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普澤完全沒料到,長亭說翻臉翻臉,這就是俗稱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肖寒,從現在開始,要記住,你是一個病人,需要我的照顧!這時候,你能不能不要逞強了!”長亭的語氣驀然軟化下來,看向他的眼神閃着晶瑩的光芒,像是細碎的水晶,隨時都會自她眸中流出。
肖寒輕咳了一聲,乖乖點頭。
“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雖然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受的傷,但我知道,你受傷跟我有關!”長亭垂下眸子,聲音愈發冷冽,冰寒。
如果肖寒有什麼事的話,她會將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折磨人的手段和法子都用在酈夢珠身上!
“五爺是聽說你出事了,趕來的路上遇到了伏擊,現在看來,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利用你酈三小姐,先是讓酈夢珠挾持了你,又趁着五爺急匆匆趕來的功夫在暗中早就埋伏好了想取五爺性命。不過好在五爺體內有極烈寒毒,殺手毒鏢上的毒液纔不會傷及五爺性命。”扈普澤輕聲開口,他要不幫五爺解釋清楚的話,酈長亭要是哭了,五爺爲了安慰酈長亭,還不把礙眼的他一腳踹出去嗎?
“還是因爲我……”長亭垂下的眸子,泥漿翻涌。
原來,她真的成了肖寒的軟肋。
“對方已經懷疑我們的關係了,所以纔會使出這麼一招。他們要對付我而已,儘管放馬過來,爲何還要暗中算計你?”知道肖寒後背的傷是因自己而來,長亭不由握緊了拳頭,恨不能將酈夢珠千刀萬剮。
但如此,豈不是便宜她了。
“好了,別這麼說。你放心,不會有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的。酈夢珠我已經派人帶走,單獨關押,至於暗中伏擊我的人都已經被我滅口了,沒有人回去覆命的話,那一直隱在暗處的人也只是懷疑,沒有確切的證據,我會安排石志製造一個假象,讓暗中的人以爲我急着出門並不是因爲你,而是墨閣出了事,至於你這邊,救你的人可以是問君閣的人,或者乾脆讓幕後黑手以爲是凌家醫堡的人出手,徹底攪混了這趟水!”
肖寒反應極快,也是爲了最快速的安慰長亭。
看着她此刻自責和難過的樣子,肖寒忽然明白過來,自己曾經多麼希望她能爲自己擔心,爲自己緊張,爲自己難過。可真的等到這一幕時,在他心中,最希望看到的卻是她自在開心的模樣。
她已經揹負了太多,不應該再爲自己而難過。
“我知道,你能如此安排,都是爲了我好,但是肖寒,下一次……不要再這麼急着趕來,你可以交給十三或是十九他們。只要你不輕易出現,對方就不敢輕易出手。”
長亭擡起頭定定看向他,眼底是未乾的淚痕。
一旁,扈普澤撓撓頭髮,好看的丹鳳眼無奈的瞅了肖寒一眼,低聲咕噥着,“十三?以後不被髮配邊疆就算好的了……”
因爲扈普澤聲音很低,而長亭又緊張的盯着肖寒後背的紗布,所以也沒聽清楚扈普澤嘟囔了什麼。
“你先出去。”肖寒凝眉,冷聲下令。
扈普澤這性子,一向是墨閣一衆當家之中最不穩定的一個,留他在這裡,不知道抽風了之後還會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肖寒,讓他留下照顧你。你的傷……”
“不用,這都包紮好了,早就沒事了。”
“沒事的話還需要再次換藥嗎?你就不能聽我的?”長亭堅持要扈普澤留在馬車裡面,那暗器可是有毒的,肖寒體內雖有寒毒,但寒毒發作極不穩定,萬一毒鏢上的毒液能促進寒毒發作的話,還是有扈普澤在這裡安全一些。
“長亭……你讓他留下作何?他要真的有用的話,我體內的寒毒也就不會這麼長時間還沒有徹底清除了!所以,讓他現在回去,也是爲了讓他多一些時間去想明白,如何能徹底清除我體內寒毒纔是頭等要事!難道以後每一次我中毒了,都要靠着體內有寒毒來因禍得福不成?”
不管長亭怎麼說,肖寒都有辦法說服她。
見長亭不說話了,肖寒墨瞳涼涼的落在扈普澤臉上,那眼神的含義再明白不過了……你丫可以滾了!
扈普澤此刻有種無語凝噎的感覺。
面上皮笑肉不笑,內心卻是嚶嚶嚶。
憑什麼肖五爺爲了跟酈長亭單獨相處,就要如此詆譭他?貶低他?嗚嗚嗚……他不服!
竟然還是貶低的他的醫術!
