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召才臉色頓時一變。
凌家大小姐,他也是知道這個名字的,雖然只是雲端自己無法觸及的存在,但是張召才也清楚,只要一句話,自己這靠着葉澄江翻身的機會就會被徹底埋沒。
卻沒有想到,那清漣姑娘,竟然是她身邊的丫頭。
再轉念一想,那樣的氣質容貌,也必然是某位貴女身邊的丫頭了。
只是想起母親剛纔說的話,還是不由嘴裡一陣發苦。
小楊氏這些年來口無遮攔他也是知道的,仗着小楊氏的潑辣,他們的日子過得還是不錯。
不過竟然惹上了清漣這丫頭,聽清漣剛纔的口氣,那丫頭心高氣傲的很,可不是輕易將事情放過的。
又看了一眼葉澄江,對於凌大小姐,能交好絕對不會有人想去惹上她。
小楊氏那裡知道中間的彎彎繞繞的,空氣中一陣凝滯,她有些不太舒服的扭動了一下,說話了;“你們這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將軍學士的,你不是什麼督主嗎,還怕她一個小丫頭了?這京城裡,那裡有人不怕你們的,你找個理由,把他們一家都抓了唄,也算給才哥兒出個氣!”
在她心裡,南北鎮撫司就是一言不合就滅門的存在。
那將軍什麼的雖然大,但是找個理由陷害下獄就行了,那時候看那個丫頭再怎麼在她面前驕傲。
面對着小楊氏的大言不慚,葉澄江眼眸輕斂,開始懷疑,自己真的要從這兩個人身上追求那點線索嗎。
只是……
他吸了口氣,將心頭的一點嘲諷笑意壓了下去。
這小楊氏,還真是不知者無畏。
“你們怎麼這樣看着我?我那裡說錯了嗎?”小楊氏被兩人的眼睛看的發毛,就聽葉澄江淡淡的道;“張夫人,你還是回院子去別來我書房了,我書房裡有不少重要的宗卷,若是傳了什麼出去不好處置,你如果有什麼要吃的,就跟若水說一聲就是了。”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張召才,道;“時辰不早了,你們還是先回院子吧。”
小楊氏張了張嘴,本來還想說什麼,不過看着張召才一臉沉凝,還是乖乖的跟着張召纔出去了。
出了門去,正看見清漣站在一旁,姿態纖瀛,張召才眉目緊鎖,本來想打個招呼,結果一看母親張嘴,心中頓時突了一下,急忙一把拽着母親走了,清漣眉眼不動,看着兩個人走遠了,才盈盈的擰轉身子,進了書房。
葉澄江嘆了口氣,坐到桌邊,鬧了這麼一場,東西已經有些冷了,不過滋味仍然十分美味,比他以前吃的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他驟然想起那少女笑盈盈的眉眼,這人呀,一生只有十萬頓飯,總不能吃的太差。
如一波春水,風過漣漪。
清漣進來的時候,看着一桌子的菜,倒是被葉澄江吃的差不多了,她悄無聲息的將東西收了,退了出去。
清漣雖然表面沉靜,不過卻極清楚自家主人的/性/子,等給葉澄江做完晚飯,送飯的時候就跟葉澄江說了一聲,上了馬車回了白家。
聽着清漣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板一眼的說了,凌離兒擺弄着手指上的兩顆彩珠,道;“咦,這倒不是葉督主的脾/性/。”
清漣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奴婢也覺得奇怪,以葉督主那種冷清冷心的/性/子,爲什麼會收留那對母子,難道真是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
“不不不,以葉澄江的脾氣,他絕對不會替那個張召才謀求出路,他最討厭各種貪官污吏了,那張召才一看就是個蛀蟲,他纔不會將人安排進朝廷裡呢。”凌離兒很有自信的說,她終於定下了一顆彩珠,伸手將另外一顆珠子放到了一旁,“而且若真是他要護的人,即便是你,他也不會給你面子,東西掀了就掀了,也不會趕了人之後再吃掉。”
清漣聽着自己主子在那裡說話,眼眸中也掠過一絲疑惑。
凌離兒雖然跟葉澄江不熟,但是說起來卻極爲了解,一點也不懷疑。
“而且以他的/性/子,即便是那張召才真是他親姐夫的弟弟,若是他親姐姐還在,他多半也只會拿些銀兩出來,打發人回老家過日子去,他那/性/子可冷得很,那些所謂的親戚跟他有什麼關係。”
看着眼前串好的彩珠串,在燭光下流光溢彩,很是絢爛奪目,凌離兒不由抿住脣邊,微微的笑了。
督主這種身份,那裡是這麼好做的。
孤刀獨刃。
還妄想借着這刀刃往前爬,這張召才也真是不怕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不過……也有可能不是不怕。
只是他不明白,督主這個極爲尊重暴戾的名字後面,代表的到底是什麼。
是鋒銳的孤刀,也是註定孤獨的獨刃。
真蠢。
她彎起脣角,眉眼間隱約一些天真的魅惑。
不過正是因爲蠢,所以纔有好戲看嘛。
凌離兒抿住脣,甜甜的笑了,也不枉費她把清漣借給葉澄江幾天。
這不是,頭一天就有好戲了,這樣下去,凌離兒覺得,每一天都會有很多很多的好戲。
那戲園子裡的戲雖然唱得好,但是總是逃不過那些戲本子上的東西,到底還是這世道上的戲,好看的多。
她拍了拍清漣,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去督主府呢。”
她又彎眉一笑,將幾粒珠子揀了出來,開始配色。
看着自得其樂的凌離兒,清漣眼眸微動,應了一聲,就聽凌離兒道;“七夕的時候,你還是跟我去露香園。”她眼眸轉了一下,嘻笑道;“我可給你做了一套很不錯的衣裳呢,記得先給葉督主告假一日啊。”
清漣一看她那神情,便知道她又要做弄誰了。
凌離兒在被人面前都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只有某些時候,纔會露出淘氣的本質。
不過她只是微微一笑,道;“是。”
凌離兒又挑了一陣珠子,又哼唱起了她在江洲學的一曲小調,想起那幾個丫頭,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挑好的珠子,拿了絲線一枚一枚的穿了起來。葉澄江,你到底在策劃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