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鳴,狩獵開始。
“祁王兄離京多年,從未參加過狩獵,不如今日也露兩手?”趙天毅朝趙天祁笑道。
在所有的皇子中,趙天毅的騎射功夫是最好的,因而春日狩獵,年年趙天毅都收穫頗豐。趙天毅的語氣裡流露出濃濃的自豪,身爲皇子,就該是處處拔尖,包括在騎射功夫上。
趙天祁聽出了趙天毅語氣的挑釁,只是淡淡一笑,溫聲說道:“皇叔既然將春日狩獵事宜交由本王處理,那麼本王的第一要務就是保證此次狩獵不會有任何差錯,狩獵罷了,平日裡也可,今日就算了。”
騎射功夫固然重要,但是也要分清主次,現在他的任務是保證此次狩獵的舉行,而不是在狩獵場上嶄露頭角。
一番話說的趙天毅臉色十分僵硬。往年都是他在處理狩獵事宜,但是他年年都會狩獵,拔得頭籌,賺盡風頭。可是如今被趙天祁一說,豈不是他從前都是任性胡鬧,絲毫沒有大局爲重的意識?
“祁王兄可是指責本王從前只顧着自己,沒能顧全大局?”趙天毅臉色很是難看,“本王早就安排妥當,保證不會出差錯,所以纔敢下場去!”
他在爲自己辯解,他早就將事情都安排好了,怎麼會出差錯。換句話說,你趙天祁自己本不好差事,當然要擔心了,但是他趙天毅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毅兒!”永慶帝的語氣有些不悅。
趙天毅這話明晃晃地就是跟趙天祁頂嘴。
“你祁王兄剛回京城不久,諸事還不熟悉,和你可不一樣。”永慶帝淡淡地說道。
趙天祁臉上神情依舊,實際上永慶帝什麼意思,他心裡清楚的很,明褒實貶。
趙天毅朝趙天祁拱手行了一禮,“方纔是天毅口快,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祁王兄見諒。”
顯然,他也明白了永慶帝的意思,所以才裝模作樣地來給趙天祁行禮賠罪。
趙天祁只是脣角輕輕勾起,淡淡一笑:“早就聽說天毅你素來是個心直口快的人,無妨,皇叔也別責怪天毅。”
溫和儒雅一詞在趙天祁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他從頭到尾臉上都掛着得體的笑容,不驕不躁,並不可以辯解什麼,穩重的大家風範在他身上顯露無疑。
趙天毅自討個了沒趣兒,索性叫來牽來他的馬,朝永慶帝笑道:“父皇,待兒臣獵來一頭黑瞎子。”
黑瞎子可不是一般人能獵到的,趙天毅此言一出,引得衆人紛紛將目光投過去。
在衆人讚歎的目光中,趙天毅騎馬絕塵而去,意氣風發,莫不是如此。
女眷這邊,孟飛燕也是詫異無比:“毅王在陛下面前放出這話,若是沒能獵來黑瞎子,那豈不是會丟了顏面?”
且不說黑瞎子不要獵,趙天毅也要能遇上黑瞎子纔是啊,若是連黑瞎子都沒遇到,那還獵什麼啊?
謝卿抿脣一笑,道:“孟姐姐大概不知道某些不成文的規矩,既是皇家狩獵,那這常定山的獵物都是提前準備好,等着人來獵的,毅王既然說了要獵下一頭黑瞎子,那就必然能遇上。”
至於能不能拿下黑瞎子,答案是肯定的。毅王可不是單獨一個人狩獵,身後跟着一羣侍衛呢,實在他一人拿不下,不是還有這麼多侍衛嘛。
既然放出話,若是不實現就會丟臉,所以他是萬萬不會讓自己丟臉的。
孟飛燕倒是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初到京城,對這些上流的彎彎繞繞也的確不甚清楚,聽謝卿這麼一說,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倒是我想岔了。”
謝卿笑着說道:“孟姐姐可是覺得毅王有意針對祁王,所以心裡不太舒坦?”
“祁哥哥文武全才,這些東西又豈會難倒他,只是這毅王分明就是有意嘲諷祁哥哥。”孟飛燕語氣微冷。
的確如謝卿所說,她心裡不太舒坦,趙天毅嘴欠,實在讓人很想揍他。
謝卿輕輕拍了拍孟飛燕的手背,柔聲笑道:“孟姐姐,不要衝動,你要相信祁王。”
祁王不是吃素的,趙天毅落在他手裡也討不了好,趙天毅之所以對趙天祁有敵意,還不是因爲他在別處落了下乘,他說話越衝,就說明他在趙天祁手下吃的虧越多。
孟飛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當然相信,你放心,我也不是莽撞的人。”
雖然她很想揍趙天毅,但是她會忍住的,現在還不是揍他的時候。
謝卿脣角微微揚起,忽然眼眸不經意間落在永慶帝身上,臉色微變:“陛下上馬了?他也要進山狩獵?”
