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小組成了五人。他們親手埋葬了伯克斯。帕克斯扔掉了德國人的98K,換用了伯克斯的M1伽蘭德步槍,如果自己找到了營部或者連部,今後補給就不成問題。而且確實比98K好用一些。在他們離開以後幾分鐘,農舍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是古思安放的炸藥,炸燬了德國人的機槍。
一路上很少有人說話。第一次有兄弟在自己的面前死亡,大家的心情都不好過。
“戈登,你和古思打頭陣!”帕克斯命令道,“尤班克斯在後面警戒。”帕克斯知道,一路上他們還將會看到更多這樣的事情。
“我們現在還有多遠?”尤班克斯在身後輕聲的嘀咕了一句。
帕克斯看了看前方,有些地方火光沖天,有些更遠的地方,高射機槍在空中拉起一條條火蛇,發出沉悶的響聲。而前面大約一英里的地方,有一棟建築物燃起了大火。
“前面就是聖母教堂,那座燒起來的建築!我想我們的位置距離集結點聖瑪麗德蒙特大約11英里的路程。”帕克斯道,“現在的時間是凌晨3點多,我想我們還有大約3個小時得時間,如果等到天亮的時候,我們將會更加困難!”
“德國人都睡醒了,那時候!”克里斯登生笑着插了一句。
很顯然這句話將凝重的氣氛衝的淡了一些,他們都不由會心的微笑起來。帕克斯不知道自己的路上還會遇上什麼,或者米漢中尉的飛機沒有被擊中,或者溫特斯就應該在附近。反正心理面轉過了很多念頭,但是究竟如何發展自己根本沒有把握,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希望德國人今天能夠睡個早牀就更好!”前面的戈登接着說了一句,然後自己就咧着嘴笑開了。
忽然古思停了下來,然後舉起了手,握成拳頭,並且迅速的蹲了下來。所有人看到手勢,都迅速的四下散開,然後蹲下身來。
“或許是風!”克里斯登生低聲的說了一句。
帕克斯迅速的上前,凝神聽了一下,然後辨別出方向和大概的位置,是前面的一個小樹叢中,向着其他人打着手勢,接個人圍過來。帕克斯悄聲道:“戈登、尤班克斯左側包抄,克里斯登生、古思跟着我,聽我的命令行事!行動!”帕克斯干脆利落的分配了任務。
沒有質疑,也沒有遲緩,每個人都迅速的去找自己的位置了。這就是他們兩年多來訓練的結果,優秀的反應。
前面兩個人影,他們貓着腰在想帕克斯這邊摸索着。
“真是該死,現在我除了槍,什麼都丟了!”其中一個人不停的在低聲的抱怨。
“我想我們已經迷路了,知道前面起火的是什麼地方嗎?”另一個直起腰朝旁邊看了看,“但願我們還能遇上其他的兄弟,不然的話就只能靠我們兩個人去守住整個諾曼底了。”
“你是說我們兩個嗎?”另一個聽了,發出憋不住的笑聲,“或者我們兩個就可以進行一次登陸作戰了,告訴艾森豪威爾將軍吧,不用浪費那麼多的物質和兄弟了,我們兩個能打到德國柏林,並且親手割下希特勒的腦袋。”
“我想現在德國人一定會愛死艾森豪威爾的。”一個聲音一本正經的迎合着。
“電閃!”這時候兩人的身後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雷鳴!”兩個人同時轉身,然後將槍舉起來。
“是我們!”這時候戈登和尤班克斯從草叢中站起身來。他們這時候看清楚了,這兩個人是誰。一個是魯茲,一個是卡伯。
很顯然魯茲和卡伯看到了戈登還有尤班克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魯茲正要上前開個玩笑,卻又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們說話的聲音太大了,魯茲!而且也走錯了方向。”
兩人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又迴轉身,然後就看到了帕克斯,繃緊的心又鬆懈了下來。
“看來我們被包圍了,卡伯!”魯茲笑嘻嘻的看了帕克斯一眼。
帕克斯覺得有必要提醒他們,嚴肅道:“魯茲、卡伯,聽着,現在我們是在諾曼底,別放鬆了自己的警惕,現在我們就像你說的那樣,被包圍了!”
魯茲忙道:“好的!”
