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暖光,映襯各處。但那血腥之氣卻將那溫暖硬生生地阻斷開來,直至心扉,涼至四肢。
突然之間,寂靜的空間瞬時被一陣腳步聲所打破。只見一襲漆黑的身影自暗處走了出來,而後徑自來自這地下室的中央,狹長的眼眸凝着那椅子之上一派頹然的男子,面容之間毫無表情,但一雙眼眸卻是深不見底,難以探查。
“王爺。”
男子身旁的兩名暗衛立即上前,而後對着墨謙拱手行禮。姬墨謙點頭,而後居高臨下地看着垂頭不語的男子,隨即說道:
“你們都出去吧。”
“王爺,萬萬不可!這男子甚是危險,王爺又傷勢未愈,屬下等人在此捍衛王爺的安全!”
暗衛立即說道,眼神之間一派焦灼。然而當他們看到姬墨謙投射過來的幽深眸光,登時也就止住了話語,而後行禮稱是,隨即便快步離開。
“不愧是謙王,手段就是一等一的絕倫。從前我一直覺得,御公子的手段已經是高超得不得了,此番我都躲過了他,必定不會再出問題。真沒想到,這樣的想法才維持了短暫須臾,就覆滅殆盡了……”
椅子上的男子緩緩擡頭,被疼痛折磨得幾近扭曲的面容扯出一抹笑意,在燈火的照應下顯得尤其可怖。姬墨謙對他的話語不置可否,而後徑自走至不遠處的木桌旁,冰冷無垠的眼眸毫無波動,話語亦是平鋪直敘,毫無情緒浸染:
“你也不錯。”
“哈哈……不錯,你是說我接受了一晚上暗衛的審訊,都沒有招供,甚至挺到了現在,這把硬骨頭值得讚揚,是不是……咳咳咳……”
蕭晟說到這裡,口中鮮血涌動而出。坐在椅子之上的身軀以奇快的速度抖動着,渾身到下都生出一層薄薄的顫慄。
眼下,他的身子已經經歷了一番嚴酷的拷打,可以說半條命已經失卻。之所以現下尚能正常言語以及交流,只是因爲方纔暗衛們在他奄奄一息之時喂他吃下的藥丹。
那丹藥乃是絕對意義上的大補之品,對於衰微之人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效力卻迅猛至極,足以令人肝腸寸斷難以負荷。所以這蕭晟雖恢復了精神,但是身軀之中皆被蝕骨的疼痛所煎熬。身上沒有束縛亦是難以行動,因爲他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因此,你還是不準備告訴本王想要的答案,是不是?”
姬墨謙面容沉沉,靜靜注視着眼前死去活來的男子,神色之間毫無波動。蕭晟長長喘了口氣,嘴角微微牽起,沉頓了一番便繼續說道:
“謙王,蕭晟爲何不告訴您的原因,您應該很清楚不是嗎?在這世上,在下已經失去了所有眷戀,沒有任何事情再能令在下心動向往。無欲則剛,乃是最棘手的狀態。就算你本事再大也是無能爲力。
更何況,在下還可以看到御公子辛勞籌謀,痛苦不堪,而您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素珍娘子對您沒有絲毫記憶,而且還要做您敵人的新嫁娘。就衝這些,蕭晟也是抵死不會將那答案告知的。
畢竟我一介平庸之輩,卻得以親眼見到無所不能的你們陷入困苦難以自拔,如此情景,就算是讓在下付出一切,亦是在所不辭!”
話語說到這裡,蕭晟再次大笑起來,充滿水霧的眼眸一派怨毒,令他扭曲的面容之上更加猙獰,呼吸一派粗重。
這就是他最想達到的效果,這就是!這兩個男人,對青鸞小姐皆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如若不是因爲他們,大小姐又何曾這般年輕就香消玉殞?
他的小姐,他心中那如玉一般無瑕的完美女子,如若不是愛錯了人,又信錯了人,如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如若她當初肯看他一眼,肯看看他這將她捧至手心的男人,縱然他不夠優秀,但他可以拼盡全力護她平安,佑她周全……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所以他恨,恨不得令這兩人亦是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他要讓他們親身體會一下他失去心中摯愛的痛楚,讓他們明知有方法解決卻是無能爲力。
他守護着的答案,乃是他最後的防線,又是令那二人痛苦的根源。他纔不會說出口,因爲他要親眼看着他們傷心欲死,唯有如此纔對得起他這番籌謀。
“無欲則剛,的確比較麻煩。”
姬墨謙換緩聲道,手指在木桌上無意識地敲擊了幾下,但是每一下卻像是敲進了蕭晟的心房,令他的心口微微震動。只見他赫然停止手中的動作,而後對蕭晟說道,話語低沉,但言語的內容甚是驚人:
“但是你當真覺得,你心中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人世了嗎?”
“你說什麼!”
蕭晟得意洋洋的面容之上猛然變色,語調微微拔高,雙手不由緊緊攥起,眼中皆是難以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你定是騙我的,定是騙我的!你以爲這樣你便可以拿到你想要的,休想!休想!你的這些把戲對我毫無用處!”
“哦,是麼。那就是本王自作多情了。反正本王言盡於此,蕭公子可以好生揣摩,明日天亮之前給本王答案即可。切忌拖延,本王耐性有限,不要挑戰,否則後果絕非是你所能承受的。”
謙王說道,而後自袖中拿出一件物什,徑自擲在他的腳下。蕭晟面容之間的所有篤定開始龜裂,當即便使勁渾身力氣去撿那物什,但身子卻被疼痛折磨得根本不聽使喚,當即便將椅子帶倒,整個人摔倒在地。引得地下室中巨響連連。
“這是,這是……”
蕭晟痛不顧身上的痛楚,徑自將那物什握入手中,面容之間錯愕不迭,百感交集。現在他手上的,乃是一支精緻絕倫的珠釵。
這珠釵乃是青鸞小姐極其喜愛的一件首飾,平素極其喜歡佩戴,如若不佩戴亦是要帶在身邊,因爲釵上的珠子有奇效,可以助她遇到困境之時順利逃離,不至於落入窘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