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健看到杏娘,頓時哈哈一笑,湊了上來,道;“嫂子這大中午的跑哪裡去了呢,可是讓我……”他本來要貼上杏娘,臉上卻忽然顯出一點癡迷之色,撫掌嘆道;“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舉措多嬌媚。”
他這話一出,白蒹葭臉色頓時一變,這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舉措多嬌媚的詩句出自柳永的《鬥百花》,全詞乃是
“滿搦宮腰纖細,年紀方當笄歲。
剛被風流沾惹,與合垂楊雙髻。
初學嚴妝,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
舉措多嬌媚。
爭奈心性,未會先憐佳婿。
長是夜深,不肯便入鴛被。
與解羅裳,盈盈背立銀釭,卻道你先睡。”
寫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剛剛出嫁,並不瞭解夫妻之間的風流韻事,在出嫁之後並不能習慣新婚生活,
上闋詞描述了這個少女的美豔天真,下半闕卻寫了那少女婚後的羞澀。
柳永號稱十年一覺揚州夢,這一闕詞白描鋪陳卻也寫的極爲嬌豔嫵媚,那少女纖腰剛夠堪堪一握,也不過十五歲,剛剛沾染了風流情事,尚且羞怯於雲雨之事,舉止卻極爲嬌媚嫵媚。
單單看着張健念出來的這句,已經是極爲輕薄的調戲之語了。
白蒹葭眉頭一皺,不由心中勃然大怒,她出身清貴,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過張健這樣的放浪子弟,這種浮花浪蕊一樣的狂蜂浪蝶連在她面前出現過都沒有,更別說調戲她頭上來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着她的面做出這樣的輕薄行動,勃然大怒之餘卻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絲怪異。
她如今小腹已經突出,自然不是張健所念的如描似削身材……
心中剛剛一動,就看着張健已經急匆匆的跨過了她和杏娘,站在了凌絕塵面前。
張健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從小廝混在那紅粉場中,也算是風月場中的老手了,也覺得見過不知道多少佳人美女,但是此時卻心想,即便是那通縣裡的花魁,也及不上這女子輕輕一笑……不不,是及不上這女子半根手指頭!
眼看那青衣少女卻是半點手段也用不出來了,只覺得心中砰砰亂跳,只心中叫道,我是碰到我的仙女兒了!遇到這種仙女,別的女子我是半點都看不上了!“我……我……”張健看着凌絕塵,只覺得他一顰一笑,都好像仙女一般,將自己一顆心塞得滿滿的。
白蒹葭看他堵在凌絕塵面前支支吾吾,也是被驚呆了,她知道凌絕塵是長的極好的一張容顏,但是此時看去,只見他眉宇間一片天真之色,爲他本身的麗色又添了幾分靈秀,自己爲了掩飾他的喉結給他系在頸脖上的絲巾更爲他增添了幾分飄逸仙氣。
當真如風拂曇花,雪裹瓊苞,冷雪染紅梅,明眸溶清月。
這樣兼具着風流俊美和天真神色的女子,落在眼裡當真是如天仙下凡,動人至極。
白蒹葭眼看張健竟然一眼看上了凌絕塵,驚訝之餘,又有了幾分啼笑皆非的感覺,笑着望了一眼凌絕塵,心想真真是哪裡逗改不了這招花引蝶的體質了。
如今即便是改了女子,連這男子都逃不過了,只見他容色,心中便想,這張健也算有幾分眼力。
凌絕塵看她眼眸帶笑望了自己一眼,只覺得心神一蕩,心中一陣砰砰亂跳,下意識就衝着白蒹葭嫣然一笑,落在張健眼裡,只覺得好似千樹萬樹梨花都開了自己眼前一樣,更是蕩人心魄,登時心猿意馬,把持不住,想要說什麼,但是張口結舌,只覺得平時那些哄別的女孩子開心的手段用在這仙女一樣的人兒身上都是褻瀆她了,連說話都不敢隨意了,唯恐嚇到了眼前的凌絕塵。
他見凌絕塵一笑,更是心中一慌,撲通一聲,便雙膝跪在地上,伸手抱住凌絕塵的雙腿,叫道;“仙子,你疼一疼我,我爲你死也甘願!”
他這行動倒是大出人意料。
這世道,講究的是男兒膝下有黃金,跪的話也就講究個天地君師親,張健這麼一跪,杏娘頓時臉上火辣辣的燒成一片,不管怎麼說,張健畢竟是張誠善的弟弟,當路跪這麼一個小姑娘,傳出去整個張家都要被人嘲笑的!
