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林瑾瑜的眉頭緊緊的皺着,輕聲說道,“詩詩你就把我剛纔的話轉告初兒吧。”
“怎麼這時候纔回來?”徐初等到午飯時間也不見林瑾瑜回來,就自己回了房中躺下休息,剛一躺好,便聽見了推門聲,還以爲進來的是林瑾瑜,徐初也就沒起身,躺在牀上背對着來人,用帶着一點撒嬌的味道的語氣說道,“我還以爲你跟了小表妹出去之後,今晚就不帶算回來了呢。”
“是不回來了。”
徐初聽到來人的聲音之後一愣,然後立馬坐起身來,一轉頭果然看見林詩詩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喲,是小表妹啊,”徐初見了林詩詩也懶得下牀,反正這人也不尊重自己,自己何必給她面子,“我家相公呢?”
徐初故意加重了‘相公’這兩個字的發音,這林詩詩一看就來者不善,現在林瑾瑜不在,在自己面前乾脆連裝都不裝了,滿臉的敵意掛在臉上,擋都擋不住。
“我說了表哥今晚不會回來了,”林詩詩聽了徐初的一聲‘相公’之後果然臉色大變,幾乎是壓抑着滿腔的火氣,惡狠狠的對着徐初說道,“我勸你還是早點滾出林家堡的好,否則明天我一定要你好看。”
徐初自然是知道林詩詩向來是不待見自己的,但是卻萬萬沒想到這林詩詩會當着自己的面這麼直白的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這小丫頭在林老太太和林瑾瑜面前的時候倒是真乖,本來自己還以爲她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現在看來,不過是個被驕縱慣了的,色厲內荏的草包。
“小表妹這話說的我就聽不明白了,”徐初向後倚在牀頭上,半眯着眼睛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詩詩,笑着說道,“我可是這林家堡的主母,若是我走了,這林家堡上上下下這麼多事情交給誰來打理?難不成是你這個沒名沒分的小表妹麼?”
林詩詩被徐初的一句話噎的半天都沒有回話,徐初這話可真是戳到了自己的痛處,雖說姑母向來都寵着自己,表哥也拿着自己好,但說到底自己還是不是這林家堡裡面的人,許許多多的事情自己都插不上話,以前表哥沒娶夫人的時候自己還能說上幾句,可現在這正主兒都娶回家了,自然是沒有自己這個座標沒的什麼事情了。
徐初見林詩詩被自己噎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心裡過癮的很,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不緊不慢的對着林詩詩說道,“相公要小表妹帶的話小表妹也帶到了,若是沒有別的什麼事情的話,小表妹就請回吧,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整日的呆在別人的家裡,這要是被傳出去了,對錶妹你的名聲總是不好的。”
林詩詩被徐初的幾句話說的滿臉通紅,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句話來,便只好摔了門走掉了,徐初本就是在房裡等着林瑾瑜一起吃晚飯的,現在知道林瑾瑜不回來了,自己便也就沒了胃口,匆匆的看了看下午要琴兒去酒樓取回來的賬本,確定沒有什麼大問題之後便就和衣睡下了。
