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孃親,”徐貝在這個時候繞過徐初爬到了徐母的身上,坐在徐母的腿上摟上了徐母的脖子,催生生的說道,“三姐不給我講故事了,孃親給我講一個吧。”
“孃親啊,現在可沒有時間給貝兒講故事啊,”徐母笑着將徐貝摟在自己的懷裡,輕輕的拍着徐貝的後背,“孃親要給你三姐梳妝換衣服,時間可是長的很,你三姐今天晚上怕是不能陪着貝兒一起睡了,那貝兒你要不要先睡?”
“三姐不睡麼?”趴在徐母的肩膀上,扭過頭去看着站在徐母對面的徐初,“三姐要是不睡的話我也就不睡了,反正貝兒也不困。”
“孃親,”徐母剛想要在說些哄徐貝睡覺的話,卻被徐初一言給打斷了,“若是貝兒真的不想睡,那便就由着貝兒玩吧,若說我能陪着貝兒的時間,怕是隻有這最後一晚上了。”
徐母聽了徐初的話之後一愣,又見徐初望向徐貝的眼神裡滿是寵溺,心裡突然一疼,便也就點了點頭,同意了徐初的話。
“就知道三姐最疼我了,”徐貝從徐母的懷裡鑽了出來,蹭的一下跑到了地上,從衣櫥裡摸出之前徐初從外頭撿回來的一些破布給徐貝縫的一個玩偶便自己坐在牀的一邊就開始玩了。要說自打徐母進來之後,徐貝就好像知道那兩個人要忙一樣,說完話之後就乖乖的做到一邊,再也不似平常那般聒噪,一句旁的話也沒有。
“初兒,你也該換下這身衣服來了,”徐母見徐貝自己玩的開心,便拉着徐初的手走到銅鏡面前,然後讓徐初在銅鏡面前坐好,“明天林家堡的人一早就回來家裡接你去林家堡成親,你今天晚上就應該吧嫁衣換好,把髮髻梳好,然後坐在你的閨房裡等着你的郎君來迎你啊。”
徐初望着鏡子裡的人一愣,徐母說的這些規矩她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的。在來到這鬼地方之前徐初壓根也沒有結過婚啊,雖說跟着家裡的人來來回回的參加了不少婚禮,但上流社會的那些人大多都是採用西式的婚禮,都是在教堂裡辦的,古代這些各式各樣的規矩,她當然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她原還想着林瑾瑜送來的那件嫁衣看起來繁瑣的很,穿的時候定要費不少功夫。徐初還想着隔天早晨早早的起來換嫁衣梳髮髻,卻沒想到這裡的規矩是前一天晚上就要換好了的。
“我原是不知道這些規矩的,”徐初愣愣的看着銅鏡裡映出的自己,還是平日裡那般爲施粉黛簡簡單單的樣子,徐初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慢慢的勾起了嘴角,對着鏡子裡的徐母輕聲說道,“還要勞煩母親特地過來叮囑一番,真真是我的不是了。”
“初兒,你是不用和我這麼客氣的,”徐母聽了徐初的話之後悠悠的嘆了口氣,將自己的雙手搭在徐初的肩膀上,徐母不似徐老爹,徐老爹拿着徐初是當親女兒看待的,可徐母不一樣,她時刻都記着徐初是徐家揀來的孩子,所以平日裡見黃靜和徐康欺負徐初,便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的,可是現在,徐母看着坐在鏡子面前已經長成的徐初,一副清水出芙蓉亭亭玉立的模樣,好看的很,徐母看着看着眼睛竟也有些溼潤,這些年來,徐初在徐家終究是受了太多委屈了,雖說徐初不是徐家自己的孩子,但人家也是有父母的啊,要是讓徐初的生身父母知道了徐初這些年來在徐家是受了這樣的委屈,是這樣過來的,那該有多心疼啊。想到這裡,徐母便輕輕的嘆了口氣,伸手將徐初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裡,“初兒,你也大了,有些話我也就直接當着你的面說了。你也知道,你不是徐家的親生女兒……”
