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馬車內,長亭快速翻過一本醫書,奇怪的是,這本書應該是第一次看,可裡面的內容卻說不出的熟悉,這種晦澀難懂的醫書看起來最耗時間,可她看了一遍就全都記住了。她不是什麼過目不忘的天才,尤其是醫書。
這是怎麼了?
“曦兒,你家五爺呢?”
長亭合上醫書,擡頭問着曦兒。
“五爺有點事情,隨後就趕來。”曦兒眨眨眼,有些話到了嘴邊卻是不敢說出來。
爲了早點帶夫人回到京都,五爺現在還在處理墨閣總舵的事情。
原本要在關外稱王,但現在所有事情都準備好了,就只差夫人了。
五爺如今的性子,凡事都會以夫人爲先。哪怕現在是最合適的時機,夫人一天沒記得他,對五爺來說,稱王之事也要無限期延後。
“曦兒,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長亭敏銳的感覺到曦兒似是有話要說。
“夫人,曦兒現在就是想讓夫人跟五爺在一起,夫人也辦不到啊。”曦兒無奈的苦笑一聲。
長亭陷入沉默之中。
這三天時間,她都沒見過肖寒,心下雖然慶幸,不用被他強抱了,可肖寒此人給她的感覺太過強勢霸道,甚至是說一不二。
如果他真的認定自己,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雖然三天沒露面,但指不定現在憋着什麼大招呢。
“夫人,其實……”
“又叫夫人。”長亭皺眉瞪了曦兒一眼。
就這一眼,曦兒立刻委屈的哭出聲來。
“嗚嗚……夫人真的不記得曦兒了,以後曦兒也不能留在夫人身邊了嗎?曦兒怎麼這麼傻呢!夫人連五爺都不記得了,又怎麼會記得我呢?曦兒太傻了……”
原本這幾天的相處,長亭已經喜歡上曦兒了,卻沒想到她突然這麼一哭,長亭也有些無措。
“我說你這丫頭,怎麼還哭上了呢!別哭了,別哭。好了好了,不就是留下你在身邊嗎?這有何難。”
長亭本是說着安慰曦兒的話,誰知,曦兒突然止住了哭聲,忽閃着大眼睛,認真的看着她。
“謝謝夫人,多謝夫人厚愛。”
長亭:“……”
她是不是被這丫頭算計了?
剛纔的哭都是裝的,目的就是爲了讓她說出留下她的話!
這丫頭,太賊了。
長亭現在自是不知道,曦兒的聰明都來源於之前與她的相處。
這可都是得了她的真傳。
“行了行了,留下你沒問題,別再夫人夫人的叫着了。”長亭擺擺手,原本還想反悔的,可是在看到曦兒那真誠堅毅的眼神時,又不忍心拒絕她了。
這幾天的思考,她也發現自己重生並非想象中那麼簡單。
這其中存在的問題一天沒有想清楚,她都沒法完全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實。
“三小姐,那您先休息一下,我出去準備點吃的。”
趁着馬車停下休息的功夫,曦兒打過招呼起身離開。
長亭點點頭,腦袋靠在車壁上,聞着空氣中似有似無的薄荷香氣,不僅沒有提神,反倒是有些犯困。
迷迷糊糊中,感覺曦兒走了進來。
“長亭,你現在不是真的睡着了,只是被我暫時催眠,我想要看到你的內心,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熟悉的聲音,溫暖而安全。
長亭似是到了另一個地方,一個完全陌生卻又曾經異常熟悉的地方。
“長亭,聽我的……你可以慢慢睡去,但不要徹底的忘記,我還在這裡,我是肖寒。自始至終都不會放棄你的肖寒。”
在長亭昏睡中走進馬車的肖寒,坐下之後,輕輕握着她的手,雙眸始終注視着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他首先要搞清楚的是,她究竟是重生而來什麼都不知道的長亭,還是跟自己在一起三年時間只是暫時被抹去了三年記憶對對她。
如果是前者,那麼她的記憶中將不會再有他的存在。
也就是說。過去三年,他與長亭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註定將成爲他一個人的孤獨回憶。
長亭走了,在失蹤的時候遭遇不測,離開了他。
可爲何再次回來的她,會不記得他了呢?
難道不是帶着記憶重生?
若是如此,只能是帶走她的人動了手腳!
