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卻極快的掠過一絲笑意,“對了,你去書房看看相公,這天寒露冷的,他如果要睡在書房,你也回來告訴我一聲,我替他準備一些被褥去。”
立春觀她神色半點沒有什麼不對勁,心中不安,卻低聲應了一聲,開始晚飯的時候,凌絕塵傳來的消息,就是他在書房裡處理一些事情,就不過來吃了。
白蒹葭笑意盈盈,若是換了別人,這丈夫回來寧願住在書房都不肯跟正室見面,臉上難免會有些失落傷心的神情,但是她臉上卻笑意盈盈的,哪有一絲一毫的傷感。
立春正要出門,就聽白蒹葭擺了擺手,道;“算了。”
聽白蒹葭說算了,立春停下腳步,轉身露出詢問的神色。
就看白蒹葭道;“你先將這些宵夜裝起來。”等立春用食盒將宵夜都裝好了,就看見白蒹葭正穿戴整齊,她裡面穿着很少穿過的桃粉色襖裙,頭上一套金鑲玉釵環,金鉸鏈墜蝴蝶抹額。那額心的一隻小蝴蝶是用的拔絲的手法,小巧精緻,卻振翅欲飛。
繫着一條蓮青流雲暗紋鬥文錦披風,端豔明秀,精雕細琢中顯出一種少見的活潑來。
手中卻抱着一件青肷披風,笑道;“這天氣還冷,不如我就跟你一起去吧。”她言笑晏晏,臉上倒是看不出來一點異樣。
只是她越是正常從容,倒是讓立春更是警惕。
當下便道;“夫人,這外頭天冷路滑的,這時辰也不早了……”
卻見白蒹葭嘴角含笑,俏生生的看着她,於是下面讓白蒹葭早些歇息,她去尋凌絕塵的話卻說不出來了,當下便道;“夫人一路小心。”
白蒹葭看着立春一手提了食盒,一手提了一盞燈籠,看着白蒹葭手裡抱着披風,臉上也不着惱,只笑吟吟的跟在後面。
她心頭如打鼓一般,一路出了小樓,只聽見白蒹葭腳步輕盈的跟在自己後面,心裡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除了白蒹葭所居住的一方院外,一條碎石小路出了院門便分了岔。
說是書房,雖然收斂了各種書籍,但是實際上平日凌慎之多在書院,凌絕塵又少來昆雲城,所以這書房雖然收拾的整齊乾淨,倒是也未免有些缺少人氣。
此時那書房裡倒是有橘黃色的燈光透過白窗紙灑了出來,莫名的在這悽清的冬日月夜增添了幾分暖意。
立春推開院門,就聽白蒹葭輕輕笑了一聲,道;“立春你先回去休息吧。”
立春轉頭看了白蒹葭一眼,只見她雙目盈盈,嘴角帶笑,當下便低聲道;“夫人你這也不方便吧。”
卻有食盒,燈籠,披風諸物,白蒹葭一雙手那裡提的過來。
白蒹葭倒是盈盈一笑,道;“並沒有什麼事情。”伸手將食盒提了過來,道;“你送我到門口就是了。”卻又微微一笑,道;“不要開口。”
雖然說不要開口,但是凌絕塵的修爲,那裡聽不出來她們二人的腳步聲。
一路將白蒹葭送到門口,看着白蒹葭卻偏頭衝她微微一笑,立春知趣,便提着燈籠走了出去。
眼看立春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門口,白蒹葭才伸手將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臉上神情變幻,雖然說早就作好了心裡準備,也算是清楚了那人的性子,但是真的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這種事情,心裡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雖然心裡說着有一絲沮喪,但是白蒹葭臉上卻帶着恰到好處的溫柔微笑,伸手輕輕的扣了扣房門。
“相公,我進來了。”
她想了想,柔聲開口。
就聽到裡面傳來了乒乒乓乓的聲音,她側耳細聽,似乎是什麼被碰倒了的聲音。
嘴邊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一些,露出兩點梨渦兒,倒是顯出一些少見的少女淘氣來。
她聲音更放柔了一些,彷彿能夠滴出蜂蜜來的味道,笑盈盈的道;“相公,你小心些,仔細莫要磕着碰着了。”
一路說,一路推開房門,這房門正對着房門的地方卻放着一扇屏風。
屏風後後卻閃出一個白衣青年來,臉上依然是清冷高絕的神情,一襲白衣,霜風清態自天姿。
只是橘黃色的燈光爲他鍍上了一層柔光,才增添了幾分人氣。
多少離愁別恨被淡漠的化去,所有的恩怨糾結似乎在瞬間都被忘懷,最後只剩下雲也淡風也輕。
八年之後,當初曾經各懷心思的夫妻終於再見。
“不着一字,盡得風流。語不涉己,若不堪憂。是有真宰,與之沉浮。
如淥滿酒,花時反秋。悠悠空塵,忽忽海漚。淺深聚散,萬取一收。”
白蒹葭擡頭看了一眼凌絕塵,臉上露出一點笑意;“你明白了麼?”
凌絕塵頓了頓,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你不明白,不明白也沒什麼。”白蒹葭輕輕一笑,伸手指了指腳邊的食盒,“可用過晚飯了?”
凌絕塵看了一眼白蒹葭,伸手將她手裡的披風接了過來,點了點頭。
晚飯是立春送到書房裡來給他的。
“這宵夜是雞湯煮餃子,雖然冷了些,但是晚上喝上一碗還不錯。”
白蒹葭將手裡的青肷披風給凌絕塵披上,只是當年纖瘦的少年如今又躥高了一些,白蒹葭爲難的看了一眼凌絕塵,就看見凌絕塵乖乖的垂下頭來。
繫好披風,又爲凌絕塵理了理髮鬢,擡眼就看見桌子上散亂的堆着一些東西,忍不住看着凌絕塵嘆了口氣,低聲道;“怎麼瘦了這麼多。”
聽着她的聲音,凌絕塵手一抖。
就看見白蒹葭從食盒裡將青花瓷盅取了出來。
這瓷盅是特製的,看上去普通,實際上卻分爲內外兩層,中間放着熱水,看上去雖然輕巧,卻很保溫。
當然,也是有一定的重量。
看着白蒹葭施施然的盛了一碗雞湯煮餃子,又將幾碟小吃擺了出來。南瓜豆腐卷,糖醋南瓜丸,栗子涼糕,最後一碟包餡土豆。
白蒹葭偏頭笑道;“這土豆我吃了兩個,你在意麼?”
看凌絕塵搖了搖頭,白蒹葭方纔抿嘴一笑,輕輕巧巧的將東西擺在了一旁。“相公你雖然公務繁忙,但是也要注意身體纔是。”
一邊說,一邊將筷子取了出來,遞到了凌絕塵的手裡。
凌絕塵搖了搖頭,沉默片刻,道;“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