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五百鐵騎踏碎了冬日的寒霜,在官道上奔騰前進。
因爲多了郭嘉乘坐的馬車,江東軍的‘巡遊團’的速度降低了很多。經過三天的趕路,纔到達了此行最後的目的地,兗州陳留郡,
只是此時的曹操初入兗州,對於全州的控制還遠沒有到位。
就象眼下兗州最西南的陳留郡,在太守張邈的中立政策下,可以算是一塊無主之地。
曹操真正的控制力只達到陳留東北部的一小塊地方。也就是陳留與東郡、濟陰兩郡的結合部。那裡是封丘、平丘兩縣。也正是這一年來曹、袁兩軍的主要戰場。
而眼下,袁術的十萬大軍正駐紮在封丘。可以說,陳留的行政區劃屬於曹操,可眼下實際控制權還是在袁術的手裡。
爲了不被袁術發覺自己偷跑出來閒逛,孫策早早的就讓大隊停下駐紮。等他去城中辦完事再會合。只讓宋謙等人化妝成普通的行商,帶了五十名最精銳的老兵分散進入陳留。
除了保衛任務外,人家蔡家如果要搬家,沒點人手怎麼忙的過來。
孫策則帶着左慈,黃蓋等人,組成十餘人的小團體。由程普出面打點一切,將軍令牌一出,自然毫無阻礙的進入了陳留城中。
陳留就是五百年前的戰國時期,魏惠王都的大梁城。
孫策知道這裡是大梁,當然還是因爲李白的那首著名的《俠客行》。
一句‘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羨殺多少古今行俠之人。
‘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加上後世金大俠的一本經典《俠客行》讓更多的人知道了侯贏、朱亥二壯士的英勇雄壯。英雄這種力量,能用在關鍵的時候就能起到決定性的做用。
孫策感慨之下,口中隨口唸了幾句。卻是被耳力靈敏的王越聽到,纏着他要他做出整首詩。
“主公居然有如此才情,還能吟出如此驚人好詞。真是文武雙全之大才!越佩服之至,還請主公把這整首詩歌都做出來,賜于越可否!”
只聽了其中的幾句,大俠王越就深感這首詞的氣勢磅礴,好象很是適合自己這種行俠之人。
“那也得等這裡事了,閒下來了再寫啊!再說了,我的字寫的也不好看!”
“沒事!有郭兄弟這個才子在這裡,主公你只管念就是了。 這詩詞不馬上記下來,回頭再寫怕是會忘記了。我們馬上到蔡府,借他家筆墨一用!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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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位於陳留城北的蔡府,這段日子以來已經是落到門可羅雀的地步。
一家之主的被害橫死,就代表着一個家族的沒落。平時的熱衷上門的遠親近鄰、親朋好友們也似乎突然全都隨之死絕了。
“抑或是從來就沒有過這些熱情的親朋?”
蔡琰悲傷的想到,這是她的悲傷,也是整個蔡府的悲傷。
前後之間強烈的反差,讓如今的蔡府主事,小姐蔡琰感到無法接受。
“真是富在深山有遠親,貧在鬧市無人問啊!”
蔡琰自從去年嫁的河東衛仲道這個才子,原本以爲夫妻都有才名,婚後自然是能過上夫唱婦隨的幸福日子。出嫁之初她也是憧憬着美好的未來。
誰知道嫁入衛家後才知道,她的夫君衛仲道,早已是個病入膏肓的弱質文士,原是來想要娶自己過去沖喜,希望喜事能讓衛仲道的身體好起來。
卻不料她過門纔沒幾個月,衛仲道卻連牀也沒能下來,就此咯血而亡。
雖然兩人談詩論文確實也是十分和諧,可是他病弱已久的身體,卻不是能依靠更加纏綿的詩文,就可以支撐下來的。公婆妯娌們都暗地裡說是她剋死了自己的丈夫。
年少氣盛、心高氣傲的蔡琰,哪裡能受得了這種冷嘲熱諷,她不顧父親的反對,憤而回了孃家。在家裡爲逝去的丈夫守孝。
當年蔡邕逃難時,夫人就因爲難產而死去。只留下一個兒子,如今還只有**歲,他的名字叫蔡華,就是後來魏國赫赫有名的大將羊祜的舅父。
後來他有一個兒子蔡襲在羊祜的關照下,被晉武帝司馬炎下詔封爲關內侯,食邑三百戶。因此蔡家在陳留的宅子只有蔡琰一個當家的主人,倒也清靜。
誰知道她回家沒兩個月,就傳來了父親在長安被王允逼死的消息。消息傳開後整個家裡頓時就冷清了下來,如同一個巨大的墳場。每天都讓活在裡面的人感覺分外的壓抑。
家裡的僕人們除了已經賣身蔡府的,都找出各種理由相繼離開,另謀出路去了。
眼下,整個巨大的蔡府只剩下十幾名忠心的家僕女傭,還在幫助自家的小姐支撐着這個日漸衰敗的府第。對他們來說,不論這裡變成怎麼樣,這就是他們的家。
直到前日,許久沒有人進來的蔡府大門突然就來了一個熟人。
他叫蔡瑞,在親戚中排行老三,所以人家都稱他爲蔡三,是蔡琰的一個遠房堂兄。
也是居住在陳留城中,平時經營些小生意爲生,以往蔡邕在時對他也是有所關照。想當初他經商的資本還是蔡邕支助他的。
因此以往就屬他來的勤快,每次一來就是叔叔伯伯的一通叫喚,嘴倒是特別的甜,總是說着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叔叔家的提攜之恩。只是從蔡邕六月冤死於長安後,他也和其他人一樣,再也沒有上過蔡家的門。
蔡琰對他這種市井之人沒有什麼好感,當然也說上不討厭!以前只是跟着父親見過兩面,與他並沒有什麼情誼。
幾個月沒見,蔡瑞倒是胖了幾圈,看來他如今的小日子過的很是舒心。
蔡瑞一進門,就好象到了自己家裡一般,扯着嗓子叫着管家:“福伯,福伯,少爺我來了,還不快來迎接!呵呵!大喜事來了!咱們小姐有大喜事來了!”
