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蕪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於江裴這個人,哪怕沒有上輩子的那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可以忽略的拉扯,寧蕪也實在是沒辦法讓自己對江裴有着哪怕一丁點的好印象。
即便江裴本身其實也是很可悲的。
從小就患病在身,不能自由出行,不能在外界曝光……他的整個人生被縮小到一棟小小的別墅裡面,連別墅的大門都走不出去。
可那又怎麼樣呢?
世界上每天遭遇悲劇的人那麼多,要是每一個人都將自己的悲劇轉移到別人的身上的話,那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從江裴開始折磨第一個女孩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再也不值得任何人去同情他了。
“……寧蕪你知道嗎,在我們江家,除了我媽以外,根本就沒有第二個人還希望江裴能夠活着。”江馳以一種緬懷的語氣說着十分冰冷的事實,“就連我爸和我,其實也是一樣的想法,只是我們從來都不會在我媽面前表現出來而已。我甚至不止一次在心裡想過,江裴他不是生來就帶病的嗎?那他爲什麼一直撐到了今天都還是好好的,始終也沒有像醫生一次次對我媽說的那樣,很可能就再也撐不下去了。”
寧蕪聽得心中一片冰涼。
她是真沒想到平日裡看起來還算陽光開朗的江馳,對自己的親哥哥,竟然會是這麼一種冰冷的想法!
她們這些外人對江裴沒什麼好感還說得過去,可是江馳卻不同。他和江裴,說到底畢竟是同胞親兄弟啊!
“你一定覺得我很冷血吧?”江馳自嘲的苦笑道,“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是真的有把他當作哥哥一樣來看待的。可是我媽從來也不敢讓我私底下和江裴待在一起,好像只要我一靠近江裴。就肯定會對他造成什麼傷害一樣,對我大吼大叫,甚至不惜懲罰我。讓我記住不能靠近江裴的事實。久而久之,我對江裴本就不怎麼深厚的感情。自然也就給磨得沒了。”
寧蕪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
她倒是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理解傅平卉當時的心情。只是對傅平卉的這種將兄弟倆完全隔離開來的極端方式,她不予置評。
本來也是,江馳也說了,那還是他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的江裴和江馳年紀都不大,還不太明白“傷害”這種事情,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來說。有多麼容易做到。傅平卉不讓江馳靠近江裴,也的確是爲了脆弱的江裴的安全考慮。
作爲江裴的母親,傅平卉會這麼做,簡直就是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傅平卉當時全部的心神都在江裴身上,以至於她忘記了,江馳也是她的兒子。
做孩子的,最不喜歡看見的,就是父母對他們的不公平。
雖然江馳平時看起來對傅平卉的確很是順從,可是傅平卉在他小時候表現出來的那種狀態,已經在江馳的心裡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旦江馳哪天忍不住爆發出來。那場面,絕對是大多數人都無法想象的。
“雖然我對江裴的確是沒多少感情,可大多數時候。其實我還是很希望他能夠儘量活得更久一些的。”江馳失神的道,“你知道,血緣這種東西,有時候總是顯得那麼莫名其妙。他是我的親哥哥,這個事實,我從來也不曾忘記。可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一個人住的江裴,竟然也能夠鬧出這麼大的醜聞來!”
說到後面,江馳咬牙切齒的。顯然是對江裴折磨少女的行爲,十分的厭惡鄙夷。
沉默的聽了這麼久。寧蕪終於開口了:“現在江裴已經被抓了,事情鬧得這麼大。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是會到他應有的懲罰。以他那孱弱的身體,沒有了江家人的貼身照顧,他未必就能夠支撐得下去。你現在應該做的,要麼就是看着江裴被法律公平的懲處,要麼就是想辦法讓他更好過一些。就算你跟我說這麼多,又有什麼意義呢?在江裴的事情上面,我給不了你任何的建議。”
江馳的心底越發的失落。
他喃喃的道:“其實我也知道你給不了我什麼建議。在江裴的事情上面,永遠都是我媽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們這些別的江家人,又怎麼可能做得了什麼呢?更別說是你一個外人了。只是有些話在我的心裡實在是憋得太久了,久到我幾乎都以爲自己快要把這些事情給忘記了。只是這次江裴的事情突然爆發了出來,江家亂成一團,我自己也迷茫得很,很想要找個人好好傾訴一下。可我在身邊找來找去,最後才發現,原來我連一個能夠聽我傾訴的人都沒有。我知道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未必就願意聽,可我實在是找不到別人去說這些話了。不管怎麼樣,寧蕪,謝謝你寬容的聽我說了這麼多。”
寧蕪無奈的搖了搖頭,腦子裡一個人影閃過,問題已經脫口而出:“對了,這次江裴的事情鬧得這麼大,你們江家應該不會受到多少牽連吧?還有小穎……江裴怎麼說也是她的未婚夫,小穎現在的情況還好嗎?”