徐母說道這裡,便轉頭看了看徐貝,見小丫頭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牀頭玩着那個已經舊了的玩偶,徐母只當徐貝是沒有聽見兩個人的談話,便拉着徐初的手接着說道,“初兒,這些年你在徐家受了什麼樣的委屈,孃親不是不知道,只是對於徐福和徐康,孃親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私心的,所以這些年來,孃親對於一些事情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孃親,”徐初見徐母說着說着眼淚都留下來了,心裡也有些心疼,徐初知道徐母待自己不似徐老爹那般的好,可到底也沒向黃靜和徐康那樣,所以徐初對徐母已經很感激了,現在徐初看見徐母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站在自己面前眼淚汪汪的樣子,心裡就想針扎一般的疼,“您別說了,那些事情我都知道,您別在意……”
“不,初兒,你今天既然還肯叫我孃親,那在你出嫁前的這些晚上,這些話孃親必須和你說清楚,”徐母輕輕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然後笑着對着徐初說道,“你知道我帶你不像你爹爹那般,他是真心將你看做自己的親身女兒的。初兒,現在你找到了這樣好的一個如意郎君,孃親真的打心底裡爲你感到開心,所以初兒,你跟這個家裡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從明天一早開始,就這麼一筆帶過了,好不好。”
徐初一愣,原來這位年邁的老母親是特地來給自己那個不懂事的兒子和那兩個不懂事的兒媳婦求情的,明天一早自己就要嫁到林家堡裡去了,以後自己就是林家堡林家的主母了,若是自己想懲治一下黃靜和徐康那兩個人,那豈不是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的容易?
因爲徐初在銅鏡前坐着,而徐母是站着的,徐初便仰頭看着徐母,這位已入花甲的老婦人站在燈光下的樣子顯得格外的蒼老,就是回頭的這一瞬間,一下子打動了徐初。
“你放心吧,孃親,”徐初悠悠的嘆了口氣,輕輕的握了握徐母的手,柔聲說道,“您擔心的事情我都知道,您放心吧,那些事情不會發生的。”
“初兒,有你的這句話,孃親就放心了,”徐母輕輕的拍了拍徐初的手,然後繞道徐初的伸手,兩隻手自然而然的搭到了徐初的肩膀上,“那今天就讓孃親好好的伺候伺候我們家初兒吧。”
“孃親?”
徐初被徐母的話嚇得一愣,扭過頭來看着徐母,剛想要站起身來就被徐母一把給摁在桌子上了,徐初心裡暗暗腹誹,就是自己答應了不找黃靜徐康和夏荷花他們的麻煩,徐母也不用這樣對待自己啊。
“你啊,還小,不知道規矩,”徐母見徐初一臉惶恐的表情,便笑着說道,“這出嫁前一天啊,按理說應該是家裡的姐妹還又妯娌伺候新娘子換嫁衣以及梳妝打扮的,只是咱們家比較特殊,貝兒的年紀還小,她哪裡會穿這麼繁瑣的衣服,哪裡會梳這麼麻煩的髮髻。咱們家你的那兩個嫂子,又……”
徐母說到這裡便不再說話了,只是悠悠的嘆了口氣,徐初自然也是知道徐母是什麼意思的,就他們家的這兩個嫂子,就是他們兩個願意過來伺候徐初,那徐初也是玩玩不會這兩個人伺候自己上花轎的。
讓那兩個人伺候自己,那自己這親還成的好麼。
徐初輕輕的拍了拍徐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看着銅鏡裡映出的徐母的臉微笑着說道,“那初兒就麻煩孃親了。”
