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仁壽廟那就是乞丐窩子。
半吊錢真要哄個乞丐婆子,倒是有些希望的,至於長什麼樣子什麼脾氣傻不傻就不確定了。
張健聽張李氏輕描淡寫的將自己和乞丐相提並論,顫聲道;“你再說一次。”
張李氏本來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她嫁過來之後公公和相公都很寵她,當家慣了,在秋水村一衆小媳婦兒裡也是說一不二的,聽張健這麼說,不由揚起下巴,冷冷道;“半吊錢你去仁壽廟娶外室唄,我們秋水村小,可沒這這規矩,對了,你這樣不知道尊重兄長的人,還是要跟我去見一見公公。”
他們這種大家族,別的不說,最是抱團,講究一個親戚血緣關係,也許相處中總有各種摩擦,但是一旦發生了什麼,他們就必然會先抱團將企圖傷害他們這個家族的人排斥出去,所以這些家族也是最講究規矩的,只有講究了規矩,這血脈才能一直傳承下去,這也是各種家族能傳承幾百年而不敗的重要依據。
張健在通縣裡並不明白這些家族村落的抱團意義,他們這一脈本來血緣單薄,崔氏跟了張大田之後,張素華父親那一邊也基本斷了聯絡,自然不知道這種血緣關係帶來的緊密聯繫。
眼看張李氏要帶他去見張老爺子,他也不怎麼在意,只是皺眉道;“放手,只是一句大哥,你們有什麼好鬧騰的!”
他不以爲意,倒是把張李氏氣的夠嗆,捂住胸口,死死的盯着張健道;“你還真當你是張家的大哥麼?誠善還在呢,怎麼輪得到你!”
張誠善那個啞子,張健素來只把他當做一個免費的長工,什麼時候把他當做過自己哥哥,聽張李氏這麼一說,不由更是煩躁,下意識的說道;“我可沒有一個啞巴哥哥!”他畢竟在秋水村裡住了沒幾個月,過慣了自己自己只有一個姐姐的日子,聽杏娘和張李氏都拿張誠善來壓他,心理不高興極了。
一個啞巴,還是個村子裡的啞巴,怎麼配當自己的大哥,不過是暫時避禍罷了,張健是從來沒有真正把張誠善看進眼裡的,更別說把張誠善看成自己的大哥了。
她這麼一說,杏娘心中暗喜,心中暗道她倒是高估了張健的智商,又暗自慶幸張李氏正在,瞥了張李氏一眼,見她表情難看,心中暗自歡喜,面上卻更哭的厲害了,“你……你……你這樣說,怎麼對得起……”一時情緒激動,本來只是演戲,卻忽然一陣頭昏目眩,眼前發黑。
張健感覺杏娘抓住自己的手一鬆,頓時心中一喜,好不容易抓到機會的,急忙將杏娘一推,惡狠狠的道;“你這個惡婆娘,回頭看我爹孃怎麼收拾你!”又看了張李氏一眼,戀戀不捨的掃了一眼屋子,見房門緊閉,揚聲道;“靈兒,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來村頭的張家找我!我會好好對你的!”
扭身就走。倒是把一衆女子氣的夠嗆,這人是半吊錢娶不到人,撕破了氣臉想要拐人家女子私奔呢——仔細一想,他爹不就是個拐人私奔的麼,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你說張誠善,張誠善是跟他娘長大的!怎麼能跟張大田身邊長大的張健比,一看張健就是個輕浮浪蕩的,張誠善就是極老實的人!
杏娘站立不穩,眼看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張玉清啊了一聲,他年紀雖然小,但是卻很靈敏,急忙衝了過去想要扶住杏娘,只是他到底年幼氣弱,只是扶了杏娘一下,就看見杏娘倒了下去,倒是多虧他這一扛,倒是讓張李氏將杏娘及時拉住了,沒有摔在地上,只是衝擊力過大,倒是張玉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過他倒是很靈敏的立即蹦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塵,對自己母親道;“孃親,杏娘姐姐怎麼啦。”
張李氏見杏娘雙眸緊閉,臉色蒼白,額頭一層薄薄的冷汗,眼角還帶着兩滴眼淚,不由伸手摸了摸她額頭,只覺得冰冰涼涼的,就看白蒹葭帶着一個青裙少女開了門,疾步走了出來,道;“怎麼了?”
張李氏知道杏娘身體強健,這忽然昏迷想來是不好了,乍見那青裙少女,也不由有一時間的失神——果然是個迷離多情的美人兒,也難怪那張健是城裡人都看上了,不過……這般容色,就算是身材高大了些,在白蒹葭身邊也不顯,就算是那戲臺子上最出色的花旦,也沒這般靈秀吧。
白蒹葭本來成竹在胸,結果不想杏娘卻忽然暈了過去,就聽張李氏顰眉道;“不知道,剛纔還好好的,清兒,快去請你陳伯伯來。”
陳伯伯本名叫做陳青林,是個落腳在秋水村裡的大夫,村裡人有個頭疼腦熱的大多都找他看,大多數人都管他叫陳大夫,倒是忘記了他的本名。
兩人急忙將杏娘扶進去安置了,白蒹葭拿了半碗湖水,撬開杏孃的嘴灌了下去,見她雙眸緊閉,睫毛微微顫動,心中不由一緊,張李氏倒是嘆了口氣,輕輕道;“希望不是什麼重病,我出去看看陳大夫來了沒有。”
這村人啊,最害怕的就是生病了,往往一個人重病一場,陳大夫雖然好心大多隻收一點微薄的診金,但是就算陳大夫在好心,這藥也是要自己出錢抓的。
這重病一場,吃的藥就可以將一個家庭攢下來的銀錢消耗的差不多了。
白蒹葭眼看杏娘這模樣,心中擔憂,只恨素問不在身邊,拿了帕子替杏娘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凌絕塵在她身邊坐下,擔憂的握了握她的手,白蒹葭才轉頭衝他淡淡一笑,道;“沒事的,你不必擔憂。”
凌絕塵看着她的樣子,伸手笨手笨腳的拿了帕子,也替她擦了額頭上嚇出來的冷汗,就聽白蒹葭出神片刻,怔怔的道;“我卻沒想到,人命這麼脆弱。”
剛纔還活潑狡黠的杏娘,怎麼忽然一下就直挺挺的躺在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