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殘狀, 幾具辯不了身份的屍體,氣得臉色鐵青,呵叱着侍衛清理現場, 沒有確定戚夫人的生死她不甘心!
韓信按計劃來到預定的位置時, 卻發現原來應該寂靜的永巷居然燈火通明, 最讓他意外的竟然看到了——呂雉!血瞬間涌了上來。
殺了她!韓信毫不猶豫地拉開了弓箭。
“再查!給我好好查!哀家不相信, 不相信, ”呂雉衝着下面的侍衛們叫嚷着,
韓信神情一凝,方想起他是來協助戚夫人潛出皇宮的。而現在這情景怕是情況有變。但, 呂雉就在眼前,他沒有道理放過。
箭, 帶着勁風飛了出去。
箭無虛發!呂雉倒了下去, 現場一片混亂。
韓信冷冷地盯着倒在地上的呂雉, 脣角扯了一抹嘲諷的冷笑,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什麼?!太后遇刺受傷了?!”劉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戚軍不是已經經回來了嗎?怎麼還有刺客!
急匆匆趕到太后殿, 太醫已經全到了,正緊張地就診。劉盈隨手抓了呂雉身邊的貼身宮女尋問,才知太后是中了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冷箭,命在旦夕。
又是箭傷!
劉盈一下子就想到了父王的傷,難道是同一個人?
恐懼和冷汗一下子爬上脊背, 令他打了一個哆嗦, 下一個會是他嗎?
翦墨扶着幾乎癱軟的劉盈, 以爲皇上是因爲過度擔心嚇着了, 連忙安慰道“皇上, 太醫們正在爲太后診治不用擔心,太后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是嗎?”劉盈虛弱地看了一眼翦墨, 靠着翦墨的力量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父王因箭傷痛苦地臥在病牀上的情景清晰地在腦中回放,父王那樣強健的身子尚且沒有挺過去,太后能行嗎?
喝下翦墨遞來的熱茶,劉盈慌亂的心總算平緩下來。
“將箭拿來與朕,你着人去好好查查今晚都是誰在執勤?永巷爲什麼會走水?另外加強宮裡的戒備。”
“是,”翦墨得令下去吩咐。劉盈陷入沉思。
這頭劉如意聽到呂雉受傷,心頭大震,立刻猜到這是韓信所爲。事事難料,劉如意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這樣的斗轉星移!沒有再遲疑,趁着劉盈不在,宮中大亂,劉如意飛身消失在夜色中尋找母親去了。
天空毫無預照地下起了雨,戚夫人縮在地道口已經有三個時辰了,冰涼地雨水飄打在臉上,身上帶着絲絲涼意,彷彿她此刻的心,如意……,戚夫人輕聲喃喃,意識漸漸變得昏沉,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恍惚中戚夫人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如意,如意……,她欣喜地低喚,想要站起來抱住兒子,誰知,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意識到也陷入了昏迷中。
“小憐,你還蹲在那裡幹什麼?前面忙成一團,你還有心在這裡偷懶!小心德公公知道了抽你的皮!”御膳房的老宮女半夜被人吵醒幹活,心裡正不舒坦,偏偏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頭在這麼忙亂的時候還尿意,結果這一尿就去了大半天不見回來,這才扯着嗓子罵道。
被喚作小憐的宮女是半年前才進得宮只有十歲,剛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想解決內急,就意外地看到一個身穿囚衣,禿着頭滿臉污漬的犯人倒在雨中,一時嚇得不輕。連尿都忘記了。小心蹲下仔細一打量才發現這犯人長得異常漂亮,雖然面色憔悴,臉上還沾了不少泥土,但仍能看出其容顏絕色。
