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偵察活動與其說是偵察,還不如說是一次戰術冒險,幸運的是,德國人疏於防範,這讓參與偵察的兄弟們得以順利的過關。但是這也並不是一帆風順,中途除了變故。有人受傷了,而且受傷的人是瓊斯少尉的那個同伴——西點軍校的剛剛畢業的那個傢伙。
在回來的路上,他因爲太慌張了,偏離了大夥兒的方向,不幸踩中了德國人的地雷,轟的一聲,他的身體就像一個麻袋一樣,被掀了起來,然後重重的落在地上。鮮血在空中就灑了出來,濺了幾點在距離他最近的瓊斯少尉的身上和臉上。
瓊斯少尉因爲被後面的馬拉其撲倒在地,因而倖免,沒有受傷。但是這悲慘的一幕還是讓他震驚了。剛纔還鮮活的和自己開過玩笑的同伴就這樣被地雷送上了天。“噗通”一聲,重重的落下來,然後就是他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閉嘴”馬拉其衝着那個傢伙大吼了一句,然後轉身對着身邊的卡伯道,“想辦法讓他閉嘴,不然我們都要被他害死。”
“該死的混蛋”卡伯罵了一句,然後爬了過去,給了那倒黴的傢伙一陣嗎啡。有些惡狠狠的看着他道,“如果你想我們和你一起死,你就叫吧,少尉”說着扔掉了步槍,將他扛了起來,一路朝着預定的地點飛跑。
子彈在他們的頭頂上“嗖嗖”的飛過,瓊斯少尉滿心的恐懼還有不安,而且他對卡伯對待他的同伴的惡劣態度也很不滿意。但是現在他只能隨着隊伍一起飛快的朝着他們放置皮划艇的地點飛奔。他覺得嗓子有些緊,呼吸越來越困難。
“噗通”一聲,他身邊被看押的一名德軍俘虜,忽然向前撲倒,發出了一聲慘叫。他被擊中了,就在快要上皮划艇的時候。被不知道哪裡來的流彈擊中,子彈打在他的身上發出了很沉悶的聲音。然後就是他淒厲的呼救聲。
“將他放在這裡。我們回去”福利中尉衝着後面的人大叫着,然後吹響了哨子。兄弟們都上了皮划艇,他們還是帶走了兩個俘虜。哨聲一響,對岸美軍的掩護炮火就轟然而至。大地在震動。後方的大炮一響,前沿的迫擊炮、反坦克炮也跟着響起。
一陣火光,接着一個紅色球狀物鑽進對岸一幢房子的地下室,頓時將那棟房子掀上了天。炮彈在德軍的道路和火力點上爆炸,發出橙紅色的火光。美軍正前方半英里處有一幢房子開始燃燒。擔任掩護任務的D連的50毫米機關炮在不停地射擊。一串串曳光彈掠過河面射向對岸。而德軍的MG42機槍向D連射出大量曳光彈。各種火光在空中交織起來,到處都是流星一樣的火光在嗖嗖的飛竄。
“快,快”福利中尉指揮着隊員,朝着2號哨位的地下室飛奔過去,卡伯和馬拉其擡着那名倒黴的西點軍校的少尉衝了進去,然後將他放在一張桌子上。
“醫生,我們這裡需要醫生”福利中尉衝着門口的赫夫朗大叫道,“去找醫生來,這傢伙撐不住了。快點,夥計”赫夫朗飛快的朝着門外跑了出去。然後他有大叫道:“派普,把這兩個德國佬帶過去,把他們搜一遍。”
“沒事的,夥計,你沒事的”所有巡邏的隊員們都圍了過來,2號哨位的人也過來,這傢伙發出了悽慘的叫喊聲,但是所有的人都只能焦急的無奈的看着他,無可奈何
“夥計,你會好的,你會好的”瓊斯少尉已經分開了衆人,他在一旁蹲了下來,握住他同伴的手,不住的安慰着他。
“接連指揮部,告訴上尉我們的戰果”福利中尉不停的在叫喊着,然後衝着亂糟糟的屋子大吼道,“閉嘴,都他**的閉嘴”這名私自跟去的西點軍校的少尉實在是讓他頭疼,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寫這份報告了。
這傢伙不停的在桌子上掙扎,兩條腿交替的踢蹬着,兩眼在朝着上翻過去。嘴裡冒着血沫發出“咯咯”的聲音,一隻手在空中不停的抓着,彷彿要抓住什麼東西。
“你要冷靜下來,夥計,你要冷靜,不然我沒法幫你”瓊斯少尉握住他的另一隻手,然後對着身邊的人打交道,“夥計們,擺脫,按住他的腿,別讓他掙扎了。快點。”然後轉頭看着他,“醫生就過來了,你會沒事的,但是你得安靜一點”
“上帝,他他**的都快死了”卡伯在一旁忍不住嘆氣。
“閉嘴,卡伯。”瓊斯少尉忍不住瞪了卡伯一眼,然後轉頭對着他道,“別聽他的,你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想就這麼回去了,夥計,我們纔剛剛上戰場,我們滿懷着抱負過來的,你可不能就這樣回去了,你的同伴會笑你的醫生馬上就來了”然後又轉頭對着門口大吼道:“醫護兵他**的在哪裡?醫護兵”
