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兒吐了吐舌頭,伸手拽着一旁的俊秀小少年,笑道;“那哥哥不是開心了。”
那小少年年齡雖幼身量未足,但是已經可以看出日後翩翩君子的風采,只是眉目間不見那女孩兒的嬌俏天真,異常沉穩。
正是白蒹葭三人以及立春。
凌慎之淡淡的掃了妹妹一眼,道;“說的好像你不開心似的。”
凌離兒嘻嘻一笑,伸手捉住白蒹葭的袖子,“我當然開心,我看着這麼多書就開心。”
白蒹葭看着她鼓着腮幫子就跟剛出爐的小包子一樣,不由有些手癢,想着在外頭戳女兒的腮幫子還是不太好,當下輕咳一聲道;“進去吧。”
幾人進了樓去,凌離兒頓時挑了挑眉,只見那萬卷樓內悄無聲息,只有抄錄的沙沙聲,書架之中有不少小几,小几後面坐着學子,有老有少,不過衣着都相當普通,正在聚精會神的抄錄着手中書籍。
她心中好奇,伸手拽了拽白蒹葭的衣袖,就看着白蒹葭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表情。
當下扁了扁嘴,卻扯着白蒹葭的衣袖跟着往前走動,不過一路走了進去,卻見那樣抄錄書籍的甚是不少,卻感覺到白蒹葭身子微微一頓,竟然停下了腳步,不由暗自驚訝,正想問兩句又想起了白蒹葭的噤聲表情,好在白蒹葭很快就繼續往前走了,等上了二樓,白蒹葭才笑着瞥了一眼凌離兒,道;“憋壞了吧。”
她聲音很輕,凌離兒的聲音也不由放低了一些,就算是凌慎之,臉上也不由露出好奇之色。
“那是萬卷樓留下來的規矩,但凡讀書人,只要經過考驗,都可以來這裡抄錄書籍,同時餐點時間也會提供二素一湯和飯食。”
“這樣萬卷樓不是很虧麼,養這麼多人!”凌離兒脫口而出。
凌慎之也皺了皺眉看向白蒹葭,難道真的有人會做出這種虧本的事情來,不是說商人逐利麼,難道開書齋的人就不是商人了?
白蒹葭嘴角一翹,“你們覺得呢?”
凌離兒板着手指算了半天,還是覺得很虧,凌慎之也遲疑道;“這筆墨紙硯雖然用的都不是頂好的,但是我看着都還算不錯,這樣的話,一天光是花費在筆墨紙硯上的銀兩也不少……”
“童生……將來……”看着兩個孩子這樣子,白蒹葭倒是忍不住笑了笑,兩個孩子雖然早慧,但是畢竟只是孩子,不知道這中間的彎彎繞繞,不由提點了兩句。
“哎!”凌離兒跟凌慎之眼睛同時一亮,頓時明白了幾分。
“孃的意思是,萬卷樓是趁機結交那些童生麼?”
“趁他們貧寒之時,給與這種不動聲色的幫助,可比那些直接給錢厲害多了。”
“而且這抄錄書籍雖然付出了勞動,但是能夠爲了練習讀書而來這萬卷樓說明心智也很堅韌,對於自己的未來也有一定的規劃不是紈絝子弟,將來就算不能大紅大紫,也不會闇然無聲……”
“而且如果不是家裡不太好的,也不會來辛苦抄書。”
“來的話也”
抄錄書籍也是一種很好的記憶手段,不是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麼,而且能夠進京的人,都陸陸續續的知道關於官員必用館閣體的事情,這字肯定是要練的,但是筆墨紙硯都不便宜,若是練習,支出不少。
對於這些學子來說,有這樣的去處自然是賺的。
在京城裡又不可能跟以前在家裡一樣做人塾師。
凌慎之看向白蒹葭,輕聲道;“是了……如果能在學子貧寒之際相交,而且這裡也是讓衆多貧寒學子互相認識的地方。”
“這抄的書是萬卷樓的吧?”凌離兒眼睛一轉,白蒹葭點了點頭,就聽凌離兒道;“等這些人日後混出了名堂,他的筆記真跡也能很珍貴吧!”
白蒹葭看着兒女都將事情拼湊的差不多了,不由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這萬卷樓裡最珍貴的,就是有着數量驚人的真跡。
這抄錄書籍除了讓學子免費看書學習外,也是讓不參加詩社之類風雅花錢事情來結交學子的好地方,所以這些年來,除了某些貧寒學子,也有不少身份不同的學子來這裡看看——從某些方面來說,也會有人來這裡網羅屬於自己的人手。
萬卷樓這讓學子免費看書抄錄的事情,看上去是虧了,但是仔細說起來,卻是兩方都得利的事情。
“這小公子實在是聰明伶俐。”伴隨着一聲朗笑,衆人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穿着寶藍色圓領袍的中年人正含笑看着他們。他一身書卷氣,眉目溫厚,“這位夫人帶兩位小公子來,可要買些什麼?”
讀書人間,也稱讀書女郎做公子的。
他看着那些人,心中暗自喝了一聲彩,即便是他也很少見到這樣出衆的人物,特別是那一對小的,雖然眉目間極爲神似,眼下都生有一點紅痣,但是一個靈動嬌俏,一個內斂沉穩,雖然截然不同,但是卻都極爲引人注目。
白蒹葭抿了抿嘴,道;“你們要買什麼,跟齊掌櫃說罷。”
齊掌櫃含笑看着凌慎之和凌離兒,凌離兒笑道;“我想要一套徐霞客遊記。”
凌慎之想了想,道;“可有批註過的《幾策》、《乾坤大略》和《言兵事書》?”
齊掌櫃看着眼前一雙粉妝玉琢的雙胞胎,果然截然不同。
當下便道;“《幾策》有蕭錦城、仇天儀、慕容玉衡……”
“我記得這三本慕容將軍都批註過?”白蒹葭忽然開口道。
齊掌櫃看了這個帶着帷帽的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就聽白蒹葭道;“就拿慕容將軍批註過的版本吧,剩下的兵書若是有慕容將軍批註過的,儘管拿來……再拿一套蕭將軍批註過的《範子計然》和《六韜》來。”
她說的簡單扼要,但是齊掌櫃卻不由吃了一驚,眼前這姑娘說起話來也是簡單扼要的很,但是卻卻直中要害,而且這一堆書可不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