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牢記?)
(?請牢記?)一天的時間就在不斷的答謝前來悼念父母的親朋好友中度過,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吳立波站起了起來,活動着已經沒有知覺的雙腿,簡單的對付一口鄰居給做的麪條,雖然吃到嘴裡的麪條又涼又坨,但吳立波也沒什麼可挑剔的,一天沒吃東西,感覺胃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似的,再說,自己不是沒有吃過苦的人,在前生,父母去世,自己再不好意思東家吃西家吃的時候,夾生的,沒熟的,帶血的飯菜沒少吃,無數次被燙被割傷之後才慢慢的學會了怎麼做飯,畢竟父母活着的時候,自己別說做飯了,連雙襪子都沒洗過,要不是有父母的補償金,估計自己連學都上不起。?首發--無彈出廣告
晚上拒絕劉叔叔的陪伴,一個人守在父母靈堂的時候,想起三個姑姑掛着虛僞的關心面孔,這個說家裡孩子沒吃飯不能幫着守靈,那個說老人沒人看也不能幫着守靈,呵呵,誰不知道幾家的孩子都比自己大?誰不知道二姑家的老人已經去世?當時特想問問二姑,你家老人是哪個?是爺爺奶奶找你去了,還是你公公婆婆從地上爬出來了?想想還是算了,何必爲了不值得搭理的人弄的自己不開心,在她們心裡,自己大哥大嫂的死代表的不是失去親人,而是一筆爲數不小的金錢。
吃過飯的吳立波回屋找了一牀薄被,回到了父母的靈堂,9月的北方白天雖然很熱,但到了晚上溫度還是不高,裹着被靠在了父母的棺材上,吳立波還在回憶前生的自己這個時候在幹什麼?是哭還是發呆?吳立波其實對前生關於這段的記憶一直不是很清晰,好像渾渾噩噩中就把父母下葬了,一切事物都是單位張羅的,而自己也就像個木偶似的人家讓做什麼做什麼了。
一個人守靈或許對別的十四歲的少年來說是個難過的關,但對於內芯30多的吳立波來說,這或許是兩生加一起最後能跟父母在一起的機會了,也不存在恐懼不恐懼的問題,白天滑落的淚讓他只想靜靜的陪父母走完最後一程,明天下葬之後再見只能是一捧黃土一個墓碑了。
吳立波也不知胡思亂想到幾點,到了後來還是裹着被睡了過去,早上三點的時候,劉強輕輕推開門走進大院的時候,首先看見的就是裹着一個小被睡着在棺材旁的少年,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的劉強,看着歪着頭微微皺着眉睡的不是很安穩的孩子,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看了看錶,決定讓孩子在睡一會,四點就要準備着送老吳兩口子上山了,劉強輕輕的走到吳慶辛桂榮的遺照前,小聲的問着,“吳哥,嫂子,你們看見小波這樣你們不心疼嗎?心疼啊,我也心疼,可心疼你們兩口子腦袋進水了,怎麼就那麼有覺悟的一個都沒留下的全都衝上去了哪?你們就沒想着扔下一個孩子,孩子能不能活下去?”劉強的最後一句話已經有些哽咽,狠狠的問着這兩個不負責任的父母。
假寐中的吳立波在劉強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是覺得累,想着叫我就起來,不叫就在休息一會,吳立波也想到今天會很累,可沒想到卻聽見了劉強責問父母的話,想想前生,劉叔真的拿自己當兒子似的對待,換季的衣服換季的鞋,就是家裡做點排骨都想着給自己留點,也就是攤着個好媳婦,要是換個厲害媳婦,估計兩口子早打翻天了,龐叔家不就是時間長了,看龐叔老是照顧自己不樂意了,到了後來自己一去,不是摔門就是砸碗的,自己去一次倆人幹一仗,直到後來自己再也不去了纔算消停,其實自己不恨龐嬸,她家也是太困難了,每次自己去龐叔又拿錢又拿吃的,即使自己拒絕了,龐叔也會在自己走的時候強行塞到兜裡,可龐叔家裡有兩個癱瘓的爹孃,三個孩子,龐嬸沒工作,只是家屬,無論是收入還是條件,都沒辦法這樣沒完沒了的資補,可龐叔總說,沒有自己老爹,他早死了。