當初在蔡府門前恭敬的自稱小蔡的販夫,今天也在福伯面前自稱起了公子。
管家蔡福,在管家羣中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他是跟隨蔡邕幾十年的老人,一生對蔡家是忠心耿耿,而蔡邕看重他的忠心,特准他隨了蔡姓。幾十年下來,他也從當年的阿福變成了今天的福伯。歲月的變遷,卻是絲毫沒有改變他對主人家忠誠的個性。
他已經完全把自己當做了蔡家的一份子,對這個忘恩負義的蔡瑞有點不想搭理。本來只是坐在門廊中,和幾個手下商量着今天應做的事情雜務。
聽到蔡三說小姐大喜,才稍稍的擡起了有些渾濁的眼睛:“噢!原來是三少爺,很久不見了,如今在那裡高就啊!今天怎能有空拿‘大喜事’來關照我家小姐呢?”
蔡瑞好象沒有聽出福伯的嘲諷,繼續口沫亂飛的大聲說道:“你這個老福伯!還是這麼死氣沉沉的,少爺我這回是真得有大喜事,關照咱們小姐!你讓人去通報小姐一聲,成不成!我就在這門房裡等小姐接見!”
蔡瑞沒有看到福伯的眼中閃過一抹憤怒。一副志滿意得的樣子,抱着自己粗了一大圈的胳膊站在一旁看起了蔡府的風景。嘴裡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
福伯想想,自己不應該替小姐做主,揮手打發了一個機靈的手下去內宅通報了。
蔡琰聽到通報,想着:“必竟怎麼說也是自家的親戚,這種門庭冷落的情況下,還能上門來看望自己就是最好的親情了。”
故而蔡琰決定親自出面,接待這個久未見面的堂兄。
在她依舊單純的少女心中想來:“怎麼說這個三哥還是有一份親情在啊!
雖然來的遲了些!這最後一個有良心的親人應該要更加重視一些。人只有在遭遇艱難時,才知道誰是跟自己最親的呀!”
兩人分賓主坐定,蔡瑞用貪婪的眼神看着端坐上首一身素白孝衣,更顯清雅動人的堂妹。
心中色色的暗想着:“小琰這幾個月沒見,怎麼又漂亮了幾分,真的不愧是我蔡氏族人裡最美貌的千金小姐。看她那嬌美柔弱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呢!
她頸上的肌膚看來比穿着的素衣還要白啊!
這回她穿上雪白的孝衣,比前次見到她穿着粉色蠶服時,看來更如出水之芙蓉!那走起路來水嫩的腰身,想來能摸上一把都讓人**!嘖嘖!
她就是皺起眉頭來都是那麼讓男人動心。胸前好象也長的更豐潤了,至少比我家裡那個醜婆娘可是高挺的多了。看來那個死鬼衛公子看來把她開墾、滋潤的不錯啊!
可惜這衛家小子福薄,開墾出來了卻是隻給別人享用。眼下的她越發的象一個誘死人的絕色尤物。比上次在青樓裡見過的花魁還要漂亮上十倍啊!難怪楊公子對她是念念不忘!
可惜是我親堂妹!要是我這輩子,能睡上這樣的美人,那怕只一回,我都死了也甘心啊!
這纔是真正的美人呢!不過我也只能想想,這個美貌的妹妹就要落到楊公子的手裡了。如今的陳留縣裡,他看上的女人還沒有弄不到手的呢!
真是可惜了!不過老子以後可以靠着她,平步青雲也不錯!”
發覺蔡瑞第一次用一種陌生刺目的眼神掃視着自己的身體,蔡琰的心中格外的憤怒。
“這個三哥,從前來府裡總是向狗一樣卑躬屈膝,連正眼也不敢看我。現在居然用這麼放肆的眼光打量我。唉!爹爹不在了,府中又沒有一個能主事的男人。連這些卑劣的小人物也敢如此放肆了!沒有強力男人支撐的日子,可真是難啊!”
這一瞬間,這段時間裡經歷過太多人生悲喜的蔡琰,年方十六的她,在思想上突然的成熟起來。這一刻,她的心中有了一個強烈的,想要找一個堅強肩膀痛哭一場的願望。
夫君與父親的接連亡故,讓她柔軟的心有了太多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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