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衍雖然走的文官路子,但是他也是從小精於騎射的,此時額頭上勒着祥雲紋攢珠抹額,身上比起那些賽手還是整齊不少,一身旋渦紋湖綠窄箭袖,意氣風發,有不少小姑娘都往他身上扔了不少手帕荷包。
他背後領着一衆小子,都是跟他差不多的年歲,大方利落,笑嘻嘻的衝着那些小姑娘揮手,倒是惹得旁邊的人笑聲不斷,有幾個小姑娘羞紅了臉,卻有人忽然哎呀一聲,伸手一摸,卻是有個姑娘看着心裡着急,拿了手帕裹了一塊石頭丟了過來,正好砸在那人的腦門上,倒是惹得旁人都笑了起來。
他們這些子弟,也就最近操練起來湊個熱鬧了,跟那些專業的人卻是不能比的,不過那龍舟也做的相當利落。
旁邊卻傳來一聲輕笑,道;“聞人衍,你就帶着這些繡花枕頭想要跟我比個高下麼?”
只見旁邊站着一個四喜如意蟠紋錦衣的青年,年約十八九歲,身形頎長秀挺,眉目神采英拔,只是神情中卻帶着幾分倨傲之色。
後頭跟着幾個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漢子,那一身膘肥體壯的讓旁邊春心蕩漾的小姑娘們都害怕的後退了幾步,不過倒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往前擠了些,看着兩方對上,臉上都激動的通紅!
平素跟聞人衍交好的一個人小聲道;“這湯蟠真是沒事瞎折騰。”
那錦衣青年正是湯蟠。
湯家當初雖然同爲國公,但是四王八公十二侯裡頭也分個高下,當初輔國公家頭一位,還得賜皇姓,可見恩寵。
可是這幾代下來,輔國公家裡子嗣不旺,湯家嫡脈裡卻很是出了幾個人才,此漲彼伏之下,德國公一脈如今更是張狂,遇到家裡勢力不如以前的,就免不得出手打壓打壓,顯些威風。
特別是對於輔國公這種最近顯得有些頹勢的,更是要出手踩上兩腳了。
聞人衍瞪了湯蟠一眼,心裡想道;“總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就聽湯蟠哈哈笑道;“聞人衍,你這麼不自量力,知道我後面這是誰麼,這可是粵州的龍舟十三兄弟,你就算拼上命,也是贏不了的!”
聞人衍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這賽龍舟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傳下來的,比賽勝出的人,會得到宮裡頭的賞賜,也是世家子弟在皇帝面前出風頭的絕好機會。
聞人衍雖然知道湯蟠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但是也沒想到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會做出這種事情挑釁的事情來。
“你若是輸了,以後給我離青鸞遠點!”
湯蟠的話讓後面的幾個人都聽得清楚,不由皺了皺眉,看了湯蟠一眼,聞人衍深深的看了一眼湯蟠,才道;“蘇姑娘……”
“我不管什麼蘇不蘇姑娘,我看上了蘇青鸞,她就是我的。”湯蟠眯起眼睛,惡狠狠的看着聞人衍,道;“我的女人可要乾乾淨淨的,你少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招人討厭!”
他這話說的太過霸道,聞人衍皺眉,他雖然深愛蘇青鸞,但是也是從小家教嚴謹,雖然爲蘇青鸞籌劃良多,但是他一心要娶蘇青鸞做正妃,在婚事沒成之前自不肯越雷池半步,但是身邊都是有衆多小廝丫頭的,更是沒有越過禮儀半步,他自認發乎情止於禮,問心無愧。
雖然心繫蘇青鸞,但是也謹守禮儀,一個月也就見過一兩次面,更何況最近他忙着如月那牽扯出來的一團事情,又忙着訓練龍舟,已經好一陣子沒跟蘇青鸞見面了,聽湯蟠提起蘇青鸞,想到那個女子,心頭一熱之餘,立即開口道;“蘇姑娘不是物品,豈能聽由你的安排?”
湯蟠哼笑一聲,道;“蘇夫人已經應了我的婚事。”他看着聞人衍臉色大變,心中十分得意,道;“你休要糾纏於她!”說着看着聞人衍一臉飽受打擊的樣子,又撂了幾句狠話,才帶着那一衆彪悍手下揚長而去。
見聞人衍呆若木雞的站在當場,臉上一片震驚之色,他身後幾個朋友交換了眼色,剛纔湯蟠最後幾句話可以說是特意提高了聲音了,不過好在旁邊吵的厲害,也就最裡面的一圈人才隱約聽見了幾個字。
“那湯蟠也是不知道厲害,他想趁着這事情出風頭,我們卻要讓他知道厲害!?”
立即有人開口道;“天涯何處無芳草,阿衍,等這兒事情完了,哥哥帶你去八大胡同,請吟風樓的柳行首來爲你解悶!”聞人衍皺了皺眉,臉上掠過一絲難堪,旁邊立即有人扯了那人一下,道;“你胡說什麼呢……”
那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就聽聞人衍道;“他說這話正是要我們分心呢,打起精神來,斷然不能讓他如願以償!”心中卻暗自打定主意,等這裡完了,卻要回頭去蘇青鸞問個清楚,只是到底還有幾分恍惚。
話音未落,就聽着旁邊一陣慘叫,只見一個粉衣少女被人羣推壤着倒了過來,倒是讓人吃了一驚。
這給賽舟手走的道路是隔出來的,兩邊有半牆不說,還有不少兵士在維持秩序,以防亂起來,這龍舟賽舉辦也有好些年了,對於各種突發狀況的處理也很有經驗。
畢竟京城這種地方,找樂子固然重要,但是保護那些找樂子的人的安全,也是很重要的。
聞人衍伸手一接,那蹌蹌踉踉的粉衣少女倒是免了跌倒在地,粉衣少女面覆白紗,只露出一雙桃花眼,眼睛裡卻怯生生的,好像蓄着水一樣,倒是比這湖水更爲清澈動人。
“我……我……”那少女開口,聲音也是跟眼睛一樣的美麗,溫婉如水一般。
旁邊的兵士立即走了過來,就聽那粉衣少女道;“新月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聞人衍道;“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客氣。”
說着便有兵士前來,那旁邊人裡跳過來一個小廝一個婆子,連叫小姐,那自稱叫做新月的少女深深的看了一眼聞人衍,就轉身跟着那二人離開了。
立即有人笑道:“我看這新月姑娘倒是個難得的美人呢。”說話的正是那個說要帶聞人衍去吟風樓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