這一夜徐初睡得安穩,可沒了林瑾瑜在身邊,徐初總覺得連被子都是冷的。
因心理記掛着林詩詩的那個什麼詩詞大會,所以徐初第二天便起了個大早,卻沒想到琴兒和憐兒兩個小姑娘早就收拾好了等在自己門口,就等着自己起牀來伺候自己沐浴更衣了。
“我說平時也沒見你們兩個醒的這般早,”徐初接過琴兒遞過來的漱口水,咕嘟咕嘟的漱口吐掉之後便接着說道,“今天這是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太陽在東邊升的好好地呢,夫人您就別擔心這些事情了,”憐兒一邊說着一邊帶着幾個小丫鬟往房間裡走,跟在憐兒後邊的小丫鬟們個個手裡都碰着一堆衣服,“我們今天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夫人您。”
琴兒已經吩咐人來給自己梳髮髻了,徐初瞥了一眼跟在憐兒身後低着頭的小丫頭們,一個個手裡的衣服花紅酒綠的,實在不是自己平日裡穿衣的風格,便不由的皺着了眉頭。
“憐兒你準備的這些衣服大婚的時候給我穿我都嫌太花哨,”徐初翻了翻那些衣服,眉頭皺的越來越緊,“這些我都穿不了,去給我找一身素淨一點的來。”
“夫人,您平日裡就是穿得太素淨了,”憐兒見徐初這般嫌棄自己挑來的衣服,便嘟着一張嘴滿臉的不滿,自家主子平日裡不是穿月牙色的就是穿點青色淡藍色的衣服,一點都不似別家的少奶奶那般的華貴,要說今天可是大日子,林家堡別的姨太太那裡早就爲着要穿什麼衣服而鬧翻天了,憐兒想自家主子本就生的水靈好看,要是配上這一身華貴的衣服,那宴會上哪還有別家的夫人的立足之地?這自己特地把最好的衣服都給自家主子留了出來,可主子偏偏一點都不領情,“今天可是大日子,要不您就挑點喜慶點的顏色穿穿?夫人您皮膚這麼白,穿這大紅色的衣服定是最好看的。”
憐兒說完就將一身大紅色的袍子拿起來在徐初面前比劃了一下,這徐初還沒來得及出手制止,倒是琴兒先一把將憐兒手中的衣服奪了下來,笑着對憐兒說道,“咱們家夫人生的好,就是不穿這些鶯鶯燕燕的顏色也能豔壓羣芳,這喜慶的顏色多了,穿的素淨倒也顯得清新脫俗,既然夫人喜歡,你就趕緊去給夫人拿來了就是,這才幾天的功夫就給你慣成這般樣子,怎麼當的差事?”
琴兒說完便笑嘻嘻的戳了戳憐兒的眉心,徐初見兩個小丫頭相處的這般好,便也笑着搖了搖頭,要說琴兒的年齡到底要比憐兒大上那麼一點,在很多事情上都比憐兒要會揣摩自己的心意,徐初見憐兒嘟着一張嘴走了出去,便轉頭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剛剛梳好的髮髻。
“夫人要不要把頭上的髮飾都拆了?”琴兒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徐初的身後,她剛剛吩咐憐兒去庫房取那身用蘇州進貢的連雲錦做成的衣服,那身衣服看起來素淨,可料子卻舒服的不行,自己當初看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自家主子一定會喜歡,所以特地吩咐管庫房的人留了一匹,給自家夫人做成了衣服,現在正好也做成了,若是自家夫人今天穿上那身衣服去詩詞大會,那定是會豔壓羣芳的,只是這下人給夫人梳的髮髻太過華麗,不襯那身衣服,“髮飾帶的太多顯得太過庸俗,不如夫人只留下這個簪子?其餘的都退了去?”
