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
北國的三月,陽光如春水一般柔暖,透射過窗幔傾灑在一身白紗簡約服飾的女子身上,她斜躺在棉被鋪就的軟塌上,印出一層薄薄的光暈,全身的美感若隱若現,如此女子即使貌不如天仙,那也該是靈巧動人,讓人一眼便能着迷,可是……
“水,水……”
呢喃的聲音從凌夕的嘴裡吐出,她睜開沉重的眼皮,將屋內掃視一番,四角立着漢白玉的柱子,周邊的牆壁全是白色石磚雕砌而成,黃金雕成的蘭花在白石之間妖豔的綻放,青色的紗簾隨風而漾,陌生感席捲她的神經。
這裡……到底是哪裡?
一場精心策劃的墜崖陰謀,讓她到底墜落在什麼地方?誰能告訴她……一陣暈眩,凌夕閉上了眼睛。
當凌夕再次睜開眼,她看到眼前多了個小女孩,約莫十四、五歲左右,她的裝扮很奇怪,穿件淡藍色的裙,梳着兩個小辮,面容清秀,猶如電視上丫鬟,這……到底是爲何?
“小姐,您終於醒了。”小女孩的聲音細細柔柔,語氣中掩蓋不住喜悅的氣息。
她是在對她說嗎?
可是……小姐?她不曾記得家中有這樣一個小丫頭伺候過,難道是李嫂請來照顧她的小幫手?
凌夕兩眼直直看着小女孩很久,許久,才一字一句的問:“你……叫什麼名字?是……李嫂叫你來的?”
小女孩頓時瞪大眼睛,一臉吃驚的樣子,聲音顫顫的說:“小姐,您不要嚇唬奴婢,奴婢是香茹呀,奴婢是自幼就追隨着您的香茹呀,您不認識奴婢了嗎?”說罷,眼眶便氤氳了一層水霧,帶了些焦急,帶了些傷心。
香茹?奴婢?從小就追隨?
凌夕一頭霧水,香茹這個名字太古雅,奴婢這個詞太陌生,至於自幼就追隨的話,凌夕可以很負責的說,她的身邊真沒有這樣的丫頭。
於是,她看着香茹,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說:“香茹是吧?你可以告訴我嗎,這裡到底是哪裡,你確定你是真的認識我?而不是認錯人?若是這樣的話,那麼請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我……什麼也不記得了。”
香茹理解的點頭,然後認真的回答:“小姐,您不記得以前的事沒關係,只要您能醒過來就很好了,老爺到宮裡請了太醫來看過,說您醒來後可能會有不適應,慢慢就會好的。”
說着,香茹到茶几邊,倒了一杯水,邊說邊遞給凌夕:“小姐,這裡是蘇王府,您是這兒的小姐,因爲小姐生於冬天的爐子旁,給人帶來暖意,所以老爺跟夫人給小姐取了暖暖的名字……”
聽着香茹說了許多,凌夕從中便知道了,這裡是蘇王府,而她是北國最高權威蘇博丞相的女兒蘇暖暖,由於……自殺未遂被救,昏迷了兩天,於是……她凌夕成了蘇暖暖。
原來……她穿越了,原來……她因爲穿越撿回了一條命!
可是……爲何好好的一位千金大小姐,竟然會想要自殺?帶着這樣的疑問,凌夕搡開香茹遞來的水,沒再繼續喝,說:“香茹,去把鏡子拿過來。”
香茹愣了一下,趕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些猶豫的問:“小姐,您……您要鏡子做……做什麼?”
凌夕察覺到香茹的異樣,倒沒多說,只是反問道:“我們這裡難道沒有鏡子?”
香茹有些不可置信,眼前的小姐跟從前有些不同,沒那麼懦弱,沒那麼膽怯,多了一股霸氣,便連忙搖頭:“不不不,奴婢這就給小姐拿鏡子。”但是很明顯動作帶了些許遲疑,貌似很不想拿那面鏡子,總想隱藏些什麼。
對於香茹的異樣舉止,凌夕愈是好奇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難道……還會長成別的樣子嗎?
香茹將鏡子拿來,撇開頭,將鏡子豎起。凌夕看着鏡中的女人,一個遠古時代的女子,蘇暖暖。發如瀑,肌勝雪,雙眼清澈似水,只是……右半臉的那道觸目的傷疤,將臉上的美全掩蓋了,剩下……醜字。
凌夕忍不住伸手去觸摸臉上的那道傷疤,這個……還是以前的她嗎?曾經的她,只要一回眸便百媚生,獨獨對那個男人情衷,換來的卻是……無情的報復,而現在的她……醜得讓人作嘔。
“我……是不是許嫁無望,纔會自殺?”凌夕突然說。
她似乎懂得了曾經的蘇暖暖,或許該說,她似乎看到了蘇暖暖曾經是怎麼生活過來的,每天都在無盡的嘲笑中走過,終於……在抗不住壓力下,纔會選擇了結自己的生命。
這樣的女人不比她好到哪去,只是這樣的女人已經解脫,而她……卻還苟且的活着。
“不不不,小姐,您不會嫁不出去的,您是世上最美的人,您當然可以找到如意郎君……”香茹很激動的說着,眼神卻很明顯的閃過難過之意。
凌夕撫着傷疤,淡淡的自語道:“如此醜陋,又怎會有人家肯娶。”
“有的,當然有的,那個人是……”香茹急急的說,本是想要安撫自家小姐失落的心,可是一想到小姐要嫁的那個男人,她便欲言又止。
凌夕疑惑的擡眸,只見香茹低着頭,躊躇着不敢接着說。這讓凌夕愈發覺得差異,照理說,像蘇暖暖如此醜陋的女人,有人肯娶已經是萬福,身爲蘇暖暖的貼身丫鬟,又豈會有不替她高興之理。
難道……這其中還有何蹊蹺?
就在這時……
“暖兒,孃親的寶貝女兒,你可終於是醒了,擔心死孃親了。”
凌夕看着面前的女子,年紀尚不足四十,眼底眉梢還殘留着撫媚之意,看着仍是動人,而聽着女子的語氣,凌夕能猜出,她是蘇暖暖的孃親,便淡淡的說:“醒了,只是……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
蘇夫人搖搖頭,握着凌夕的手,說:“無事,無事,大夫說你這個是小事,能醒過來孃親已經很滿足了。”
凌夕在蘇夫人的眼裡看到了慈愛,是她從未碰觸過的慈愛,讓她的血液竄過一股暖流,不忍告訴所有人,她並不是蘇暖暖。
“好了好了,該讓我們暖兒休息了。”
凌夕順着聲音看去,才發現屋子還有一個人,是個中年男子,身上散發着威嚴的氣息,但是他的眼睛亦是嵌着慈愛,想必這個便是蘇暖暖的父親,蘇博丞相。
“是是是,該讓我們暖兒好好休息纔是,養足了精神,三天後纔可以當一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我們暖兒一定會是北國最美的新娘子……”蘇夫人說得眉顏展露,而蘇丞相聽得津津樂道。
然後,他們便在這樣的期待中離開,留下凌夕意味深長的想着,到底是怎樣的男子,竟然肯娶‘她’這樣的女子?這事……必定會成爲北國的一大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