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對掌握着絕大多數財富的大鄉紳與大商人一直是高壓狀態,這一點,李建泰也不是不知道。
但人總是喜歡麻痹自己,並習慣性的因爲危機的減輕而開始習慣於安逸,而李建泰等人就是如此,在利益面前,他忘記了廠衛的力量,而天真的以爲靠刺殺這類下三濫的手段就能嚇破朱由校和朱由校信任的官員們。
當然,在這個時代,也不可能會有多麼卓越的官員能對朱由校這個皇帝形成多強大的挑戰,畢竟不是誰都能成爲楊廷和和張居正這樣的人物。
而李建泰自然就更加不能,要知道,在原本歷史上的崇禎十七年,這個天真的傢伙就因爲自信滿滿的要回山西幫助崇禎帝擊退李自成而請纓出京禦敵。
可誰料,這個李建泰剛出了京城沒多久,就意識到了李自成的強大,嚇得龜縮在河間府不敢向前,最後還恬不知恥地要求帶太子逃到南方去。
而如今的李建泰也是如此的自負而愚蠢,他很自信地自斟着酒,豪氣干雲的朝對面的永安伯李永清敬了一杯酒:“李爵爺暫且請放寬心,朝廷查不到我們頭上來的,不過那熊文燦和商周祚還真是走運,我們安排的如此縝密,居然也沒死。”
“這也是他們命不該絕,不過,李祭酒,依我看,要不我們收手吧,這個還真不是好玩的,現在整個京城全都是東廠的人到處訪查,據說從保定到鳳陽也都是,風聲有些緊了,若是有半點差錯,可就不好了。”
李永清說道。
李建泰藉着酒興倒也有幾分膽量,很是不屑地輕笑了笑:“朝廷,呵呵,朝廷算什麼,大不了就是這顆人頭落地罷了,天下士大夫三分之二的財富都叫他們奪了去,我們寒窗十載又爲的是什麼,爲的不就是榮華富貴嗎,而如今卻跟我們談什麼大明江山社稷,江山社稷是他朱家的事,跟我們有什麼相干!”
李建泰一頓牢騷發完之後便又意興闌珊的作起詩來,但就在他興致頗濃之時,前院就已經傳來了一陣騷亂之聲。
永安伯李永清第一個發現了異常,並道:“李祭酒,你家前院是着火了不成”,李建泰回頭一看,卻前院的天空呈現出紅彤彤的一片,他也不由得頓住了神。
而這時候,俄然已有戴刀的東廠番子從前院角門魚貫而入,且緊接着的一批的東廠番子則是看見李府中人便直接斬殺。
頓時,在李建泰面前濺起了一片血霧,李建泰也因此酒醒了不少,並也不由得感到大爲驚駭,忙喝道:“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何故闖本官私宅,擅殺本官家眷!”
身穿蟒袍,頭戴紅纓帽的劉汝愚這時候站了出來,兩手套進袖子裡,高聲呼喊道:“奉旨意,經查實,國子監祭酒李建泰圖謀不軌,陷害朝中棟樑,居心叵測,當夷三族,以儆效尤!”
李建泰聽此愣了片刻,倒是永安伯李永清先暈了過去。
李建泰在愣了片刻後反而還哈哈大笑起來,誰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且沒待他這東廠的人來殺他,他就直接撞向了木柱,但到底沒撞下去,在半途中又停了下來,緊接着就又無奈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劉汝愚見此不由得搖了搖頭,心想當今陛下說的對,如今這些文官們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且不說能力如何,連氣節也不比成化正德年間了,連自殺的勇氣也沒有,撞個柱子都不敢撞下去。
不過,這樣也好,對於劉汝愚而言,這樣也省去許多麻煩,正好可以藉着李建泰這條線索繼續摸索下去。
“李建泰之性命暫且留着,其餘家眷一個不留,其府裡所有案牘文書一律封存,嚴加查驗與之來往之人!”
劉汝愚說後就來到了李建泰身前,突然就發現了永寧伯李永清也躺在了這裡,就不由得驚異地問道:“咦,李爵爺怎麼也在這裡,將他帶下去,次日一早就稟告給陛下!”
東廠的番子剛一提起永寧伯李永清,這永寧伯李永清就突然醒了過來,忙鬼哭狼嚎道:“冤枉啊,冤枉啊,劉公公,煩請你一定要轉告陛下,微臣真的是冤枉啊,微臣都是聽了這李建泰的挑唆,說只要掉幾顆腦袋,東南就能依舊保持原樣,自己就還能賺錢,只是鄭家人換成李家人而已,但微臣真的沒敢蓄謀殺害朝廷命官呀!”
劉汝愚見永安伯李永清哭得如此悽慘,也不好再說什麼狠話,只得好言相勸道:“你請放心,我會把你的話原樣轉達給陛下的,但你現在既然出現在這裡,就不是一兩句話能簡簡單單的說清楚的,你先回我東緝事廠待幾日,如果真的查實跟你沒有關係,我們會放你回府的。”
一聽劉汝愚這麼說,這永安伯李永清自是不肯,忙掙扎着要離開:“不行,我不能跟你們去東緝事廠,去了那裡就不能活着回來了,你們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我可以給你們很多銀子,我可以給你們很多銀子的!”
劉汝愚見此不由得感到很是惱火,乾脆一掌把這永安伯拍暈,並吩咐道:”押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朱由校就得知了李建泰被拿,其府邸家眷被殺,以及永安伯也出現在李建泰的府邸且被押解進了東廠一事。
“現在是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不必在乎這些人是什麼身份,一律嚴加審問,審問出人物無論其官職有多高,權力有多大,一律先抓再審,朕倒要看看,這裡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朱由校毅然下達了這樣的命令,並又吩咐兵部左侍郎楊嗣昌道:“傳朕旨意,調集禁衛軍第三軍進入京城戒嚴,加強城中巡邏,以謹防生變。”
楊嗣昌只得領命而去,並也感受到出來,當今陛下這是動了殺心,想要再大清洗一遍,好重新整合力量,爲接下來的北方滅建奴和打擊羅剎國打基礎,以免到時候陷入內憂外患的境地。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朱由校雖然不過動了動嘴皮子,但在一夜之間就決定了無數人的生死,大明這個國家暴力機器一運轉起來,整個京城就陷入了一片恐怖氛圍之中,也不只是京城,其他地區原本只是潛伏的東廠也開始活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