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商戶,不下萬家。
能參加年會宴的也有上百家。這其中以第一皇商酈家爲首,再次便是商會副會的皇家,再然後是神秘強大的四大商戶,再就是皇商中的皇商司徒府和夏侯世家。
夏侯世家到現在都沒露面,想來,夏侯世家與司徒府不合的傳聞也不是空穴來風。而司徒老將軍自從交了兵權退下來之後,與張家合作密切,早已是凌駕於皇商之上的世家,至於凌家,向來是獨來獨往,也不會參加今兒的年會宴。
如今,司徒老將軍坐鎮,他若是發話了,其他中等以上的商戶自然也是慷慨而出,不能讓其他世家小看了,而其他大一些的商戶世家自然要起一個表率作用,自然也是不遺餘力的付出。
見此情景,司徒老將軍甚感欣慰。
不論他們有多少真心,這都是一個好的開端,這往後每年都可以在年會宴做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這比起聚在一起吃喝玩樂張家長李家短的好太多了。
“長亭丫頭,這一次既是你提議的,那麼稍後也就由你代表老夫將這些珍寶送去高山仰止股價,其後再以商會的名義發放出去,你可願意?”司徒老將軍如此說,是當着衆人的面給長亭支持。
長亭感激的看了司徒老將軍一眼,“多謝老將軍,長亭必將不辱使命。”
長亭接下,便是成了商會的一份子。哪怕酈家不承認她,有司徒老將軍開口了,長亭接下來的一舉一動那就與酈家有着密切聯繫,倘若酈家在這件事情使絆子搞破壞,那就是跟整個商會爲敵了。
老將軍這一招,可謂是一片苦心。
酈家人對長亭的態度是如何冷漠無情,老將軍是看在眼中,既是如此,他哪有不給長亭撐腰的道理?況且,主意是長亭提出來的,他不過是做個順手人情罷了!長亭這孩子,進退有度,這件事情交給她,他也放心。
也是時候讓她在商會嶄露頭角了!
長亭謝過老將軍,轉身走回自己的位子。
還不等坐下,酈震西陰沉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老將軍不過跟你客氣客氣罷了,你倒是真不客氣!你有那個能耐嗎?竟敢接下這種活?哼!簡直是找死!”
酈震西現在心下正是最憤恨的時候,白白折了玉如意,還被長亭搶了所有風頭,現在他也不好當中宣佈要收陽拂柳爲義女這種話了,畢竟陽拂柳剛纔是輸了個徹底精光,這種自打臉面的事情,酈震西是不會做的。
長亭這會安靜坐在那裡,懶得搭理酈震西這條瘋狗。
她剛纔故意藉着酈震西的話說下去,將那些珍寶捐出去,自然好過便宜酈震西了!
酈震西想要?她偏不給!
只怕那玉如意稀罕的另有其人吧!
她之前就瞧着陽拂柳盯着那玉如意眼睛發綠光,後來瞧着陽拂柳聽到她將玉如意捐出去時那目瞪口呆懊悔不已的模樣,就更加認定了陽拂柳纔是最在意那玉如意的。
現在只怕陽拂柳心尖都在滴血吧。
酈震西見長亭壓根就不搭理他,不覺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再次發作,卻被一旁的酈宗南制止,
“震西,陪我與其他大掌櫃的聊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裡家長裡短上耗着時間!”酈宗南說着,不由瞪了錢碧瑤一眼。
錢碧瑤立刻縮了縮身子,一時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招惹了酈宗南。
酈宗南對錢碧瑤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多麼厭惡。要說最大的不滿就是錢碧瑤當初還未過門就身懷六甲,讓酈家在京都丟盡了臉面那一次,但好在錢碧瑤生下了酈泰北,而之後錢碧瑤又的確幫了酈家不少,憂鬱夏侯世家搭上了線,這都是錢碧瑤的功勞,酈宗南自是不會忘記。
所以,在酈宗南眼中,誰有利用價值,誰就有資本在這個家立足。
可錢碧瑤最近卻是頻頻犯錯,而夏侯世家也逐漸減少了與酈家的暗中合作,這讓酈宗南甚是不滿,所以對錢碧瑤的語氣也少了往日的和煦耐心。
錢碧瑤訕訕然看着酈震西被酈宗南叫走,自己一個人面對長亭,只覺得莫名瘮的慌。她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就是覺得現在的酈長亭,那雙眼睛透着冰棱霜華,像是下一刻就要將人吞沒了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長亭此刻卻是怡然自得的品着香茗,吃着水果,安然接受錢碧瑤的坐立不安。
如果錢碧瑤這就覺得煎熬難忍了,那她實在是太天真了!這一切折磨和痛苦,不過纔剛剛開始。
剛剛開始……
暗處,自從演砸了之後就從衆人眼中消失的陽拂柳,正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獨自舔舐鮮血淋淋的傷口。她嗜血的眸子看向坐在那裡愜意隨意的長亭,聽着周遭衆人對她射箭和古琴的稱讚,聽着老將軍對她委以重任,看着她愈發光彩耀目的一切,陽拂柳覺得自己此刻已經是瀕臨崩潰的邊緣。
不知是何時,也許只是下一刻,她就被酈長亭逼瘋!變得不再是自己!