江馳剛剛已經對寧蕪說了那麼多心裡隱藏着不能說的話,現在就是再多說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並沒有猶豫,直接回答道:“江裴的事情鬧得是真的很大,他被警方帶走的時候,在他住的宅子裡面,還找到了三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個個都十分的狼狽,身上還有不少的痕跡。再加上之前網上爆料出來的那些……這下可是人證物證都齊全了,就差確定其中的細節問題了。有我媽在,我雖然知道得不多,但也聽說了裡頭似乎還牽扯到了人命。這一次,江裴恐怕不能如我媽所願的那樣,儘快的安然從拘留所出來了。至於小穎……她最近每天都躲在屋子裡不出門,除了吃飯的時候,我幾乎都不怎麼看得到她的影子。我媽最近忙着江裴的事情,也沒心情去管她。你要是實在擔心她的話,那我就去幫你找小穎看看,到時候給你個信兒。”
寧蕪點頭應了下來:“那就拜託你了。小穎那邊要是有什麼心情鬱結之類的事情的話,還要請你多多照看她一下。我明天就要離開青州了,暫時也抽不出時間去安慰她了。”
“離開青州?”江馳十分的訝然,“你這不是纔回來青州沒有多久嗎,怎麼就又要走了?”
問題的關鍵是,寧蕪這到底是要出去哪裡啊?!
寧蕪把她對寧老爺子的說辭又對江馳講了一遍,只是沒有告訴他自己具體要去的地方:“這件事情是早就定下來的,我家裡人也同意了,明天就要出發了。”
江馳頓時覺得一陣惋惜。
如果不是江家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實在是走不開的話,這次寧蕪和同學結伴出去旅遊,說不定他也能見縫插針的跟上去呢!
“我還要收拾行李,就不和你多說了。”寧蕪微微笑道,“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青州的時候,我們再找機會聯繫吧!”
江馳心中一陣無奈,只得答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寧蕪想着江家現在的事情,心裡忍不住的一陣暢快。
之前傅平卉可是把她給壓得太狠了,一度讓寧蕪有種無法逃脫出傅平卉掌心的感覺。
而現在,犯下惡行的江裴即將接受他應有的懲罰,而江家也勢必要消沉一陣子了。
她再也不必擔心傅平卉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逼着她不得不去做那些她一點兒也不想做的事情了。
至於江馳……雖然他剛剛看似對寧蕪十分的推心置腹,可從頭至尾,寧蕪也還是沒有把江馳當作是真正的朋友看待。
她不過是在一個合適的時候,充當了一次聽衆而已。
而這之後的事情,她和江馳之間的關係,卻未必會像江馳想象的那樣,朝着他希望看見的方向發展着。
第二天下午,寧蕪帶上自己的行李,心情輕鬆的坐上了從青州飛往海州的飛機。
經過了兩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五點半的時候,寧蕪準時抵達了海州機場。
秦寬和錢芊親自前來接機。
即便是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秦寬和錢芊也簡直就像是一道最亮麗的風景線一般,誰也不可能將他們給忽視了過去。
寧蕪甚至只是一個擡頭,就一眼找到了二人所在的位置。
“秦哥、錢芊姐!”
寧蕪笑着向離出口處不遠的並肩站着的俊男美女走了過去。
“阿蕪!”
錢芊也笑着跑了過來,喜滋滋的拉住了寧蕪的手,還把寧蕪手中的行李也接了過來,直接就遞給了秦寬。
秦寬笑着將行李接了下來,一點兒也沒有不情願的樣子。
“阿蕪你可算是來了!”錢芊一邊拉着寧蕪往外走,一邊笑道,“我都盼了你好久了,還以爲你一放暑假就能過來呢,誰知道卻拖了這麼久!你要是再不來呀,我還真打算帶上你秦哥一起,親自去青州找你了呢!”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