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絕塵眼睛一轉,看了眼桌子上的草莓,眨了眨眼,揀了一顆,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了看,白蒹葭看他那一臉好奇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明明是兩個草莓,偏偏在研究什麼好東西一樣,不由笑了一聲,放下手裡的針線,揀了一顆,在凌絕塵眼巴巴的注視下塞進了他嘴裡。
看着凌絕塵的臉色變化,白蒹葭嘻嘻一笑,忽然想起一事,想了想,從枕頭下翻出一個小小的荷包,手中把玩了一下,打開一開,只見裡面是七色彩珠,紅黃藍綠青靛紫,每一顆都的顏色極爲純粹。
白蒹葭眼眸微亮,將那顆紅色的拿了出來,在指尖把玩,心中一動,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一旁的玫瑰油的鍋裡。
她如今一天在煮三鍋玫瑰油,也多虧了凌絕塵幫忙,否則這大熱天的,她一個孕婦天天在火爐便呆着,不中暑也要熱暈過去,一個爐子就夠他受得了更被說三個了。
不過好在凌絕塵不知道是天性冰冷還是因爲有武功傍身,照看三個爐子是毫無壓力,連去秋水河裡挑水回來都不會跟其他人一樣出滿身大汗。
不過雖然不至於出滿身大汗一身汗臭味,但是白蒹葭還是嫌棄他,每次他從外面回來,非要讓他線燒水洗過一次纔算乾淨,而她每次趁凌絕塵不在都在莊園裡洗的痛痛快快的,那莊園裡的水涼而不寒,柔而不沁,洗了出來只覺得人渾身清爽,連外頭的暑氣都降了不少。
不過……
白蒹葭微微顰起眉,朝外看了一眼。
這天氣,似乎已經連續熱了好些天了,就算凌絕塵,她看了凌絕塵一眼,也覺得他面上有些淡紅,雖然顏色極淡,但是連凌絕塵這種人都有這種反應了,這天氣……
白蒹葭嘆了口氣,當初並沒有聽說這蘇南有大旱的,想來也就是自己習慣了京城的氣候一時不習慣這蘇南的天氣吧。
她心中想着事情,凌絕塵餵過來一個草莓,她就張嘴吃了。
凌絕塵眼睛一亮,更是一個一個餵了過來。
白蒹葭吃了兩個頓時回過神來,一擡頭就看見凌絕塵雙眼亮晶晶的盯着自己,白玉一樣的手上捏着草莓,正在企圖喂自己……
想到自己像個小嬰兒一樣讓人喂吃的白蒹葭頓時就覺得羞憤欲絕!
頓時把臉一扭,感覺清涼的草莓從自己臉上滑過,低聲道;“你吃吧。我吃過了。”
凌絕塵扁了扁嘴,仔細的數了數手裡的草莓,又從櫃子裡翻出三個小小的碟子。
白蒹葭被他的動作看的無語,就看見他小心翼翼的把一堆草莓分作三堆——白蒹葭帶出來的草莓其實不多,就想着一次吃完,否則撂在外頭,如果被誰來撞見了不好解釋這東西那裡來的。
其實正好是十一個,剛纔她吃了兩個,剩下的一分,就清清楚楚的三個一堆。
白蒹葭看着凌絕塵將其中兩盤又倒進了一個小碗裡端到自己身邊,笑吟吟的道;“蒹葭,這是你的~”
白蒹葭掃了一眼桌子上的三個草莓,又看了一眼自己碗裡的六個草莓——
嗯,看來自己上次經過紅燒野雞肉之後對凌絕塵的教訓還是蠻有用的,至少沒有把草莓全部給自己還是有進步的。
“我的……你的……!”凌絕塵看着白蒹葭的面色不對,立即解釋,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三個草莓又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了指白蒹葭。
白蒹葭哼唧兩聲,繼續鎮定的看着,看他能怎麼解釋,準備隨時找個機會教訓一下凌絕塵——自己給他的東西就老老實實的吃乾淨別老想些有的沒的。
凌絕塵一手端着裝着六個草莓的碗,人卻湊了過來,走到白蒹葭身邊,伸手摸了摸她鼓起的肚子,然後衝白蒹葭燦然一笑,道;“他的!”
……
一共九個草莓,分成三份,凌絕塵一份,白蒹葭一份,剩下一份,當然是肚子裡的孩子的,因爲孩子還不能吃,所以他的那份就由白蒹葭幫他吃了好了……
這個理由太充足竟然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辦法,就算是白蒹葭也一時想不出來反駁的凌絕塵這難得的父愛爆發。
直到凌絕塵把手裡的草莓碗塞進白蒹葭手裡的時候,白蒹葭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說好的討厭孩子的,說好的不嫌棄呢……
這分草莓還記得給這孩子分一份……
白蒹葭默默的看了凌絕塵一眼,你總算是覺醒了一個做父親應該有的父愛了麼……
心中感動自己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的時候爲什麼總是感覺有一絲不對呢!
白蒹葭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翻了個身,踹了她一腳,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肚子,就感覺一道威脅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然後她擡頭盯了凌絕塵,凌絕塵急忙收回威脅包子的目光,低下頭裝作沒事的模樣,白蒹葭就看見凌絕塵正在那裡捏了一個草莓塞進自己嘴裡,心中暗自琢磨,藉口那個孩子的話,應該不會被看穿吧。
不過雖然很喜歡白蒹葭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啦,但是總覺得白蒹葭的目光太過微妙,帶着審視和懷疑的目光讓凌絕塵寒毛直豎,三兩下一口一個就將三個草莓吃完了,然後衝白蒹葭攤了攤手,道;“洗澡去啦!”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
白蒹葭抱着碗,看着凌絕塵跟火燒屁股一樣飛快的跑了出去,見慣了他冷硬沉穩的樣子,這樣做賊心虛的態度她看不出來有什麼詭異才怪,不過……
她在莊園裡已經吃了不少草莓了,這幾個其實都是爲凌絕塵帶出來的……
雖然覺得有些不對,白蒹葭還是捻起一個草莓,慢慢的送進嘴裡。
濃郁的草莓芳香在嘴裡散開,鮮嫩的汁液中帶着一絲回味無窮的酸。
抱着草莓碗,白蒹葭看着那青裙少女拿起木勺,將大鍋中的水一勺一勺的裝進木桶裡,偶然扭頭看見她,便衝她微微一笑,眉目秀美,難描難畫。
“真是個傻子。”雖然這樣說着,嘴角卻輕輕的牽出了一絲笑意,草莓鮮美的汁液從口腔泛開。
輕暖,微甜,一絲說不清道不白的酸。
如那年初見的冬末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