明明一切不該是這樣的……
她才應該是今天最光彩耀目的一顆星辰,是衆人眼中耀眼的明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陽拂柳!
可就是因爲酈長亭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原本,她與錢碧瑤商議,想着神不知鬼不覺的加上酈長亭的名字在表演名單上,酈長亭一旦知道了,必定會慌亂的找人將名字去掉,到時候衆人看着手中的新名單,自是聯想酈長亭是不是臨陣退縮了!
到時候,她就有的是抹黑酈長亭的話了!
可沒想到,酈長亭竟是不動聲色的答應了!
她如何能想到,酈長亭身邊不僅有盡餘歡和張寧清那樣的幫手,即便盡餘歡他們都不在,她還有殷鋮!那個看起來神秘莫測冷酷颯然的男子,竟是對她言聽計從!
酈長亭她憑什麼可以讓殷鋮那樣與衆不同的男子幫忙?
陽拂柳不甘的搖着頭!
憤恨不滿的淚水全都吞嚥到腹中!
她明明想要跳出去,將酈長亭撕成碎片!是她毀了她精心謀算的一切!若不是她,她豈會彈不好《高山仰止》。可酈長亭現在卻是坐在享受她的成功果實!那原本都是應該屬於她的!是屬於她的!
陽拂柳越想越憤恨,渾然不覺,身後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拂柳,及早收手,回頭是岸。”清冷淡漠的聲音,明明之前聽到都是那般溫潤順耳,可此刻卻像是打了烙印的魔咒,反覆淒厲的縈繞在她耳邊,讓她不得安寧。
陽拂柳深呼吸一口,斂去了自己臉上的猙獰之色,轉過身後,看向陽夕山的眼神那般的溫柔美好,單純無害。
倘若不是知道了她就是故意加上酈長亭名字在帖子上的幕後黑手,或許這一刻,陽夕山真的願意相信她是無辜的。
“大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不明白,爲何你會對我說這些話?今天,明明是我被酈長亭利用和陷害了,爲何你讓我回頭是岸?難道應該回頭,應該放過我的不是酈長亭嗎?”陽拂柳說着說着,眼淚在眼眶內打轉,她忙擡手拭去淚水,臉上的無辜和委屈卻是愈加真實。
陽夕山閉了閉眼睛,曾經,他也是完全相信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的。
相信她天生如此美好善良,無辜單純。
相信她之前說的每一句話。
“拂柳,不要在大哥面前演戲了,之前你說長亭抽了你一鞭子,我已有了證據,那根本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還有十里錦那一次,要不是那兩個麻風病人只看到了酈夢珠,現在遭受報應的就不是酈夢珠一人!那麻風病人在送回去之前,我已經派人查過,的確是有人暗中指使將她們送去那裡,他們的目標原本就是酈長亭!而暗中指使他們的一開始我是如何也查不到的,直到後來我想到從北遼死士那裡查起,方纔有了頭緒。
拂柳,除了你和我,酈家還有誰會跟北遼死士有關?還有今天這一出,我也查過了,這才藝比拼正是錢碧瑤提及的,而錢碧瑤爲此還送了很多珠寶首飾給其他商戶,目的就是爲了讓他們配合今天的猜疑比拼,而那些珠寶首飾,如果我稍加調查就會知道,你是從高山仰止那裡兌換出來的!
拂柳,什麼也不要說了,我能跟你說的,我都說了!你好自爲之吧。”
陽夕山每一句話,都毫不客氣的揭穿了陽拂柳的真面目。
可陽夕山終究還是不夠看清陽拂柳的真性情,陽拂柳這種人,即便被抓住手腕,她也不會承認!她也會通過別的事情轉移對她不利的證據和局面。
“大哥,爲何……爲何你要相信酈長亭故意設計出來的那些證據來傷害我呢?你所謂的證據,其實都是酈長亭故意找人設計出來,就是爲了給你看的!大哥,我們兄妹這麼多年,感情深厚無疑,而酈長亭呢!我不想說她多麼浪蕩不堪,但她的確是如此過啊!所以她現在做出誣陷傷害我的所謂證據來,我也不會覺得有何奇怪!我只是難過痛苦,大哥,你竟然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