她是誰?看上去可憐。小憐又好奇又疑惑,可身後的姑姑一個勁的催她,她只好慌亂地將戚夫人拖到一處僻靜地,然後用草在戚夫人身上蓋了蓋,又小心地做了個記號,想等一會兒沒人了拿些吃得和水過來。這才離開。
戚軍久等不到已經從宮外的地道又鑽了進來,希望能碰到戚夫人,可直到他與雨中趕來的劉如意相碰也沒有發現戚夫人的身影。兩人頓時急了,眼看天就要亮了,也無法再繼續尋找,又擔心劉盈突然回宮尋他,只好暫時做罷回去,戚軍自然又去聯絡宮中隱衛查找戚夫人的下落。
劉如意剛翻窗進屋,淋溼地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就聽到外面傳來劉盈的聲音,連忙摸底去屋裡可疑的痕跡迅速鑽進被子裡裝睡。
守在太后殿裡一夜,得知太后沒有生命危險,劉盈這才疲憊地回到自己的寢宮,揉了揉眉心,又問了問如意的情況,得知如意乖乖地呆在宮裡沒有鬧騰,心裡稍稍心定的同時夾雜了一絲愧疚。撩起簾子向裡屋的牀上看了看,如意小小地身子仍舊卷在被子裡,看上去仍舊在睡。
劉盈笑了笑,放下簾子,去了早朝。
縮在被子裡的劉如意卻緊張地出了一身的汗,聽到劉盈出門的聲音才鬆了一口氣,掀開被子快速地換好衣,小順子就進來彙報情況了。
在各個地道出口都沒有發現戚夫人的蹤跡,是回來請命的。
事情變得複雜了,昨晚他與戚軍查看了地道沒有發現母親,如今各個地道口也沒有,母親到底去了哪?
劉如意頭痛地揉着眉心,無論怎樣母親只要還在這宮裡就仍處在危險中,他必須儘快找到母親!吩咐小順子暗中繼續尋找,劉如意就直接去找戚軍,讓他將宮裡所有的隱衛全部召集起來去尋找母親的下落。
朝堂上,當衆臣得知太后遇刺受傷後一片譁然。
恐慌的、竊喜的、躊躇不安的、觀望的……每個大臣心裡都打着小九九。皇上太年青,性情又仁厚。本就是衆臣理想的皇上,如今太后受了重傷,一些大臣心裡也免不了活絡起來。翦墨也趁機向他們拋出了橄欖球。
太后因爲受傷後宮再次處於高度戒備中,劉盈每日奔波於太后寢宮中,又覺得不好意思面對劉如意,反倒讓劉如意多了一份自由,尋找母親的事也便利了不少。劉如意直感嘆韓信這一箭來得及時。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呂雉的傷雖沒有惡化但也無法治好,更讓太醫和羣臣震驚的是這箭傷竟與先帝所受的傷一樣!先帝中箭可以說是作戰時誤中冷箭,那太后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誤中,兇手是誰呢?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又是誰有這麼高深莫測的箭術?不是沒有人想到,只是無人敢相信,也沒辦法相信!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怎麼可能還活着呢!所以即便有人猜到也沒人說出來。而呂雉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中,呂氏集團也處於緊張惶恐之中。
劉盈心繫母親,又擔心劉如意的安危,短短半個月人就瘦了一圈;而劉如意因爲找不到母親的下落,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好,落到劉盈眼裡只當他是因爲戚夫人的意外而傷心難過,於是變着法子的想逗劉如意開心,可劉如意始終悶悶不樂、憂心重重的,不大想理踩劉盈,劉盈心裡雖然難過但也表示理解,不管怎麼樣戚夫人的意外都跟太后有關,也跟他無力保護有關。
得知劉盈今夜又要守在太后殿,劉如意立刻吩咐小順子守在門口,自己與戚軍換上夜行衣出去尋找戚夫人的下落。
隱衛傳來消息在東巷偏僻的一個破舊廢柴房好象藏着一個人。劉如意與戚軍正是趕往那裡探個究竟。
房子還真是破,半邊牆都倒了,也不知是哪一年修得,四面都透着風。一堆雜草上躺着一個奄奄一息的人,污漬的頭髮蓋了幾乎整張臉,捲縮成一團的身子不停地顫抖着。
