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的風特別大,又冷。冷風吹拂着她的髮絲拂面,她幾次將臉上的髮絲挽在耳朵上,露在空氣中的手冰涼。
慕昭看了看江上的風景,笑着對她說“若是初雪過來,這邊的風景肯定比現在美,只可惜今年沒能看到。”說着他偏頭看來,目光落在她動人的容顏上,嘴角含笑,眉目溫柔“去年能和你一起欣賞初雪,我很高興了!”
“我也是,今年初雪時,便想起去年的光景,心裡頗多遺憾!”她惆悵道。
“今年已經錯過了,來年初雪,我們再來!”他笑着承諾。
她笑容明媚的點點頭。
慕昭察覺風大了不少,目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身子,見她暗暗搓手,小火爐不大,放出的溫熱根本抵擋不了寒意。
他見她冷得哆嗦的模樣,心疼不已,朝她伸出手“過來?”
“什麼?”許韻之疑惑的望着他。
他笑笑,再次招招手“過來我這邊!”
許韻之被他的俊朗溫柔的笑容感染,遲疑了一下,緩緩起身走過去,冰涼的手剛觸摸他修長的大手,他握着她的小手微微用力,她便不能控制的撲了過去,跌坐在他懷裡。
她的驚呼引起代萱的注意,見他放肆的擁着她家小姐,臉色又紅又白,氣得正要衝上去,肖戊人高馬大的身影擋了過來,嗓音低沉“別不識趣,你沒看見你家小姐並未叫你麼?”
代萱捏着拳頭不敢說話,心思百轉千回,默默的背過身去,小姐怎麼可以如此放肆,她可是閨閣小姐,和一個男人如此摟抱,若是被人看見了,小姐的清白就毀了。
“別這樣,被人看見不好!”許韻之在他懷裡坐了一會,掙扎着爬起來。
慕昭環着她的腰不鬆“別怕,這冰天雪地的不會有人過來的,再說了,難道你不冷麼?”
她瞄了他一眼“不冷!”
“口是心非,你看看的手,像冰坨子一樣還不冷,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別鬧了,乖乖坐着給你暖身子。”他言語溫柔,湊在她耳邊溫熱的說着話,讓她怕癢的縮了幾次脖子。
慕昭把人攏在懷中,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寬大的披風把他們包裹起來,不只是她,慕昭都覺得暖和極了,滿懷都是她的馨香,又暖又香,讓他捨不得鬆開。
許韻之在他懷裡暖和了半天,目光落在他精緻的靴子上,突然想起什麼,從他懷裡掙扎出來,他不高興的瞄着她。
她說“別惱,我有東西送給你!”
“什麼?”他驚喜的問,目光落在她腰上的玉兔腰佩上,溫潤的玉佩掛在她腰上,打着紅色的瓔珞,看起來美極了。
“等會你就知曉了!”她賣關子“代萱,包袱拿來!”
“是!”代萱冷得搓了搓手,把抱在懷裡的包袱送了過來,交給許韻之,還慎重的用眼神提醒她,小姐,不要太不矜持了。
許韻之知道代萱肯定想了不少,她並未介意代萱的目光,接過包袱便讓她去馬車裡等着,免得在外面吹冷風凍得鼻子臉蛋通紅。
代萱不走,她怕她家小姐吃虧,默默的守在亭外,一副保護她的模樣讓許韻之哭笑不得。
她拿了包袱給了慕昭,他接過去好奇的打開一看,是一雙厚實的靴子,布料說不上頂好,連他現在腳上穿的都比不上,針腳也沒多厚實,他撫了撫鞋面,笑問“這是你做的麼?”
“是呀!”她說“我不太會做靴子,做的不好你不要嫌棄,若是不喜歡丟了也可以!”
“怎麼會不喜歡,我很喜歡,很漂亮的鞋子。”他拉着她的柔軟的小手“手上沒受傷吧?”
“沒有!”她搖搖頭“你不試試麼,我不太清楚你穿多大,只是憑感覺做的,就怕太小了!”
“好,我試試!”慕昭撩起衣襬試鞋,許韻之在一旁看着並不上去幫忙,若說賢惠的女子肯定要動手幫忙的,她這會不想動,想看他自己穿鞋。
當着她的面脫鞋慕昭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襪子破了洞丟人,他讓許韻之背過身去,惹得她吃吃的笑了,弄得他面上熱熱的,惱了瞪了她一眼“聽話,轉過去。”
“好吧!”她笑着轉身,趁他不留意回頭,被他一粒瓜子打在肩膀上。
好大!
慕昭穿了一隻腳就知道鞋子大了許多,他不動聲色的兩隻腳穿進去,不得不說布料還是挺舒服的,軟軟的暖暖的,就是大了一些。
他穿好後走到她身後,拍拍她的肩膀讓她轉身,她回頭看着他腳上黑色緞面的靴子,期待的問“合腳麼?”
“合腳!”他笑道。
她鬆了口氣“那就好,我就怕做小了穿不了。”
“阿雲的鞋子很暖和!”他笑着誇讚,她臉上熱熱的,就聽見他說“我很喜歡!”