若是聖尊的人,不會如此輕易的讓十三他們找到她。
三天前,他帶人剷除聖莊,在邊關,只能有墨閣總舵和石風堂莊園的存在。
他與聖尊,算是打了個照面。在他強勢進攻之下,聖尊的疑心使得他不敢繼續與肖寒對抗,最終只能暫時放棄聖莊。
這對聖尊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通過這一次交手,肖寒越發覺得這聖尊的性情透着陰柔的狠辣,完善有餘,果斷不足。
“我要報仇……報仇……”
這時,長亭的聲音打斷了肖寒的思緒。
被他催眠的長亭終是給了他一些迴應,不過卻是與他無關的迴應。
“好,我幫你報仇!”肖寒握着她的手,眼裡,心底,只有她的存在。
“我要殺了錢碧瑤,殺了北天齊和陽拂柳!!”長亭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看着這樣的她,哪怕是被催眠,也無法在潛意識裡看到他的位置,此刻刺痛的感覺連呼吸都覺得彷彿有無數利劍刺穿心臟的感覺。
“長亭,我是肖寒……你的夫君。還記得我嗎?”肖寒啞聲開口。
此刻的折磨,比千刀萬剮還要難受。
他以爲會是一輩子如此相伴相依,誰曾想……
“不記得。”
長亭回答的乾脆利索。
肖寒苦笑一聲,儼然聽到心碎的聲音。
“我第一次見你,在十里錦。你那般強勢聰明,一人對付錢碧瑤等三人。在那之後,我的腦海中總會出現你的身影,一次次相遇,從排斥到彆扭,再到你終於肯敞開心扉接受我,長亭,我等了三年,無怨無悔的三年。”
肖寒將面頰埋在她掌心,溫暖纖細的手指,此刻彷彿輕輕捧着他面頰,讓他更加有想哭的衝動。
“爲了報仇,我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哪怕是感情……重生一世,感情算個屁?不能吃,不能喝、唯有利用。”
長亭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驚出了他一身冷汗。
“長亭……”
“如果這時候,有人能幫我在酈家呼風喚雨,能幫我報仇,即便是假意迎合又如何?一切都會有個開始,有個結束。該來的始終會來……”
她的話聽起來有些混亂,有些極端。
他不相信,這是長亭真實的想法。
也許只是她纔將重生感悟到的,並非她內心真實想法。
“長亭,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也不會改變自己對你的感情。今天不會,明天不會,永遠都不會。可是,還求你早點記得我,我很想說,如果……如果在你醒來之後,你就記得我們之前發生的任何事情,那讓我用任何做代價我都願意。這代價唯獨不能牽扯上你,其他任何都可以。
長亭,乖,不要再折磨我了……求求你了……我肖寒從未求過任何人,你是唯一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別讓我等太久……我不想再等了……”
長亭輕輕趴在她面前,一個含着苦澀淚水的吻,輕輕落下。
爲她落淚,這是第二次。
卻是更加痛徹心扉。
原來,守着最愛卻不能相認纔是最痛。
亦或者說,關於她的一切傷害和失去,沒有最痛,只有更痛。
而她此刻,沉睡如仙子。
不再說那些恩怨情仇,只是靜靜地沉睡着。
他終究沒能喚醒潛意識裡另一個她的存在。
“長亭!別再這樣折磨我了!”
他無力的喊出。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戰鬥和處理邊關那些繁瑣事務,他心力交瘁,不知下一刻能否堅持住,卻是爲了等待她給他的驚喜而一直支撐着。
可終究還要繼續等待。
痛苦如無垠深淵,無邊無際。
他抱着她,緩緩闔上眸子,像是觸碰到了訣別的那根玄,生怕鬆開手之後,連這樣的擁抱都沒有機會了。
“長亭,求求你了……”
他將面頰埋在她胸前,眼淚在她身前無力流淌。
心中滴血成殤。
……
馬車繼續前行,他們的故事卻似是朝着結束髮展。
……
顛簸晃動的感覺讓長亭輕舒口氣,她應該還是在馬車上。距離京都還有一段距離,沒這麼快見到餘歡的。
只是……
她怎麼感覺自己好像正被人抱在懷裡呢?
徒然睜開眼睛,一張絕世俊顏在……胸前放大無數倍。
的確是胸前,位置找的剛剛好,就在兩處高聳中間。
“混蛋!”
長亭怒了,低吼一聲,正要擡腳踹開他。
冷不丁,一聲輕喚在耳邊緩緩響起,
“長亭,求求你了,醒來之後一定要記得我。”
“我不求任何人,但是爲了你,我可以求上千萬次……”
驀然,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繩索牢牢地綁住了她全身,令她無法動彈,身子定在原地。
鼻子酸酸的,眼眶溼溼的,有種想哭的衝動。
爲什麼會這樣?
她不是很排斥和討厭肖寒的嗎?爲什麼在聽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會難過,會動容?胸口那裡熱熱的,像是被什麼溫暖着,烘托着。
這是肖寒給她的真實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