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刺入耳膜,令心頭那根弦立即繃緊。南宮雨鳶呼吸猝然一滯,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來。
也正是因爲這突然的收力,促使她身子失去平衡,驚叫着向後而去。離她最近的郎卿鈴立即伸手拉了她一把,才令她不至於跌倒在地。
“姨母,表姐,你們怎麼過來了?”
南宮雨鳶站直了身子,然後看着朝這邊緩緩走過來的司空母女,驚魂甫定的一顆心猶在顫抖着,話語之間也閃爍着微微顫意。
“怎麼,這裡我們還來不不得了?只怕我們再不過來,你就得捅出天大的簍子。真是一日不闖禍,一日不安分。”
司空夫人走過來,瑩潤如玉的一雙眸子略帶嗔怪地看着那南宮雨鳶,素手伸出在她鬧腦袋上輕拍了一下,弄得雨鳶嗷嗷叫道,臉上寫滿了情緒,但卻不敢發作,只得默默忍着,咬牙切齒。
從小到大,她南宮雨鳶都是任性妄爲,無所畏懼。但唯有兩人,卻是她的死穴,讓她無可奈何。
其一便是她的二哥南宮御,想必理由無需贅述就有人明白期間精髓。其二就是眼前的中年女子,她孃的親姐姐,司空府上的當家夫人。具體緣由只怕說來話長,恐怕一言兩語難以說清。
她的孃親在她七歲時就已經過世,後來的七年時光,她的這位姨母肩負起了照料他們三兄妹的責任,其實主要是照料她。因爲她的兩個兄長都已成年,照料自己根本不成問題。而她既年幼又是個女孩子,被姨母照料自然是理所當然。
所以除了青鸞表姐以外,她是對姨母的可敬可怕瞭解透徹的知情之人。也正是因爲這份知情,她想不怕都不行。
“墨夫人請留步。不知夫人可還記得,在壽宴之上你曾答應我要私下一談,不知夫人可否騰出些許工夫,借一步說話。”
司空夫人見雨鳶不再說話,神色之中充斥了一抹滿意之情,而後便將視線轉向素珍,話語雖清冷,但卻言辭懇切,令人無法拒絕。
“哦,的確是有這麼回事,素珍竟給忘了,當真糊塗,還望司空夫人勿怪纔是。”
素珍與那司空夫人眼神相對,腦海裡不由想起剛剛在壽宴之上的場景,便點頭應道:
“只不過有一句話我還是想問夫人的。不知夫人是想與我單獨談還是會有其他人介入,還望夫人可以明示,我也好完善自己的心理準備。”
素珍微笑着說道,而後將視線轉向司空夫人旁邊的青鸞身上。
青鸞低垂着頭,悄無聲息地站在一旁。聽到素珍的話語,猛然擡起頭來,與素珍的視線一下子便碰撞在了一起,令她周身一驚,眼眸之間流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哦,想必墨夫人所說的那個其他人,就是青兒吧。實不相瞞,我這女兒自小就隨我出席這種場合,日復一日周而復始,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她若是不在我的身邊我還真是有些盲從無依。
不過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些不愉快,勉強爲之只會適得其反。所以若你不願,我且讓她和鳶兒一塊去看顧南宮老城主即可,畢竟他此刻身子不適,是需要有人在身旁陪伴的。”
司空夫人說罷,而後便等着素珍的迴應。態度不徐不緩,從容以對,但卻帶着一抹強大的氣場,令人打心眼裡生不出一句拒絕。
素珍亦是無法免俗,雖然理智告知她應當讓那青鸞離她越來越遠纔好,畢竟這對母女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湊在一起更是不好對付,若是可以拆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然而她卻無法將這份理智訴諸於口。不僅是因爲她那強大得不容人拒絕的氣勢,而且還有一種極其強烈的預感在作祟,令她覺得若是自己此刻貿然拒絕,只怕必定會吃虧,而且還會吃很大的虧。
如此感覺均屬臆斷,但卻糾纏於心難以平復。素珍覺得自己這顆心亂得蹊蹺,卻又找不到緣由,索性也就拋於腦後,甩了甩頭,對那司空夫人說道:
“夫人這是哪裡的話,既然令愛和夫人素來如此,我若是強行拆分,不也是強人所難嗎?令愛和我之間雖有不愉快,但並不至於仇視到無法相見的地步,所以夫人請便就好。”
“你,你當真讓我也介入其中?不再考慮一番?”
司空青鸞忽然開口,眼眸之中不禁閃過一抹訝色,濃度極烈。
“夫人找我相談,又不是什麼藏着掖着的事情,讓你加入又有何不可?司空小姐這話讓我有些不明所以呢。”
素珍面露疑惑,眼睛不由眯起,眼神犀利地射入司空青鸞的眼中,探詢意味明顯至極,令人無法遁形。
不知爲何,自從她說完這番話,剛剛那纏繞於心的混亂之感竟然在緩緩退卻,令一顆心逐漸清明起來,呼吸也跟着暢快起來。
“你,你竟然會如此想,你怎麼可以如此想!……”
司空青鸞難以置信地指向他,面目之間似有猙獰劃過,好似要將素珍撕碎,令素珍眼中的疑惑更加濃重。
就在此時,司空夫人開口打破了沉寂,視線投向激動的青鸞,厲色乍現,青鸞心中微窒,連忙止住口中的話語,上前攙扶司空夫人,卻被司空夫人一把推開:
“別再說話,平素我是如何調教你的,你竟然都忘得一乾二淨!人家墨夫人大度容你,且不爲難,你理應心存感念,溫聲細語。怎麼還如此頤指氣使,刁蠻無理!青兒,你真是太讓爲娘失望了!”
“娘……”
青鸞徹底慌了,想要說話卻又不敢說,一雙眼眸巴巴瞪着司空夫人,眼眶都有些紅了。
“立刻向墨夫人道歉,否則司空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司空夫人厲聲道,但是袖中的手卻蜷縮在一起,絲絲嫣紅自指縫而出,將那蔻丹指甲染得更加鮮豔。
“好好,娘您莫動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司空青鸞急忙應道,而後轉身看向素珍,儘管面色不甘,卻還是當着衆人的面朝素珍福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