“嗯!”她臉紅紅的,被他擁在懷裡,腳上穿着她親手做的鞋子。
兩人又溫存了一會兒,許韻之瞧着時辰不早了,道“我要走了,有人在永興街等着,若是太晚不回去,我娘會生氣的!”
慕昭不捨的撫了撫她的臉“真不想讓你走,阿雲,等你及笄後,我就去你們府上接你,就算不能八擡大轎的迎娶你,我也不會委屈你的。”
“我知曉!”她感動的捧着他的臉,在他脣上親了一下,作勢就要離開,手腕被他拉着,他從懷裡摸出一個鑲嵌着紅色寶石的鐲子戴在她手腕上。
“這次出門辦事,看見這個手鐲心想你戴着一定好看,喜歡麼?”他笑問。
她目光明亮的看着白皙的手腕上帶着他體溫的手鐲,點點頭“很喜歡,這麼貴重,是不是費了很多銀子?”
“你喜歡就好,再多銀子都比不上你一句喜歡!”他笑着撫了撫她的臉,不捨的把她抱在懷裡,低頭在她柔軟溫潤的脣上纏綿親吻,在她快窒息時,才念念不捨的鬆開她的手“想你了我回去找你的,柳樹衚衕三十六號對不對?”
許韻之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謊報的地址,心裡有些愧疚,到嘴邊的話被她吞了,她笑着點點頭“要是我事騙了你,你會不會生氣?”
“會生氣!”慕昭皺眉。
她失落的低下頭“哦!”
“哦什麼,你有什麼事騙了我麼?”他問道。
她笑了“有呀!”在他變臉時,她說“我不是騙你我是男子麼?”
“這事呀,本公子寧願被騙!”他還以爲是什麼大事了,嚇他一跳。
“好了,我該走了,我們後會有期!”她笑道。
“後會有期!”對她突然的告別,慕昭微微皺眉,卻沒說什麼,看着她一步三回頭的朝他燦爛的笑着,他擺了擺手,目送她和婢女漸行漸遠,直到上了馬車離開。
她走後,慕昭並未馬上離開,他坐在亭中,傻樂的看着腳上的靴子,忍不住叫來肖戊問“這鞋漂亮麼?”
“漂亮!”肖戊說出他喜歡聽的話,在肖戊心裡,鞋子除了保暖護腳,好像沒什麼漂亮不漂亮的。
“有眼光!”慕昭給了肖戊一個讚賞的目光,樂滋滋的穿着鞋子在地上踩了幾下,就算大了一點,穿起來還是舒服極了。
許韻之回到永興街,林氏派給她的車伕已經在永興街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她的身影,着急不已,他還以爲自己聽書聽入迷了,居然把主子給弄丟了。
她找到車伕時,車伕根本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一臉擔憂的望着她。
許韻之笑道“放心,我不會告訴孃的,你別怕,只要你不多嘴,什麼事都沒有。”
“可是小姐,現在已經不早了,夫人吩咐小的午膳之前把小姐帶回去的!”車伕苦惱道。
“這事我會處理,你只要說我挑選東西一時耽誤了就行了,至於你去聽書什麼的,最好別說。”她淡淡的威脅。
車伕聽出來了,連忙點頭,若是夫人知曉讓他盯着小姐的一舉一動他卻跑去聽書喝茶忘了時間,差點把小姐弄丟。夫人肯定不會輕饒的,或者捱打,或者扣錢,他還指望這那點月錢養家餬口呢!
他們回去後,林氏果然不高興,把許韻之叫了過去,問她買了些什麼買了那麼久。她敷衍了幾句,態度還算良好,林氏說了她幾句,讓她沒事不要想着出門。
她點點頭,回了清荷苑。
代萱今日憋一肚子話,回去後忍不住說道“小姐平日出門見的就是今日這位公子麼?”
許韻之把玩鐲子,看着上面鑲嵌着的貴重寶石,知道這個鐲子不會便宜,漂亮是漂亮,就是太打眼了,現在根本不適合戴在身上,她把手鐲和玉佩都摘下來,放在一盒木盒中,用布料包裹着免得落塵了。
聽代萱這樣說,她不緊不慢的說“就是他,他就是我的心上人!”
“小姐,你的婚事可是的老爺夫人做主,這位公子瞧着穿衣打扮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又不知道小姐的真實身份,你們這樣暗中相見,終究會落人口實。”
“代萱眼光不錯,他確實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以後不會再去見他了!”今日後,到了她進宮那日,她都不會再去見他。
“什麼?”代萱一頭霧水。
“以後你會知曉的,今日的事情你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她拍拍代萱的手,說“湯婆子有些冷了,給我灌點熱水吧,廚房準備薑茶沒,你去喝一點,別病了!”
代萱還想說什麼,見她家小姐把那兩件東西用小鎖鎖上,一副不準備拿出來的模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默默的按照她吩咐的,給湯婆子灌熱水。
這日後,慕昭的世界裡少了一個他心愛的女子,她叫紀雲,喜歡女扮男裝,容顏出衆,清麗絕倫,笑容迷人,只可惜,他再也找不到這個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