“我啊,”徐母聽了徐初的話之後便伸手幾下就解開了徐初的髮髻,手指輕巧的給徐初順着秀長的頭髮,每順一下,便讓徐初舒服到了心尖上去,徐母笑眯眯的看着徐初,柔聲說道,“年輕的時候在一家大戶人家裡當丫鬟,因爲我這個人話比較少,也少與人爭吵些什麼,那戶人家的小姐喜歡我,便就讓我在她身邊伺候着。我小時候的家境可是連咱們家現在都趕不上的。”
徐母說到這裡,便輕聲的笑了起來,像是想起了以前不少開心的事情,徐初見徐母笑的開心,便也跟着笑了起來。
“我心裡對那戶人家的小姐感激的不行,可是自己又什麼都沒有,就不知道拿什麼去報答小姐,後來我別人家的小姐梳的髮髻都十分好看,唯獨我家小姐的髮髻平平常常,沒有半點特色,我們家小姐似乎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可我卻替小姐委屈的不行,”徐初透過鏡子看着徐母輕輕的抿了抿嘴,那嬌嗔的表情似乎是回到了年少的時候,徐初看得一愣,又聽徐母接着說道,“爲了讓我家小姐也漂漂亮亮的,我便也就想着法子的學着梳些好看的髮髻,功夫不負有心人,後來還真是讓我學成了,不管什麼樣子的髮髻,只要讓我看上一眼,我便能梳出一模一樣的來,又是還能梳的比原樣的更好看。我每日都把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後來小姐便嫁給了一位自己中意的郎君。小姐出嫁之前都沒有忘記我,託人將我介紹給了你爹爹,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家小姐給我說啊,這男子雖說其貌不揚,卻踏實肯幹,日後定是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後來嫁過來才知道,小姐看人真真是極準的。”
徐初聽得開心,看着銅鏡中的徐母也是小的開心的模樣,徐初想,回憶真是中好東西,能將古稀之年的老夫一下子帶回出嫁時的花樣年華,徐初想,或許自己在很多年後也能這樣,在自己的孫女出嫁的時候,笑呵呵的跟自己的子孫說着當年自己和他們爺爺的那些生命裡最好的日子。
“咱們初兒出落的這般好看,等一會兒打扮起來之後,定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徐母輕聲說着,徐初這才發現徐母的聲音很是好聽,年輕的時候若是說不上傾國傾城,那定也也是個出水芙蓉般的人物,徐母梳頭髮的時候讓人很舒服,徐初一時間有些晃神,只聽見徐母悠悠的和自己說這話,“這梳頭也是有講究的,一梳夫妻白頭……”
徐母悠悠的說着,徐初便也晃晃悠悠的聽着,真心的覺得這古人的規矩雖多,卻件件都透着對日後生活的嚮往和祝福,規矩雖多,但卻讓人不覺得繁瑣。
“初兒看看,”徐初被徐母弄得舒服,一不小心便睡着了,這新娘的髮髻繁瑣的很,徐母一個人給徐初梳的話便要梳上兩三個時辰,等徐初朦朦朧朧的睜開眼之後,徐母都已經把頭髮給徐初梳好了,“這樣子的新娘髮髻,初兒可還喜歡?”
徐初愣愣的盯着銅鏡中的自己,一時間看得有些發愣了,她以前也在電視劇上看過不少古代女子的髮髻,可是那些人的髮髻跟今天徐母給自己梳的這個相比,簡直就沒什麼可比性。
“初兒以前竟全然不知,”徐初扭過腦袋來興沖沖的說道,“孃親的手竟然這般的巧。”
“初兒喜歡便最好了,”徐母衝着徐初笑了笑,然後又從自己的懷裡取出了些胭脂水粉眉黛筆來,一一的擺在了徐初面前的桌子上,“那接下來就是妝容了,初兒你以前從來都是素面朝天的,明天這樣一打扮之後一定會很好看。”
徐初只是愣愣的看着徐母放在桌子上的胭脂水粉們,心想這些東西該不會是徐母年輕的時候偷偷的留下來的吧?