其實在吳立波的心裡還是很感激兩家人,即使是龐嬸摔摔打打,也沒攔着龐叔塞給自己的錢送去的吃的,都是太窮了,自己可以理解那種被錢逼着不得不做惡人的感覺,至少比起自己真正的親人,龐嬸已經好太多了,對於三個姑姑來說,自己的父母,她們的大哥大嫂的去世代表的不是失去的親人,而是一筆龐大的資金和一棟大房子,沒有一個人想起過失去父母的自己是否能安穩的長大,失去父母的自己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在自己幼小滿是傷痕的心上撒着鹽。
不斷回憶的吳立波被肩膀傳來的輕輕搖晃和耳邊傳來的輕聲招呼聲喊醒,睜開眼,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劉叔,紅腫着眼睛帶着一絲心疼的劉叔看着自己,小聲的說着,“小波,起來吧,一會就要送你爸媽上山了,你準備一下,小波,劉叔的話你或許不樂意聽,但你要記住,你爸媽下葬的時候,你千萬不能哭,老話說過,掉落的淚水會留住逝去人的腳步,別管你樂意不樂意,你爸媽已經沒了,那就讓你爸媽安穩的走吧,別讓你爸媽因爲惦記你捨不得離開,記住了嗎?”說完輕輕的摸了摸吳立波的頭頂。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吳立波心裡有一股無法表達的感激,就是這個男人,無論是什麼樣的辱罵懷疑都沒有退縮的爲自己保住爸媽留下的遺產和房子,幫着自己找單位領導,找街道,找幾個姑姑的單位,找派出所,一次又一次的擋在自己前面攔着不讓姑姑們奪取屬於自己的一切,等事情完全解決了,又是這個男人,爲自己爭取到了一份屬於死去父母的工資,按照父親在世時的工資按月給發,一直到大學畢業爲止。爲了避嫌,請來鄰居和單位領導做了見證,把父母留下的所有補償金全部存進了銀行,還請單位的財務幫助監管,自己一點都沒沾手,爲了避嫌甚至連給自己買的衣服鞋子,做的吃的都是坐車送到學校,自己的家門一次都沒進過。
“劉叔,我知道了,我不哭,我不會讓我爸媽走的不安穩,劉叔,你等我一會,我去洗把臉。”說完抱着被子回到房間,簡單的收拾一下自己,換上了從櫃子裡找到的記憶中的衣服,媽媽給自己買的一套深藍色運動服,14歲的生日禮物,又在水龍頭前洗了把臉,才走進已經開始準備的靈堂。
隨着一聲“起靈”跪着的吳立波用力的把手裡捧着的瓷盆摔倒了地上,四濺的瓷盆預示着父母要上路了,看着四濺的瓷盆,以爲已經做好準備的吳立波還是哭了,又一次重新經歷着父母去世的他,不知道爲什麼會成爲現在這種情況,扛着靈道幡的吳立波走在送靈的隊伍的前面,看着越來越近的墓地,心裡有股說不出的難受。
下葬,掩埋在泥土下的棺材預示着不管吳立波是否願意,他還是重走了一次父母的葬禮,跪在地上給父母燒完紙,在心底默默說着再見的吳立波跟着劉強下山了,當重新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從心裡發出一陣陣的疲憊,看着滿臉疲憊低着頭的吳立波,劉強只是讓他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不用他管了,他會招待來送行的朋友領導。
吳立波點點頭,覺得實在難受,也就沒矯情的進屋躺下了,迷迷糊糊間只覺得好像做夢了似的,在一片佈滿霧氣的土地上不停的走着,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