孟飛燕眉頭亦是一皺,“不是說陛下已經很多年沒有狩獵了嗎?”
隨着年歲漸長,永慶帝基本上也不會去狩獵了,只是看着看着下面的人把獵來獵物呈上罷了。今年倒是例外了。
謝卿眼眸中閃過一絲警惕:“陛下要去狩獵,祁王必然會跟隨。”
“我也去。”孟飛燕說時就要往下走,謝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道:“孟姐姐,你先別衝動。此次狩獵事宜是祁王在辦,眼下祁王跟着陛下進山了,這裡的事宜就要由孟姐姐你注意着了。”
狩獵事宜不止是在狩獵場上,還包括行宮營地。尤其是這裡多是女眷,更容易滋生事端。
孟飛燕想了想,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會守好這裡的。”
又想起雲錦還在病重,對謝卿說道:“卿兒,你先去照顧世子吧,世子的身體要緊。”
謝卿點了點頭,道:“若是有什麼事,就來找我便是,我基本上都在房間裡。”
孟飛燕笑着謝過,謝卿方纔離去,走到半路上,卻冷不防迎面正遇上謝淑妃。
“臣婦見過淑妃娘娘。”謝卿朝謝淑妃施禮。
謝淑妃擺了擺手:“免禮。本宮倒是有好久沒看到卿兒你了。”
自從上一次宮宴之後,謝淑妃再沒見過她,就連在臨安公主出嫁那日,謝卿一直待在臨安公主身邊,也未曾與謝淑妃說過一句話。
謝卿淡淡一笑,道:“世子身體不好,卿兒身爲他的妻子,理應照顧他,未曾進宮向各位娘娘請安,還請見諒。”
她說的是各位娘娘,卻不說是謝淑妃。謝淑妃當即臉色微變,謝卿語氣裡滿滿都是疏離之感,瞬間讓她有一種自己的熱臉貼了謝卿的冷屁股的感覺。
“娘娘,臣婦要去照顧世子了,臣婦告退。”謝卿又朝謝淑妃施了一禮,然後就徑直要離去。
“慢着!”謝淑妃厲聲斥道,聲音格外的尖利。
謝卿駐足,但是卻並未回頭,淡淡地說道:“娘娘還有何指教?”
“好你個謝卿,你對本宮愛搭不理的,卻與祁王妃很是熱絡,祁王纔剛回京,你就忙着攀附了?”謝淑妃語氣裡滿滿都是諷刺。
謝卿脣角輕輕勾起,“還請娘娘慎言,謝卿和祁王妃是同齡人,閒聊幾句也是正常事,娘娘您想多了。”
貴族女眷相互說笑幾句,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事實上,謝卿和孟飛燕明面上也就是這樣的熟絡程度,自從祁王出現在人前後,私下裡也再沒有聯繫。
謝淑妃嗤笑一聲:“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以爲本宮不清楚嗎?謝卿,你當真以爲本宮拿你沒辦法嗎?”
上一次她故意在人前說出謝卿生母這樣似是而非的話,原本是想做要挾謝卿的把柄,誰知道竟被她反將一軍,逼得她不得不自己又將這件事情圓過去。
可是,謝淑妃可不認爲她的話就真的沒能在謝卿心裡留下點什麼,但是她知道謝卿如果去查,是什麼也查不到的,她就等着謝卿主動來找她,可是等來等去,謝卿就像是忘記了這件事情一般,從未找過她。
算盤都已經打響了,卻不見有人前來,這讓謝淑妃很是挫敗,所以她今日主動湊上來,給謝卿提個醒兒。然而謝卿依然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根本沒有將她的話放在眼裡。
謝卿回眸,朝她淡淡一笑,道:“娘娘許是喝多了酒,說起醉話來了,娘娘還是去歇着吧,臣婦告辭。”
說時,便再也不看謝淑妃,轉身離去……
謝淑妃緊緊地捏着手裡的帕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吃裡扒外的東西!當初就不應該留下你!”
面目猙獰的謝淑妃,即便是伺候多年的墨蘭也不敢直視,直視低聲說道:“娘娘息怒,五小姐現在是鎮南王世子妃,已經今非昔比了。”
“鎮南王世子妃又怎麼樣!”謝淑妃直接啐了墨蘭一句。
“就雲錦那個身體,就是腦子再好用又怎麼樣?還不知道能支持多久呢?到時候雲錦一死,她還不是隻有哭的份兒!”
謝淑妃忽然想到了什麼,脣角高高揚起,笑容格外陰冷,“既然她不識擡舉,那本宮就讓她提前下黃泉。”
……
正走進房間的謝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卿卿,你怎麼了?”雲錦連忙走上前來,噓寒問暖。
謝卿搖了搖頭,笑道:“沒事,方纔有點冷。”其實是心裡忽然沒由來的傳來一種不好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