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與不信,又能有何用處?說到底,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絲毫的變化,原有的軌跡還是未曾更改,仍舊繼續向前而行。從頭至尾,都是我一人在癡心妄想罷了。”
冬日暖陽在空中散着令人睜不開眼睛的光芒,一股子乏力不禁在南宮晰的話語之中游弋,令他神色之中的最後一絲光亮全部熄滅,即使神色已不似剛剛鋒利如刃,但是如此看來,卻比那抹鋒利看起來還要糟糕。
“大哥……”
南宮御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但是除卻這一句,卻是再無話語可說。
心中所往,肩負之責,是他跪在父皇面前口口聲聲允下的承諾,也是他這一生至死都必須用盡全力的事情,只要一日不成,那他就要繼續這般下去。
南宮晰自然明白這一點,也明白若想要改變該是一件多麼艱難困苦的事。但是這麼多年,他卻一直致力於這件困難之事,想盡法子讓他擺脫而出。雖然直到現在都沒有成功過星點,但他知道他已經用盡所有心力。
比起那些高聳入雲的東西,他更加擔心的是他的安危。或許有很多人聽完之後都會認爲他並不需要,但是隻有他自己清楚,在無數個咬牙和血吞的日子裡,只有這份手足之情,才能成爲他心中的慰藉。
“行了,別叫了。隨我進去吧。一會兒客人們真該等急了。”
南宮晰擡頭望向他,而後粗聲粗氣地打斷,徑自鬆開他的手,轉身便朝府中而去。
“先回你房間將傷口和衣裳都處理好,不然定會嚇到父親,快些準備,我在花廳等你。”
說罷,竟是頭也不回地邁步而行,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院落之內。
南宮御看着他的身影,身子不禁凝在原地許久。半晌,才重新邁動步伐,很快也進入了城主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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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樓苑,人聲鼎沸,喧囂得令人腦仁直髮疼。
作爲南宮府邸中宴請賓客最爲適宜的場所,其設計裝飾皆可算是富麗堂皇,雕欄玉琢,令人流連忘返。
城主府的下人們也算是爽利能幹,雖然南宮晰不在,無人發號施令,但是卻不至於亂作一團,反而按照之前所安排的逐條實施下去,行事之間並不出彩,但卻穩妥,令這場壽宴得以繼續。
素珍坐在客位的第一排,與城主之位遙遙相對,平起平坐。
客人們按照府上管家的一一引領坐到了被安排的位置上,交談聲不絕於耳,嘈雜難耐,可是視線都若有若無地飄到素珍身上,無心周圍裝飾,無視美酒佳餚,就這麼看着她,神情之中仿若裹着一層火。
素珍低頭品茗,並未擡頭去證實周圍那些不依不饒的目光,但是心中卻是五味雜陳,難以說出個具體的滋味來。
剛剛阿墨對她那一抱,算是讓她徹底在這無疆城內揚了名,只怕她日後的日子不會太過舒服和太平,詬病和謾罵日後更是家常便飯。
纔不過是前來祝壽,就鬧出這麼一出又一出的連環戲碼,實在令她有些哀從中來,從而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
這口氣還未嘆完,放在膝腿上的手就被一雙冰涼的的手徑自抓起,然後放於自己的“地盤之內”。
姬墨謙看着她,神情之中揚起一抹質疑,等着素珍的回答。
“無妨,就是對某人的幼稚舉動再次表現出無奈罷了,畢竟我除了嘆氣,也沒有別的可行之事,不是嗎?”
素珍看向他,而後露出一抹笑意,但卻泛着淡淡苦澀。姬墨謙凝着她手中力道情不自禁地加重,令素珍不禁眉頭蹙起,牙齒之間滲出一絲低微的呻吟之聲。
“你不喜歡這樣?”
姬墨謙眼神咄咄,淺淺呼吸噴薄在素珍略施粉黛的臉上,引得臉頰之上泛起米粒一般的顫慄。
話音落下,手上的力度不禁放鬆了一些,令素珍的眉頭不禁舒展開來,心神之間重新恢復正常運作。
“若是珍兒不愛,日後我必定不會再做。”
見素珍並未說話,姬墨謙眉頭不禁一蹙,而後又補了一句,神色肅穆至極。素珍擡頭,正好與他對視,未幾,一聲“撲哧”的輕笑從喉嚨裡溢出,令她不禁捂住嘴脣,肩膀微微聳動。
“你啊,爲何總是說這些讓我發笑的話。雖然都是地地道道的情話,但爲何與你那張冰山臉搭配起來,就顯得甚是不搭調。”
素珍撫了撫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又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擡眸望向那一言不發的男子,而後徑自靠過去,用僅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訴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阿墨,你的情意我都明白,所以以後你真的不必再爲此表達什麼,甚至再幹出如此幼稚之事,你我如今已經是一體,就算沒有如此事情,只怕想分開也是極難的。
因爲,我真的很在意你。”
話語說罷,便對着姬墨謙微微一笑,神色之間皆是暖意,令那姬墨謙神色立即大變,如墨的眼睛之中星光閃爍,熠熠生輝。
“哼!”
另一側的案几上,一隻茶盞重重頓在上面,熱茶溢出,在暗色的桌面上開出淡淡水花。
南宮雨鳶冷哼一聲,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遠處那你儂我儂的樣子,心中的怒氣即將衝入腦頂,將她整個人都吞沒無疑。
簡直可恨,簡直可恨!這是南宮家,亦是賀壽之所,豈容他們在此打情罵俏,動手動腳?果然是不要臉的狐媚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敢如此張狂。她從前一直不知道她是如何虜獲謙王爺的那一顆心,令王爺不惜爲了她與這世上提出反對意見的人們勢不兩立。
原來結果竟是這般,她懂了,她真的懂了!
“雨鳶,稍安勿躁!小不忍則亂大謀,你現在如此輕舉妄動,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得不償失,毫無意義!”
坐在她下首的暮箏拽住她蠢蠢欲動的身子,而後低聲提醒道。一旁的烏蘭也附和道,完全沒有之前的跋扈之態,眉目之間雖有不甘,卻也不敢表露,生怕自己有皮肉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