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槿找到家裡的兩個小廝,帶着他們去蜂房幫那那小夥計的忙。
烈日炎炎,毒日頭烤在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泛起灼灼的疼。
慶幸的是蜂房附近皆是綠蔭,可以有效中和一下來自烈日的侵襲,令不甚清晰的目光逐漸變得明快了起來。
“這天,還能在熱一些嗎……”
如槿低聲嘟囔了一句,而後和其他兩個小廝取得了共鳴。三人相約一會兒要使出吃奶的勁趕緊把活幹完,然後衝回屋子涼爽一下,不然若是在這種天氣裡延長幹活時間,只怕真得烤成魚乾。
小夥計已經在蜂房前甩開膀子幹起來了。汗水順着腦頂滑進脖頸,後背一片****,渾身已經溼得不像話。
看到如槿三人快步過來,他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光芒,向他們朗聲問好。
“還剩下這些是吧?”
如槿快步過去,而後捧起那放在陰涼處鎮着的蜂蜜,開始往車上搬。另外兩個小廝也不甘示弱。正所謂衆人拾柴火焰高,很快,本就不多的活計就幹完了。
“好了,大功告成!”
如槿拍打了一番手,長長舒了一口氣。而後不經意地回頭,正好看到小張夥計正盯着他瞧。結果與她視線一對上,那小夥計就迅速錯開了目光。
也不知道是因爲周遭空氣太熱還是其他的什麼,小夥計的臉泛着濃濃的紅暈,在他那古銅色的小臉上格外突兀,再加上那極不自然的眼神,令這個十五六歲的的小夥子顯得憨然可愛。
“是不是有話要問?”
如槿走進綠茵的深處,而後屈伸了一下身子,對那小夥計說道。
“我……我沒什麼可問的……”
小夥計臉上的紅暈更爲顯著,但與此同時,一抹不安自淹沒裡而出,令他看起來像只純良的小鹿。
“啊……其實,其實是有想問的,剛剛娘子那番話,我並不是很明白,害怕回去之後,沒法和掌櫃的交待。”
小夥計微微搖搖頭,而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將壓在心中的疑問盡數說出:
“本來,今個掌櫃的是準備親自登門和娘子說這加產的事情的,但是因爲鋪子裡實在忙不過來,店裡只剩下我一個能出來的,所以才成了眼前這副光景。您是這兩日到過鋪子的,鋪子裡究竟有多麼人滿爲患,顧客有多麼刁鑽,您也是可以看到的,那會員制什麼的我真聽得一頭霧水,也不是很明白,我真怕我們解釋的時候出了岔子,讓鋪子開不下去。”
小夥計擔憂地說道,心中隨之蕩起濃濃的疑問和不滿。
他所說的的確是他擔憂的,但卻不是他擔憂的全部。
真正令他擔心的,其實是那些白花花的銀兩長了翅膀從窗戶飛走。
由於蜂蜜的供不應求,許多遠道而來的客人不惜用三倍以上的價格去購買,而且訂單量也很大。若是他們可以好好把握這段時日,只怕這一個月都是能掙出半年的營業額的。
他剛剛想和娘子說說這個問題,但是他可以聽出娘子是不願意如此的,非要講究什麼細水長流,所以他才閉上嘴巴不說,以免鬧得不愉快。
可是三倍的價錢啊,就這麼說不要就不要了?光是想想,他就覺得肉疼!
“哦,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啊。”
如槿看着小夥計糾結的容貌,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笑意:
“不過,我爲什麼覺得你擔憂的不是這個呢?畢竟這兩****也是到鋪子裡去過的,發生了什麼我也是有目睹的呢。”
“瑾姐姐……”
小夥計一驚,而後擡頭看向如槿,眼中驟然閃過一抹怯然。
怎麼,自己這麼明顯就被看穿了?他怎麼這麼倒黴啊!
“福伯那日已經將顧客出高價購買蜂蜜的事情告知於我了,但是你也應該知道,我當即便拒絕了,同時也沒有告知娘子,因爲我跟了她這麼長時日,她的脾性我自是瞭解的,同時也知道她絕對不會同意。”
如槿看着那小傢伙困窘的樣子,嘴角的笑意更爲明顯,令整張面容都散逸着奪目的光芒。
“小張,你年紀還小,估計經由旁人一攛掇,一顆心就如同蘆葦一般搖擺不定,隨着大家的思維而去,這也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但你若是因爲這份心性單純而被人當箭靶子使喚可就不好了。試想一下,如此的事情,你一個跑腿的小夥計人微言輕的,怎麼可能輕易就得到娘子的答案。讓你來的人,無非只是讓你來試試深淺,若是僥倖成功,也就是幸事一件,若是不成,所有的不是皆會由你的莽撞衝動來解釋。所以,你沒有問出那番話是極其正確的,說明你這股子機靈勁用得還是地方。”
“瑾姐姐,福伯他……”
小夥計紅暈驟然褪了大半,一抹蒼白着上了嘴脣,令他不由握緊雙拳。
“別怪福伯,人在銀子面前,皆會如此。畢竟他可是那個錢眼裡鑽出來的鳳二爺的手下,對錢財如此執着,也在正理。”
如槿微微蹙眉,而後想起那個渾身銅臭卻一臉超凡脫俗的鳳清塵,不由有些倒胃口。
“不過,小張。如果你想在益蜂堂好好幹,那必須聽你瑾姐姐一句,錢財固然重要,但不能沉溺其中。在這世上,口碑比那三倍的價錢來來得重要得多。若你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忽視了長遠,無非就是將益蜂堂的未來走進了一個死衚衕。死水易腐蝕,而且腥臭不堪,再無前景。活水雖纖細,但是匯入江河,便是前景大好。再和你說一句,娘子她再怎麼樣,也是個生意人,就算不那麼看重錢財,也是不會讓自己和鋪子跟着吃虧的,所以你怕什麼!好日子,這纔剛剛開始呢!”
如槿說完,而後拍了拍小夥計的肩膀,而後衝他嫣然一笑,等着他的迴應。
“嗯,我大致上明白了。”
小夥計點頭,眼睛裡不由流過一抹清澈而明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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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槿的屋子裡,素珍坐在桌子前,一臉不耐地等待着。
這如槿,怎麼幹個活這麼磨蹭!簡直和千年老龜有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