“讓開,讓開”地下室的門“轟然”被推開了,羅醫官和赫夫朗飛快的衝了進來,“夥計們,讓條道出來”說着羅醫官就飛奔到那名少尉的面前,然後翻開他的眼臉看了看道,“送到救護室,快點,他快不行了”說着對着赫夫朗道,“將帶來的擔架鋪好”
衆人七手八腳的將少尉擡上了擔架,正要離開,忽然少尉身子猛然的往上挺動了幾下,嘴裡猛然的咳出了兩口鮮血,然後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了下來。一動不動了。羅醫官用手按了按的的脖子動脈,然後又翻開眼臉,神情黯然的對着衆人搖了搖頭——他死了
“狗屎”福利中尉忍不住一拳砸在牆壁上。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靜靜的將擔架房子啊地上,福利中尉從馬斯身上取下他剛剛包裹上的毛毯,然後鋪蓋在少尉的身上。
“上帝不,不”瓊斯少尉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忽然狂叫了一聲,拔出手槍,就衝着站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德軍俘虜衝了過去。
“攔住他”福利中尉大叫一聲。馬丁上士已經一把將瓊斯少尉攔住並且按住了他的手,衝着他大吼了一句,“該死的,我們可不想因爲你的衝動,再去執行一次這樣的任務”
這時候福利中尉朝着赫夫朗和馬斯揮揮手,示意他們將屍體擡了出去。然後拍了拍一屁股坐在地上,還在忍不住痛哭而聳動着肩膀的瓊斯少尉的手臂道:“這不是你的問題,少尉,他是一名好軍官。對於你們畢業的西點來說,他也是合格的軍官”
瓊斯止住了抽泣,擡起頭看着福利中尉,一臉的黯然的道:“長官,他和我一樣從西點軍校畢業,然後在參加跳傘訓練之後乘船來到這裡。上帝,這纔是他剛剛到達這裡不過24小時的時間,他甚至什麼都沒有幹,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已經做得夠好了他執行了一次很有意義的巡邏任務,最起碼我們完成了這個任務他在這裡面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福利中尉拍了拍瓊斯少尉的肩膀,然後站起身,走了他只能這樣說,這到底是不是一次很有意義的巡邏任務,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但至少報告中應該要這樣來寫。但事實上,他只是在一間潮溼的地下室的擔架上,在他的同伴瓊斯少尉和一羣神情沮喪的大兵們的注視下,痛苦的嘶叫着,無助的死去的。
德軍炮火暫停之後,俘虜被押送到營部交給溫特斯上尉。溫特斯上尉和帕克斯上尉正在營部商談着什麼,威爾士中尉也在那裡,還有利普頓中尉
“情況怎麼樣?”福利中尉拿着寫好的報告走進去的時候,溫特斯看着他問了一句。
“一名新來的西點軍校的畢業生,瓊斯少尉的同伴哈克少尉在對岸迴轉的路上,踩中了地雷,他傷重不治。其他的人員沒有傷亡俘虜已經帶過來了,就在外面有人看守着。”
“非常好”溫特斯上尉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着康普頓道,“去帶俘虜,然後送到團部”康普頓點了點頭,然後走了出去。
“瓊斯少尉怎樣?”帕克斯上尉問了一句。
“他沒事,就是情緒有點低落”福利中尉點點頭道,“他還是一名新兵,這都是他應該經歷的過程,遲早會適應的”
“沒事就好”帕克斯點了點頭,他現在想的不是那個倒黴的哈克少尉,而是原本死在自己手榴彈之下的傑克遜沒有死,這就足夠了。他不認識那個少尉,所以他不想說什麼同情的話,不是他的心越來越冷酷,而是戰爭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心。
事後韋伯斯特在他的日記中寫道:哈克少尉纔剛剛20歲,還沒有開始生活。他邊喊邊叫,就這樣死在擔架上。在美國,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在美國,跑馬場上的賭馬的生意火暴,夜總會創下史無前例的利潤,邁阿密海灘十分擁擠,根本找不到一間住房。好像很少有人在乎。天哪,這就是繁榮,這就是昌盛,我們打仗就是爲了這些。我們在讀物上看到黑市餐廳,看到生產商要求立即逐步恢復生產和平時期的物資。我們懷疑人們是否知道,爲了贏得這場戰爭,軍人正生活在恐懼之中,正在流血,正在駭人聽聞的痛苦中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