凌絕塵嚇了一跳,他被白蒹葭那一笑所迷,被張健報了個正着,只覺得一陣噁心從雙腿傳來,不由伸出一手,就將張健從自己的腿上扯了下來,遠遠的扔了出去。
他心中憤怒,臉上微紅,更是添了幾分嫵媚,讓張健不由自主的露出更癡迷的神色。
凌絕塵低頭看了自己裙子的半天,只覺得心中更是憤怒,這裙子是白蒹葭今日剛給他的,眼看就這麼被人近了身。
眼眸一轉,便走了白蒹葭身後,委屈的拉着白蒹葭的袖子。
白蒹葭剛看了一場好戲,看着凌絕塵將人丟了出去還這麼一副委屈的樣子,不由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摸了摸凌絕塵,道;“怎麼了?”
暗自給杏娘打了個眼色,杏娘腦筋一轉,頓時明白了,便去拉了張健,張健還不肯走,叫道;“仙子你疼一疼我!”
杏娘臉上緋紅,恨恨的擰了張健一把,張健渾然不覺,一雙眼睛仍然死死地縮在凌絕塵身上。
白蒹葭抿脣一笑,明眸流慧,輕聲道;“哪有你這樣的孟浪的。”
張健也是個極聰明的人,眼看白蒹葭臉色蠟黃,又是個孕婦,並不放在眼裡,只是眼看小仙女躲在了白蒹葭背後,也算是有了幾分理智,不由癡迷的道;“我讓我爹孃來求親!除了你,我今生再也不想娶別的女子了!我發誓只要能娶到我,我必然一心一意的對你……從此……”
凌絕塵雖然聽不懂他所說的話,但是總覺得停在耳朵裡,總覺得不舒服,當下哼了一聲,兩下走到張健身旁,一個手刀敲到了張健頸脖後面,他力道又重,用力又巧,頓時便將張健敲得昏迷了過去。
白蒹葭笑吟吟的看了凌絕塵一眼,她裝飾過後,一張臉不比本身清麗絕倫,但是這一笑卻是明眸流慧,弱態生嬌,笑吟吟的道;“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她本是想起在山洞的時候凌絕塵剛醒對自己說的話,眼看張健抱着凌絕塵一口小仙子,心情不由大好,讓你調戲我,你也有這麼一天。
只是她這一笑,凌絕塵卻不知道是幸災樂禍自己的事情,只覺十分秀美,難描難畫,心中暗自想到;“如果那個男人抱一抱自己就可以換她笑一笑,就算很難忍受,也是可以忍耐的。”
張健迷迷糊糊中,正在做夢。
只見無數花開的花海里,一個青衣少女眉目帶笑,含情帶媚,對自己柔聲道;“相公,奴家……奴家嫁了你……便一生一世是你的人了,你……你可要憐惜人家……”
聲音嬌柔軟媚,簡直讓人想沉迷在她的柔美里永遠都不要醒來,張健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便想將那少女身軀擁入懷中,急忙道;“我發誓我一生一世都只有你一個……!我再也不去什麼花街柳巷了……”。
本來心神一蕩,張健卻覺得有些不對。
頓時心中一緊,那少女美麗固然是美麗至極,但是卻比自己高了一個多頭,自己想要擁她入懷,實在是太困難了些。
正糾結間,就聽那少女咯咯一笑,這一笑之間,卻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羣老鷹,猛然將自己叼了起來,振翅遠遠的飛走了。
他大吃一驚,只見那少女瞬間轉笑爲哭,哭道;“相公……!!!”
臉上的驚恐之色讓張健的心幾乎都要碎了,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少女的手,只見那少女一聲慘叫,卻猛然變成了一朵曇花。
一陣風過,那曇花頓時就凋謝了。
不由一聲大叫,猛然驚醒了過來。
身邊立即傳來鬆了口氣的聲音;“醒了醒了。”
聲音很是熟悉,張健微微一想,頓時想起是張素華的聲音,張素華看着張健醒了,道;“母親說你還不醒就讓那傢伙去通縣裡請大夫呢。”。
外面還有母親的聲音傳來,有些尖利;“我倒是想問你,我兒子好好的出去,怎麼就昏着回來了,如果不是你這野種做了什麼事,怎麼會現在還沒醒!”
杏孃的聲音很輕,隱隱約約有些聽不明白,便道;“問你兒子去。”
崔氏眼看杏娘,更是氣得不行,當下便瞪了一眼張誠善,道;“怎麼管教的你兒媳婦,有這樣對母親說話的麼!”
杏娘哼了一聲,順手拖了張誠善,她是不想認這個崔氏做自己的母親的,她的母親只有一個張氏罷了,正想拖了張誠善回房,就聽到張健的聲音;“嫂子請留步!”
崔氏眼看自己兒子醒來已經走了出來,不由心中一喜,結果張健卻看也不看她,立即走到了杏娘身旁,張誠善眼睛一跳,下意識的將杏娘護在了自己身後。
張健好像沒有看到他的防備一般,只是對杏娘殷勤小意的笑道;“好嫂子,今天與你一起那個青衣仙子,不知道是哪家的閨女?可許了人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