這他師父用了十年都沒能解了肖寒的寒毒,而他只用了五年的時間,就已經清除了肖寒體內三分之二的寒毒,肖寒素來不欣賞他的性格不要緊,也不帶這麼膈應他的吧!果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扈普澤帶着內心的嚶嚶嚶和麪上勉強的笑,灰溜溜走下馬車。扈普澤暗暗發誓,一定要在一年之內,找到徹底清除肖寒體內寒毒的法子,完成了師傅交代的任務,他就能離開肖寒大魔頭的身邊了!以後再也不用看他的臉色,不用被他膈應,不用被他嫌棄了……
嚶嚶嚶……
……
馬車內,長亭時不時的就朝着肖寒身後看,擔心顛簸的馬車會不會讓他不小心掙裂了傷口,此時此刻,她滿腦子都是肖寒肖寒肖寒,竟是對酈夢珠的“死而復生”都沒有任何興趣。
不知不覺,她以爲自己用拖延的法子,給彼此一年的時間去冷卻去放棄是最明智的選擇,可現在看來,不止是肖寒,連她也在不知不覺的相處中,交出了一顆真心。
可肖寒給她的是一顆完整的心,火熱跳動,至誠至美。
而她呢?
擁有的註定是一顆殘破不全的心,上一世那些墮落難堪的日子,這一世所謂的清高絕豔,都是爲了掩飾上一世的放浪不堪。
這份感情若是給了,她就要給全部!
“長亭……長亭……”驀然,恍惚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這聲音似曾相識的感覺,像是肖寒,又不像他。
彷彿這呼喚的聲音隔了一層透明的牆壁,她能看到牆壁另一面的肖寒,卻觸摸不到他。
“肖寒!”冷不丁,長亭回過神來,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彷彿剛纔那一刻,她整個人的魂魄都飛走了,不在她的體內。
難道是重生之後,她的魂魄還不能完全適應這一世的自己而產生的異樣感覺?
可是不應該啊,這都一年了,真要有不適應的話,也是早就有了,不會等到現在的。
“我在這裡。”肖寒一聲低沉的迴應,讓長亭忽然有種瞬間被掏空了力氣的感覺,似乎,等的就是他這一聲迴應。如果等不到,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繼續下去。
“肖寒,別再爲了我受傷,我怕有一天,你會發現,爲了我,根本不值得。”長亭搖頭說着,眼底的淚痕再次溼潤了眼眶。
肖寒凝眉,眼底卻是說不出的複雜憂慮。
前一刻,他曾想過用短暫的催眠來問出他想知道的答案,想看到她內心是不是有什麼驚天秘密隱瞞自己,如果是的話,他會想法設法的幫她度過難關,可是,最可怕的就是,他才趁着她出神的瞬間,想用催眠術來催眠她,卻感覺到她整個人像是靈魂出竅了一樣,彷彿她身體的靈魂原本就不屬於現在的身體,她甚至小聲喊着:不想離開現在的身體。
不得不說,那一刻,肖寒嚇到了。
如果是因爲他使用了催眠術,而讓她的精神或是身體受到任何傷害和打擊的話,他都無法原諒自己!更何況,他還是在未經長亭允許的情況下私自使用催眠術。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還不等被完全催眠就出現魂不守舍的樣子。
而長亭,註定是個例外。
此時此刻,肖寒是心有餘悸的感覺。自此以後,再也不會私自對她使用催眠術。他寧願她有無數個秘密保留在心底,也絕不以傷害她精神和身體爲代價去知曉這些秘密。
肖寒不顧自己後背還有傷,擡手抱着她。先前那一刻,他真的有種可怕的感覺,她體內的魂魄正朝着未知的方向飛去。是他對於她的事情太敏感了,還是她故意將秘密隱藏至深,不論任何時候都不會說出來,哪怕魂飛魄散!
“長亭,我可以答應你好好養傷。但如果你讓我不再插手你的事情,那我做不到。酈夢珠的事情,擺明了是有人一直在暗中操控着整件事。酈夢珠明明是個活死人,可現在不僅是臉上沒事了,身體也比尋常人要好,而且,十幾天前,她才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如何在短短十幾天就能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你我面前?這其中必定有人在背後設局,爲的就是引出我們的關係,引出你的真實目的。”
肖寒低沉渾厚的聲音在頭頂緩緩響起,帶着荼蘼薄媚的絢麗氣息,在他懷中,她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氣息也愈發平穩。
“我也想不通,酈夢珠得的病根本沒有救治的希望,就算能找到續命草,那也不過多撐幾個月,可幾個月不代表她臉上的那些膿包都能消失,還有,是我親眼看着她被錢碧瑤撞飛的,可我今天看她,除了面色有些詭異的暗沉之外,其他的,無疑是比正常人還要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