徐初這邊正納悶的,徐初卻好像能看懂徐初的心思一樣,笑嘻嘻的說道,“這些都是我今天下去你大嫂那裡討來的,你放心,她那裡用的,定然都是些好東西。”
徐初愣愣的點了點頭,徐母這話還是可信的,別的不說,黃靜用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一定是最好的,到底嫁到徐家之前的時候黃靜怎麼輸歐也算的上是個小姐的,用的東西自然也是比較好的,特別是這幾天林瑾瑜有事沒事就差人來給徐家送些東西,樂的黃靜徐康夏荷花三個人壓根就合不攏嘴,黃靜現在是新衣服也穿上了,新首飾也帶上了,出去買東西的時候花錢也是大手大腳的,看得村子裡的人好生的羨慕,黃靜自然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徐初給她帶來的,她自然也是知道現在的徐初已經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了,只是胭脂水粉而已,壓根就值不了幾個錢,黃靜聽徐母說徐初要用,自然屁顛屁顛的就送來了。
徐初現在完全是一種困得不行的狀態了,坐在銅鏡前搖頭晃腦的任由徐母擺佈自己。後來徐初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迷迷糊糊的就被徐母給拎了起來,徐母見徐初困得厲害,便也不和徐初說話,只是溫溫柔柔的給徐初換着嫁衣,等到徐母將徐初搖醒的時候,外面的天都已經都些亮了。
“快看看,”徐母將打扮好的徐初往銅鏡前一推,興沖沖的說道,“我們家初兒真真是長成一個大美人了。”
徐初擡眼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烏黑的秀髮完成了華麗又好看的髮髻,臉上的妝容精緻的很,身上穿的也是林家堡特地送來嫁衣,這嫁衣到底有多精緻華麗,這裡就不一一贅述了。
一身華服的徐初愣愣的站在銅鏡前,直到現在,徐初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今天就要就給林瑾瑜了。
“初兒,”徐母見徐初愣了神,便輕聲的喚了一句,“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帶你去跟你爹爹道別吧,顧忌一會兒林堡主就該來接你啦。”
徐初點了點頭,徐母笑了笑,然後轉頭看了看還窩在牀頭,懷裡還抱着那個破布娃娃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睡着的徐貝,放低聲音輕聲說道,“想來你爹爹昨天晚上定是一夜未睡啊。”
徐初側頭看了看徐貝,小傢伙睡得正熟,那乾淨美好的睡顏讓徐初看得有些愣,這樣的清淨的日子,想來以後再也不會有了。從今天起自己就要嫁到林家堡裡去了,以後的生活是什麼樣子,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那就勞煩孃親了,”徐初見窗外的天空早就泛起了魚肚白,想來用不了一會兒,林家堡迎親的隊伍就會到徐家來了,徐初轉過頭來看着徐母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就由孃親帶着初兒去拜別爹爹吧。”
徐家本就小,從徐初和徐貝住的屋子到徐老爹的屋子左不過幾步的路程,因爲是要來拜別虛徐老爹,所以徐初並美譽蓋蓋頭,一進徐老爹的屋子就聞見了一股子旱菸的味道,徐老爹正在屋子正對着門的那張凳子上坐着,徐初見了這景象一皺眉,一看便知道徐老爹昨天是真應了徐母的那句話了,估計是真真的一晚上沒有閤眼。
“爹爹。”
徐初輕輕的喚了一聲,徐老爹本是眯着眼睛的,一聽見徐初的聲音便微微的睜開眼睛,轉頭看見打扮好的徐初之後先是一愣,然後便咧着嘴笑了起來。
“初兒這是收拾好了?”徐老爹將還拿在手中的煙在桌子上掐滅,笑着轉回頭來看着徐初,“咱們初兒這一打扮起來,還真是明豔照人,別家的姑娘完全都不夠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