琴兒說着就把徐初頭髮上多餘的髮飾都摘了下來,只留下了一隻鑲紅寶石的步搖。徐初看着銅鏡裡自己的模樣,笑着說道,“還是琴兒你最瞭解我的喜好,這樣的確好些。”
等到琴兒給徐初整理好了頭髮,憐兒的衣服便也取回來了,這徐初的衣服剛一歡好走出來,琴兒和憐兒見了便有種驚爲天人的感覺,憐兒更是連連感慨到底還是琴兒姐姐的眼光好些,給夫人選的這身衣服穿上身去還真是比那些紅的粉的要好看太多了。
徐初照了照鏡子,自己倒也算滿意,林平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林瑾瑜會直接去表小姐那裡,徐初便帶着琴兒和憐兒上了轎子,自己到底不是東家,讓主人家等着這種沒有禮數的事情,徐初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可等三人到了之前與林詩詩說好的場所才發現,自己還真是算來的玩的,場所裡早就人頭攢動,朕可謂是全國各地的文人墨客都匯聚一堂,只是這人再多,徐初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楊芸和陸芳,這兩個人的氣色都比前些日子見自己的時候好了許多,想來是被禁足了多日突然得以釋放,心情也變好了的緣故。
“表嫂怎麼纔來啊?”林詩詩本在和楊芸和陸芳說話,遠遠的見徐初來了,便拉着兩個人一路扭着走了過去,等走到徐初跟前又笑嘻嘻的說道,“我還當表嫂嫌棄詩詩這裡寒酸,不來了呢。”
徐初打眼一看,這林詩詩穿了件錦緞製成的華服,頭上也帶了不少華貴的首飾,的確好看的緊,只是這人今天恨不得把所有好的東西都呆在身上,好看的同時又難免的透着一股子庸俗的氣息,和一身清水出芙蓉打扮的徐初簡直就是沒法比。
徐初在心裡冷哼了一聲,這小丫頭倒真是會裝,昨天單獨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還那般的耀武揚威,今日在衆人面前就又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樣,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表妹盛情如此,表嫂豈會辜負,”徐初擡眼看了看林詩詩,一臉笑意的繼續說道,“只是表嫂見表妹今天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一點都不似昨日那般。”
林詩詩一聽徐初說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臉色立馬變了變,她生怕徐初將昨天晚上自己去她房間裡鬧的事情說了出來,這裡人多口雜的,若真是穿了出去,那她這個未出閣的女孩子日後可真是沒法見人了。
一直跟在林詩詩身旁的陸芳見林詩詩臉色有變,便立馬擦出了其中的蹊蹺,連忙在旁邊打哈哈道,“我們只當主母已經來了,匆匆趕到才發現自己來早了,疏忽之罪還請主母見諒。”
因得陸芳和楊芸都是姨娘,按照規矩是不能在身上穿正紅色的,這兩個人便一人穿了深粉紅色一人穿了淺粉紅色,本就不是長得好看的人,這樣一打扮倒也顯得出挑的很,只是大片的粉紅色穿在身上,在這些個文人雅士的眼裡,難免有些俗了。
“都是自家姐妹,”徐初笑着接受了陸芳對自己行的禮,徐初一看就知道這陸芳現在是巴結上了林詩詩,要不林老太太也不會這樣快就將她給放了出來,自己本就是林家堡的主位,受她陸芳的禮,那是理所應該的事情,“姐姐何必跟初兒這般客氣。”
楊芸一件陸芳行了禮,便趕忙也要對着徐初行禮,卻沒成想這膝蓋彎到了一半,卻被徐初給扶了起來。
“姐姐身子不好,”徐初輕輕擡手給楊芸捻去了肩膀上的柳絮,附在楊芸耳邊柔聲說道,“就不必這般的規矩了。”