小憐好容易趁着空溜出來,急匆匆地跑到破房子,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異樣才小心而快速地推門進去。將懷裡自己省下來的饅頭拿出,輕輕推了推躺在雜草上瑟瑟發抖的人。
“醒醒,我給你帶吃的來了,”小憐盯着手裡的饅頭下意識嚥了嚥唾沫,這可是她的晚飯。永巷走水的事她也聽人說了,眼前這位犯人的身份她也猜到了幾分,有關先帝,戚夫人,太后的事自然也聽到了不少,羨慕、不解、困惑各種情緒都有,她不知道眼前這位是如何從大火中逃生的,她只是心生憐惜,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這樣美麗而柔弱的人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沒想太多,更不知若被人發現將會給她帶來怎麼樣的危險,她只是一時心軟。
小憐用手輕輕撩開戚夫人臉上的頭髮,才藉着月光發現戚夫人滿臉通紅,全身都在發抖,嘴裡低聲喃喃着不知道在說什麼,頓時嚇壞了。觸手的滾燙讓她意識到眼前的人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怎麼辦?怎麼辦?小憐慌亂地站起身,腳下一滑又摔倒在地,耳朵正好貼在戚夫人嘴角邊,聽清了戚夫人嘴裡一直唸叨的聲音“如意,如意……”
小憐疑惑地咬着戚夫人嘴裡的詞,這是什麼意思?如意,是名字?寶物?……啊!小憐猛得敲了一下頭,她好象聽老宮女們說起那位夫人生了一個兒子,難道是他?可先帝的兒子們都去了封地,她到哪去找啊!而且貴人病得這麼重,能不能活得下來還不知道呢?她該怎麼辦?還是告訴姑姑,她在宮裡年限長,或許知道應該怎麼辦。
小憐拿定主意就轉身跑了出去。
戚軍與劉如意依着隱衛提供的信息在東巷轉了一圈也沒發現可疑的地方,正愁眉不展時,突然看到遠處有人打着火把跑了過來,嘴裡還不停地低聲問着“你看清楚了?沒認錯吧?若是謊報你就死定了!這可是重犯,太后下了死命的……”
劉如意與戚軍頓時一震,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抹驚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走在前面的正是小憐,一聽到重犯,嚇得心頭一跳,頓時停住了腳步“重犯?會,會殺了她嗎?”
“廢話!她……”老宮女壓着心頭的狂喜,正要大發感嘆言就撞到小憐滿眼的驚恐不安,頓時舌頭一轉變了一個說法“怎麼會,太后正着急,擔心她有個不測無法向趙王殿下交待,這不是在宮裡下了令,全力搜查嗎?幸好被你這丫頭髮現了,放心,等太后下了賞,姑姑不是忘記你那份的,放心吧!”
小憐遲疑了,她雖不聰明可也聽出了一些不對勁“姑姑,真得會給她治病嗎?她病得很厲害……”
老宮女不耐煩地正在打斷小憐的話,突然就感覺脖子一痛,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小憐嚇得還沒來得及呼喊就被人捂住了嘴。
幸好只有兩個人,省了不少麻煩。
“人在哪?快帶我們去!”戚軍蒙着面將刀架在小憐脖子上厲聲問道。
“不用怕,我是趙王劉如意。”劉如意直白的告之頓時讓小憐精神一震,霍然睜大眼,扯頭看着捂着自己嘴,比自己高大半個頭的少年,眼裡寫滿驚喜和求證。
“帶我們去,”劉如意低聲對她說,聲音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小憐聽到後猛點頭,嘴裡還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有話要講。
劉如意不打算冒風險,雖然從剛纔兩人的談話中可以看出這小宮女大概就是發現母親,並打算救治的人,但人心險惡,他不能掉以輕心,所以他沒有鬆開捂住小宮女嘴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