頓時溼潤“父皇~”
皇帝聞言,睜眼看來,看着眼前略顯青澀的兒子,伸出手,慕昭用力的抓着他的手“父皇,兒臣來了,父皇,你不會有事的!”
“皇兒,父皇恐怕不能再幫你了,以後燕國的江山就交到你手上了,別。別讓它毀在你手上,答應。答應父皇!”皇帝抓着他的手,吃力道。
“兒臣答應您,父皇,兒臣捨不得您!”慕昭淚流滿面,哭泣。
“哭什麼哭,人總有一死,你是未來的燕國皇帝,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一點君王之氣都無,咳咳.”皇帝咳嗽幾聲,嘴裡一股血腥之色。
慕昭抹了抹眼淚,端着水喂他“父皇,兒臣不哭,兒臣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一定好好治理燕國的!”
“那就好!”皇帝喝了一口水,拉着他的衣襟道“皇兒,以後燕國就是你的了,父皇有幾句話要對你說,你要好好記着。”
“是!”慕昭點點頭,附耳在皇帝耳邊。
皇帝吃力的低語了幾句,外面的皇后皺了皺眉,方纔還聽見聲音,這會兒怎麼沒動靜了?
“朝中大臣你可以差遣,如何處理你該明白,父皇要去見燕國的先祖們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生氣,父皇沒做到的,希望你能做到,父皇軟弱了一輩子,幸而守住了燕國的江山.”皇帝又咳了幾聲,說“昭兒,不要讓父皇失望!”
“兒臣謹記,父皇放心!”他信誓旦旦道。
皇帝無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欣慰“如此,父皇就放心了,去吧他們叫進來吧,朕想見見他們!”
他口中的他們,是他的兒女們,終究,他還是有些不甘願的,他才四十五歲,便早早的離世。只可惜,上天不肯給他太多時間。
當夜,燕國第九位皇帝駕崩,舉國上下,悲鳴一片。
恰逢年關,新帝在先帝殯天五日後登基,登基大典很是匆忙,卻也井研有序,在年關的最後幾日,燕國新帝登基,成爲燕國曆史上第十位皇帝。
恰逢國喪,這年的年味,比起往年要冷清許多,先帝的白燈籠掛上去沒多久,新帝的紅燈籠便取代了。
開春後,整個燕國也暖和了不少,御書房的新帝正在看書,太后過來看望他,他的母后自從他父皇駕崩後,便成了現在的太后,而他的太子妃如今也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了。
她們還有另一個身份,便是,曾經都是岑國的公主。
“皇上今日還在看書麼?”太后帶了宮人進來,道“哀家讓人做了一些糕點,是開春後的野菜做的,味道還不錯,你嚐嚐看。”
“有勞太后了!”慕昭放下書本,洗了手坐在太后對面,嬤嬤揭開取出糕點,還熱乎乎的,每到開春之後,宮裡都會有一道野菜糕點,味道有點苦,吃了後又很甘甜。
“哀家知道皇上爲了國家大事操心,不過皇上也要多出去走走,不能一味的待在御書房,如今開春了,陽光明媚,鳥語花香,皇上莫要辜負了大好春光,先帝走了哀家也很傷心,只是人死不能復生,皇上該想開點。”太后說着紅了眼眶。
吃着糕點的慕昭連忙放下,出聲安慰“太后,朕明白,朕知道該怎麼做。”
“皇上知曉就好,哀家就放心了,畢竟以後燕國就在你肩上了,哀家知曉你擔子沉重。”太后寬慰。
慕昭點點頭。
兩人閒聊了幾句,太后離去時說“這段時間你一直宿在御書房終究不是事兒,沒事多去後宮坐坐,皇后到了燕國快一年了,哀家讓御醫瞧了,皇后正值青春年華,御醫說皇后身子調養得差不多了,正好生養,如今你膝下子嗣空懸,皇上該考慮考慮皇家子嗣了!”
“朕知道了,太后慢走!”慕昭大約知曉太后今日的來意了,壓住心頭那點不悅,他含笑目送太后離去,握着的拳頭緊了緊。
慕昭站在御書房前,看着陽光燦爛的春天,緩緩吸了口氣,彷彿聞到春天的氣息“肖戊,給朕準備馬!”
“是!”肖戊點頭。
不多久疾風奔馳在皇城大街上,許久沒這樣出來奔跑了,疾風高興的邁開四蹄在風中奔馳,不知道跑了多久,疾風在清河街口停下。
風吹亂了幾縷髮絲,慕昭撫了撫頭髮,看着熟悉的巷子口,心跳得有些快,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着朝中的事情,元宵節那****沒能出宮,不知道她有沒有去城隍廟?
許久沒她的消息,他很想念她。
沿着柳樹衚衕,慕昭牽着疾風一家一家的尋找,看着上面掛着的門牌,他緊張得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三三,三四,三五,三。”慕昭默唸門牌號,路過一處斷壁殘垣,他皺了皺眉,牽着疾風走過去,看着掛在門口的牌匾“三七?”
他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確實是三七不錯呀。
沒有他尋找的三六號,慕昭不敢相信,在柳樹衚衕來回的尋了幾遍,他一個穿着不凡,面容清俊,牽着一匹看起來很神氣的駿馬在小巷子裡嘚嘚嘚的走來走去,踏在青石板上發出聲音,引起了小衚衕兩邊的人不少人探頭好奇的看他。
弄得他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幸而他看起來是正人君子的模樣,不然他們都要以爲他是小偷來踩點的。
慕昭找不到三十六號,恰好三十七號出來一箇中年男子,正皺眉看着他,他問“這位兄臺,柳樹衚衕三十六號是在這邊麼?”
“三十六號麼?”男人看了他一會兒,指指旁邊斷壁殘垣,枯草倒地,幾抹新長出嫩綠野草的地方,道“這就是三十六號呀,不過荒廢了許久了。”
慕昭不敢置信的看着斷壁殘垣的庭院半天沒反應過來“這就是柳樹衚衕三十六號麼?”
“是呀!”男人點點頭“你別問我他們去哪了,十年前這個地方就無人居住了,原來的主人離京後再也沒回來,還不知道在不在人世了!”
聽男人這樣說,慕昭後背一陣涼颼颼的,十年前就無人居住,他確認幾次,紀雲都說住在這兒,難道她。。是女鬼?
“這戶人家姓什麼?”慕昭抓着最後一根稻草,問。
“好像姓什麼。。什麼.”男子糾結的回憶着。
慕昭心跳加速,滿臉期待的望着男人。
男人想了好一會兒,一拍大腿道“我想起來了,姓何,對對對,就是姓何!”
聞言,慕昭暗暗鬆了口氣,捏着香囊的手鬆了鬆,暗自慶幸不是姓紀,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想了。
“請問柳樹衚衕有姓紀的麼?”慕昭想,他每次送她在這兒,不可能會找錯的,可能是她記錯了門牌號。
“姓季?”男人疑惑。
“不是,是紀!”慕昭強調。
“沒有沒有,這條衚衕住的人不少,不過我在這兒住了幾十年了,從來沒聽說有姓紀或者季的,公子去別處看看吧,這兒沒有這樣的人家。”男人好心道。
“沒有麼?”慕昭不相信。
“公子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問問里長,他那兒有登記的,你去問便知曉了!”男人不想和他多說,指了方向便回去了,砰的一聲關了門。
慕昭滿懷心事的牽着疾風離開,走出柳樹衚衕,他回想起那日從她回來時,她說的話。她問自己若是騙了他生不生氣?
原來她問的不是開玩笑的。
她真的騙了自己!
這個。。可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