徐初這話說的輕巧,可楊芸總是覺得徐初的話中有話,就好似是在責怪那日徐初特地熬了湯去了自己的屋子裡,而自己卻在牀上假寐一樣。明明是陽春三月的天氣,卻愣生生的生出了一身的寒意,從腳趾頭一直涼到頭髮絲。可徐初說完話之後便退了回去,笑嘻嘻的看着楊芸,一張乾淨好看的臉上半點惡意都沒有,楊芸便又覺得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就在幾人僵持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院子的另一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圍滿了人,林詩詩請來的這些個文人墨客正不知道在圍着什麼拍手叫好。
“那邊好像這熱鬧呢,”林詩詩說完便直接上前挽住了徐初的手,笑着說道,“咱麼也過去瞧瞧吧,表嫂。”
徐初對這種表妹客套的行爲向來厭惡的很,可這時候又不能當衆將林詩詩的手拿走,便只好由着林詩詩挽着自己,一路走到了人堆中。
這一走進才發現,這被重重的人羣圍着的,竟然是四姨娘杜三娘,原來是這杜三娘寫了幾句讚美春日裡江南景色的詩句,似乎詩句裡字字都用的巧妙,深得這些文人墨客的歡心。
徐初這纔想起來,以前林瑾瑜跟自己說過的,這杜三娘和楊芸陸芳不一樣,她是書香世家的女兒,心氣兒自然要高一些,讀過的書自然也就多一些,更是寫的一手好字。今日徐初一見,這杜三娘果然名不虛傳,自己來到這鬼地方之前家裡也找過國手級的師傅教過自己毛筆字,徐初自然知道什麼樣的字是好的什麼樣的字是壞的,杜三孃的這一手字,一看就是****夜夜的苦練練出來的。
“真不愧是林家堡的女人,就連詩詞歌賦都這般的精通,真是讓人佩服佩服。”
林家堡似乎在全國範圍內也有點名聲,最起碼來到這裡的人都是知道林家堡的,這人的話一說出口,人羣中立馬炸了鍋,大家這才知道眼前這位文文弱弱的女子是林家堡的人,速來只聽聞林家堡經商有道,卻沒想到在文學上也大有造詣,便不由的拍手叫好。
“這有什麼,”林詩詩一瞧見人羣開始起鬨了,便知道讓徐初出醜的機會來了,便一把將站在自己身邊的徐初推到了人羣前,大聲的說道,“這位纔是林家堡的正主兒,是林堡主明媒正娶的夫人,要說這文學造詣,表嫂在林家堡裡排第二,恐怕就沒人排第一了吧?”
圍觀的人們被林詩詩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這收到驚嚇的原因之一呢,是因爲先前杜三娘寫過的詩句在他們看來就已經更好了,而這般好的杜三娘,在林家堡裡竟然是數不上名號的?這原因之二呢,便是因爲穿着一身連雲錦的徐初明明渾身沒設麼豔麗的顏色,卻仍給人一種美豔不可方物的感覺,剛剛被林詩詩那樣一推,頭上帶着的步搖便一顫一顫的,就想夏日裡池塘裡的漣漪,好看的很。
可這林詩詩自然不是這樣的心思,在她的眼裡,這徐初就是一個從未讀過書的鄉野村婦,別說是寫詩了,恐怕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了。
而自己就不一樣了,自己是在京城拜過先生學過東西的,這杜三娘雖然肚子裡也有點墨水,但和自己是萬萬不能比的,到時候若是這徐初寫不出詩句來,那自己便上去隨手寫上一首,如此這般,自己和徐初孰強孰弱,便一看而知了。
徐初被林詩詩推得一個踉蹌,可臉上卻依舊是不動神色的風輕雲淡,後退了幾步穩住腳之後,便擡頭對着人羣一笑,然後便轉過身去隨手拿了只毛筆。
“既然杜姐姐已經寫了這春日的景光,那我也就不費腦筋再想選題了,”徐初騰出一隻手輕輕的硯着墨,不緊不慢的說道,“那我便也些兩句詩詞,來賀賀這朗朗春日吧。”
徐初這話一說出口,讓在場的人都是吃了一驚,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子,光是看着就賞心悅目了,竟然還有填詩作詞這樣的本事?
而林詩詩更是驚訝的很不上嘴,這徐初不是破落人家出身的女子麼?難不成還真的讀過四書五經會填寫詩詞歌賦?
徐初側耳聽人羣中噓聲一片,倒也不着急,依舊是不緊不慢的硯墨着自己手中的墨,待到墨香四溢的時候,才緩緩的下筆在宣紙上寫下了第一個字。
徐初以前讀古書的時候,最喜歡的便是唐朝時候的詩詞,尤其是盛唐的時候,詩人的辭藻中大多都透露着對生活的美好向往。而這些詩詞中,徐初念過的最多的,便是對江南之地美好景色的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