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今之計只能如此,崔掌櫃一諾千金,還望莫讓素珍失望。”
素珍點頭,眉目冷色微微緩和。
“那是那是,娘子放心即可,小人定當努力!”崔福是個相當能察言觀色的主兒,見素珍神色回暖,急忙將她讓上座位,然後親自給她斟茶。
“對了,崔掌櫃,那些山貨……”素珍開了個頭,便止住話語,看了崔掌櫃一眼。
崔福也是個靈透的,立刻就明白了素珍的意思:
“都怪小人剛剛老眼昏花,沒看清那些山貨的成色。所以價格給得偏低,如此不是折煞了那些珍品嗎?如此讓娘子受委屈,是小人的過錯,還望娘子莫怪。娘子你看這樣可好,這些貨瑞福以一百五十文一斤的價格收下,日後反響若好,繼續上調,娘子意下如何?”
不知不覺間,崔福已經將稱謂從“崔某”降到了“小人”,語態小心翼翼,生怕把素珍得罪了。
“既然掌櫃如此誠懇,那素珍也就不好推辭了。”素珍淡淡說道,眼底閃過一道暗芒。
對於像崔福這樣的人,光有震懾是不足夠的,必須讓他付出代價纔可。素珍也是需要錢財的,犯不上爲了他再去委屈自己。
不過她也不是佔便宜的人,對方如此出血,平地漲了兩番,她也不能讓他太吃虧。畢竟張弛有度,纔是王道。不然狗急了也是會跳牆的,那樣就不好了。
“掌櫃的如此照顧小婦人,小婦人感激不盡。爲此,小婦人決定先將這三道菜的做法寫下來,讓您這裡先救急。相信貴店廚子們廚藝精湛,定然也做的八九不離十。”
“凌娘子此話當真?”崔福面露驚喜,剛纔的煩擾全都拋在腦後。這袁小姐都讚不絕口的美食,要是當做近來瑞福的主打菜進行推廣,定然會反響熱烈,到時候酒樓的進賬定會爆棚。
奮筆寫下了菜譜,又簽下了山貨買賣契約。素珍拿着沉甸甸的錢袋,被崔福狗腿十足地送出瑞福酒樓。
“有勞掌櫃了,小婦人五日之後再來叨擾。”素珍朝崔福盈盈福身。
“不敢不敢,娘子能來,是瑞福的榮幸。”崔福臉上的笑意凝滯了一下,但還是點頭哈腰地送素珍出門,笑得臉都快抽了。
素珍看了一眼卑躬屈漆的崔福,然後又望了望他身後那些諂媚十足的夥計,不由眉頭輕蹙。
看來,這瑞福的東家心裡也真是沒數,居然能讓這樣一批人在這裡工作。要知道他們可都是酒樓的招牌,拿出如此的態度待客行事,只怕這瑞福真是走不長遠。
想到這,她想要入股瑞福的人就更盛了。畢竟她真心不想看到這麼好的一個酒樓隕落了,光是想一想就難過得不行了。(作者題外話:珍寶兒啊,你可真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反面典型啊!)
由於在酒樓耽擱了近一個時辰,所以素珍決定先買一些必須用品,例如米麪油之類的,其他的等五日之後再說。
穿梭於集市之間,挎着的竹籃越發沉甸甸,素珍的心情也越加好了起來。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看來,無論在哪個朝代,只要腰包裡有銀子,生活就會變得美好許多,腰桿子也能比以往挺得筆直。
素珍並沒有在集市逗留過長的時間,簡單採買了一下,就準備回去了,畢竟家裡還有一大一小餓着肚子呢。想到這,她就不由加快步伐。
鎮口,回村的牛車在日頭下閃着淡淡的光澤。
想到早晨用兩條腿奔來這裡的慘痛經歷,素珍再也不想重演一次。將籃子裡往上提了提,便邁步朝那輛牛車而去。
駕車的曹大壯正準備回家吃飯,還沒揚起牛鞭,就看到朝他走來的素珍,黑紅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
“呀,這不是素珍妹子嗎?你咋來鎮上了?”
“大壯哥,這是十個銅板,你收好。”晌午十分,車上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素珍將銅板遞給曹大壯,便上了車。
“嗨,給啥給啊,俺正要回去,拉你順路。”
曹大壯大嗓門嚷嚷道,然後要把銅板還給素珍。雖然素珍在村裡是個如同瘟疫的存在,人人躲之不及,但是自曹大壯對素珍的瞭解,他覺得素珍並不像外面所說的那麼罪大惡極,相反,他覺得素珍恪守本分,是個規規矩矩的好女子。
如今她拉拔個孩子,又拖着個病重的老孃,已是艱難不已,他雖然能幫的不多,但是隻要力所能及,總是要出份力的。
“大壯哥,別這樣。你家裡也有三個娃,混口飯吃不容易。”素珍連忙止住了曹大壯,然後說道,心頭暖融融的。她看得出,曹大壯是個心眼正的。那份關懷淳樸自然,令她很是舒服。
“大壯哥,咱們就不要在這點錢上打鼓了,我急着回家,咱們能不能現在就出發?”素珍看向大壯,然後說道:“我娘和小栓還沒吃飯呢,我得快點回去。”
“那好吧。”曹大壯勉爲其難地收起銅板,然後憨厚地對她說:“那妹子你抓好,俺讓牛快點走。”說完便會狠狠揮動牛鞭,牛哞哞叫個不停,車輪開始轉動。
曹大壯的駕車技術還是很不錯的,幾乎不到一個時辰,牛車就拐進了依山村。
此時,村裡炊煙正在消散,吃飽了的村民正聚在陽光下消食嘮嗑,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生出縷縷懶意,昏昏欲睡。
素珍從牛車上下來,朝曹大壯再次道了謝,便提着籃子朝村裡走去。
由於她家在村的另一頭,勢必要走村裡的大路。這也就意味着,她要進入村民的視線之中。
“哎,長生他娘,你快看!那不是那誰嗎?”果然,素珍的出現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家全都將視線投注在她身上,開始竊竊私語。
“她拿着個籃子幹啥?那裡面是啥啊?好像是吃的,她不是被杜家趕出來了嗎,哪來的錢換吃的?”
“行了行了!別問別問,那小蹄子擅長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
有人嗓門大了起來,說出的話越來越髒,簡直不堪入耳。素珍恍若聽不到一般自她們身邊而過,對她而言,理會這些人就如同和狂吠的狗一樣一樣,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得不償失。
想到這,她不由加快步子。很快就將那些人甩在腦後。
“娘,小栓,我回來了!”
推開自家的院門,素珍對着裡面揚聲喊道,然後提着籃子朝茅屋而去。
而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自屋子裡衝了出來,還沒等素珍反應過來,就撲進她的懷裡,險些將她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