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白蒹葭沒多久就生了病,然後去了莊子上調養,最後年紀輕輕就病死了,說起來凌纖纖就是不喜歡白蒹葭,但是若說真有什麼正面交鋒倒是真真的沒有……畢竟白蒹葭規矩禮儀都是做的極爲妥帖,讓人挑不出來錯的,即便是前世的時候,也是因爲白蒹葭生凌慎之之後關羽凌慎之的養育問題纔算是真正地撕破了臉,這一世白蒹葭沒多久就裝病跑了,雖然有幾分討厭,但是也沒有鬧到不能相處的地步。
凌纖纖想了想,擡頭看了一眼楊麼麼,不甘不願的道;“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問這些做什麼。”
楊麼麼行了個禮,道;“那我就直接說了。”
“奴婢二人既然跟了淩小姐,那日後的身家/性/命,都託付在了小姐的身上,小姐卻要知道,無論奴婢二人做什麼,總歸是爲了小姐着想。”
“這京中恕奴婢說一句犯忌諱的話,可以說是不知道多少暗流漩渦。”
以楊麼麼的/性/子,本來不會說的這麼直白,不過她跟了凌纖纖這麼久,也算是明白過來,這凌纖纖啊,若不是將事情揉碎了細細的跟她說清楚,只怕將事情擺在她面前也是不明白的。
“凌家如今上下的榮耀,卻盡繫於凌將軍一人之身……”
聽楊麼麼說到哥哥,凌纖纖忍不住嘴角微揚,露出一絲驕傲的表情來。
“之所以淩小姐你能被立爲七皇子妃,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凌將軍的向風之勝,那是這麼多年來大昭的第一次大勝。”楊麼麼看着凌纖纖的驕傲表情,聲音卻漸漸低沉了下去;“本來這份軍功,便是我這樣的奴婢,也知道至少可以官升三品……”
聽楊麼麼這麼一說,凌纖纖的表情頓時僵硬了下去。
她是知道的,自家哥哥如今也不過是堪堪升了一品,雖然她已經很是驕傲了,但是如今聽楊麼麼說官升三品,卻依稀感覺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
“所謂的三品,自然是他承受所有的功勳,只是如今他那麼一個少年,年紀又輕,雖然軍功滔天,自然有人會將主意打在他的身上。”白蒹葭抿嘴一笑,伸手在棋盤上放下一顆棋子;“不知道有多少子弟指望着這份軍功來謀一個光榮的出身呢。”
雖然有恩蔭這種說法,但是也有不少子弟是不滿足於恩蔭這一塊的,總是要有些另外的想法。
而且除了子弟,還有多少自己的羽翼門生,人脈下屬等着出頭,這樣一份勝利的果實,總是有許多人盯着,雖然這果實再怎麼豐潤飽滿,但是分的人多了,想要多吃一點,也只能從別人的嘴裡搶奪了。
衣冠楚楚下,卻都是算計和搶奪,想要活下去,想要比別人活得更好,就只能踩着別人往上爬。
黨流、世家,都是讓皇帝又愛又恨的東西,世家容易出人才,但是世家勢大,往往會堅持自己的觀點,甚至會不將皇帝放在眼裡,也有可能會出庸才,但是卻偏偏佔據着重要的地位,這種情況皇帝也不會喜歡的,黨流能夠扶持起來對抗世家,但是一不注意,結黨營私拉幫結派,就是另外一個碰不得的腫瘤,也是讓皇帝頭疼的東西。
白家之所以能夠維持這樣高的地位和皇帝的平衡,也是非常微妙的平衡。
白家的人才從來不少,而且都是難得一見的人才,這在於這種幾代單傳的家族也是十分罕見的——畢竟數代單傳,唯恐孩子出了什麼事情,便是將孩子嬌慣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偏偏白家卻不這樣,這些人皇帝是很喜歡用的。
而且這種人才若是家族血脈稀薄——這對於家族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對於皇帝來說,卻是再好不過了。有才——代表能用,但是沒人,就代表你只能依附於皇家。
血脈單薄的家族,皇帝往往會多施一些恩典,除了體現自己的天恩仁慈外,也是一種收買人心的手段。
白抒懷垂目不語,伸手將一顆黑子放在了棋盤上。
白蒹葭挑了挑眉,看了白抒懷一眼,“凌纖纖嫁給七皇子,本來也是凌家的一個好處,正常來說,將這麼一個少年將軍唯一的親人控制在手下,也的確是皇恩浩蕩了。”
凌家的榮辱,盡繫於一人身上。
對於某些大族來說,這一人卻太危險了。
白抒懷看了白蒹葭一眼,敲了敲桌子,示意白蒹葭快下棋。
白蒹葭吐了吐舌頭,看了看棋盤,又凝神想了想,纔將手中的棋子放了下去。
一時房間裡只聽到棋子落盤的聲音。
等到了三百二十八手,白抒懷棄子認輸,看了一眼白蒹葭道;“幾個月不見,妹妹的圍棋倒是長進了不少。”
白蒹葭纔想起自己好歹也是比白抒懷多活了十二年回來了,這圍棋的造詣她養身的時候也經常拿着各種書譜翻看,雖然在秋水村那幾個月都沒怎麼碰過棋盤,但是珍說起來,自然比她剛出嫁時候長進了不少,不由尷尬的乾笑了兩聲,道;“是哥哥讓我。”
白抒懷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棋盤,以前他和白蒹葭一起讀書的的時候,閒暇之餘,便以各種事物消遣,這圍棋也是其中常見的一項,對於對方的造詣風格心裡都是十分清楚的,白蒹葭和白抒懷的棋風其實說起來都是一樣的,謹慎冷靜,只是白抒懷更擅長佈局,引人入甕之後一舉成擒,而白蒹葭卻更爲小心謹慎,精於防守,卻在人不注意的時候,鯨吞蠶食,卻不是到了最後結算的時候,很難發現白蒹葭的圖謀,往往勝負也在十子之內。
白蒹葭這棋風,雖然依然是小心謹慎的風格,但是卻更爲老辣,一個圈套接着一個圈套,看似雲淡風輕,白抒懷掐指一算,卻覺得這樣下去只怕自己要輸她十目,索/性/棄子認輸,卻不由看了白蒹葭一眼,白蒹葭這棋藝可真是大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