“知道了,帕克斯,放心吧!”卡伯點點頭,“剛纔我們只不過太緊張了,所以想用這種方式來緩解一下氣氛。”
帕克斯點頭表示贊同。他知道很多兄弟都會想他們一樣,初次在這個戰場,都會繃緊自己的每一根神經,每個人都可能變得神經兮兮的,如果自己不是有着更多更豐富的經驗,也會一樣有這樣的心裡。這很正常。
“好了,現在我們該怎麼做?”魯茲看着帕克斯。
“去聖瑪麗德蒙特,在這期間,如果我們不能找到團部,甚至是連營部和連部都找不到的話,我們將各自爲戰,我們現在是一個戰鬥小組了,如果一路上遇到路邊德軍設置的交叉口火力點或者是德軍的炮兵陣地,我們將根據實際情況去消滅他們。這就是我們應該做的!”帕克斯的觀點非常的鮮明,他們必須要有一個明確的目標,而指揮官們要求他們的就是讓他們不停的破壞和騷擾德國人。
一路上他們並沒有遇上德國的巡邏隊,但是也沒有遇上落單的美國傘兵或者是傘兵戰鬥小組。在大約接近聖母教堂的時候,在一個交叉路口,他們看到了一輛炸燬的汽車還在燃燒,還有幾具屍體。死的是幾個美國傘兵,他們凌亂的散落在地上。
“天!”卡伯忽然覺得自己的胃一陣抽搐。他看到了自己腳下的一個傘兵的屍體,他認識這個人,是D連的弗利茲?利蘭德。兩人還曾經一同去在休假的時候,去過倫敦,並且還有過非常親熱的交談,利蘭德是一個非常開朗的人,對人非常熱情,尤其是對倫敦的姑娘。
但是現在利蘭德的兩眼吐出,脖子被子彈射穿,並且不只一顆,他的腦袋都快掉下來了,只有一層皮連着,染成染紅色的肌肉碎屑濺在他自己的臉上。
“呃――”卡伯忽然就跑到旁邊乾嘔起來。這幅景象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震撼了。一個平日裡熟悉的兄弟,忽然間就成了這幅模樣。
或許自己哪一天就會像這樣的,卡伯心裡翻騰着這個想法,他實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腦袋被打成這樣稀巴爛的情景,所有的生活都將成爲泡影。
“卡伯,你還好嗎?”魯茲在一旁看着卡伯有些異狀,大聲的叫道。
卡伯停止了嘔吐,彷彿整個人都被抽取了精神,顯得無精打采的樣子,他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只是在心裡暗自的詛咒着:“這該死的戰爭!”
“夥計們,我們該走了!”帕克斯叫道。
火光掩映這每個人的臉,在有些人的臉上,顯得很木然,他們是已經是看過死亡的人了,但是他們的內心卻不平靜的;有些人顯得很緊張,死亡讓他們的神經繃得更加的緊。有的顯得很絕望,就像看不到這黑夜的前景一樣,對這場戰爭徹底的失去了信心。
卡伯走在隊伍的中間,這是帕克斯特意安排的,克里斯登生和戈登上前打頭陣,尤班克斯殿後。一行人繼續的往前走。
“卡伯,天亮了我們就能夠走出去了!”魯茲好像是在寬慰他的心。
“我不知道!”卡伯搖搖頭,臉繃得很緊,“我不知道這都該什麼時候結束。我現在只想停下來,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沒有死人、沒有德國人、沒有高射機槍、沒有焰火和爆炸,我只想停下來,該死的,我只想停下來!”
卡伯彷彿是自言自語,他的身子在不停的微微的發抖。他的步子邁得很機械,神情有些恍惚!但是他的手卻緊緊的抓住槍支,好像隨時都會蹦起來,朝任何可能的目標開槍。
“卡伯,說這些沒什麼意義!”帕克斯皺起了眉頭,他知道,這個隊伍裡的所有的人都很恐懼,只不過有些能夠剋制住而已,也包括自己。在這場大戰中,任何人的生命和前景都是未知的,隨時都可能送掉自己的性命。但是恐懼如果成爲了傳染症,當他們都剋制不住自己的時候,那麼這個戰鬥小組就完全失去了戰鬥力,只能讓德國人蹂躪了。
“帕克斯,我知道你很優秀,但是德國人的槍子兒就有可能是送給我們中的任何人的。”卡伯木然的回答着,“我可不想像利蘭德那樣,我可不想像一條狗一樣的死去。”
“閉嘴!”帕克斯嚴厲的說了一聲,“卡伯,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
卡伯沒有再說話了,他默默的跟着隊伍。
現在所有人都沒有出聲,他們在沉思着卡伯的話。恐懼一旦深入內心,一切就會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