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劉榮華將劉成果留在家裡寫作業,然後帶着陸致遠來到郊外田園間的一處空地。
其時日已西沉,溫暖的餘暉映照着紅樹林、魚池以及沙灘,海上蠔排連綿不絕,遠遠眺望對岸的深區蛇口,實是一幅美輪美奐的生動晚景。
劉榮華看了看遠處的絕佳風景後,轉過身來說道:“你的形意過於注重招式,發力不夠,而且虛招太多。須知一力降十會,縱然你千變萬化,我只一指即可制敵。現在你攻我守,來吧。”
陸致遠聞言不禁起了爭強好勝之心,鷹捉起手後,直行直進,竟是毫無花招。劉榮華見他招式來到,兩腳一動不動,側過身子直接以肩部發力卸了此招。
陸致遠一愣,馬上變招,取他下盤。劉榮華仍是巋然不動,以膝發力拆了過去。
如此陸致遠攻了八招,都被劉榮華從容化解。
他氣踹吁吁地說道:“叔,不玩了,我還差得遠。這就是八極拳?”
“對,我練的是八極拳,不過我起步較晚,快二十了才練。”
“叔你教教我唄。”
“嗯,八極拳主要就是講究發力,你學學倒也不錯。不是有句話嗎?叫“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它的特點就是挨、幫、擠、靠、崩、撼,發力於腳跟,行於腰際,貫於指尖,所以暴發力很大、攻擊性很強。”
陸致遠聽得聚精會神,同時在心裡專心致志地記着。做爲後世過來的他當然知道有很強的功夫傍身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劉榮華見他學得認真自然也不藏私,手把手地教他學起了八極拳功夫。
夜色已晚,兩人就回了屋邨,準備沖涼睡覺。
香港此時天氣溼熱,睡前必要衝洗才得爽快。可是在這屋邨,想要痛快沖涼卻頗爲不易。
因爲一層樓只有十幾個淋浴龍頭,一到夜晚六七點鐘必是沖涼的高峰期,幾十個人排着長龍等候那是常事。
而一些小姑娘總是要到晚上11點左右才相約一起沖涼,而且還輪流守着浴室門口,以防有人偷窺。
不過陸致遠和劉榮華此時回來,剛好人已不多,這才得以痛快沖涼,也算是意外之福了。
睡覺前,劉榮華問道:“你今天看了一天,覺得怎麼樣?想做點什麼?”
陸致遠問道:“叔,現在香港可以貸款嗎?”
“貸款?信用貸款?沒有,你問這幹什麼?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貸款的?”
陸致遠有心想笑他,貸款很稀奇麼?早在南北朝就有民戶通過寺院抵押獲得貸款了,如今香港會沒有?
可是看着劉榮華越發嚴肅的臉,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看到那邊有不少人貸款做事,所以就問問。”
“阿遠,我們累死累活得點錢不容易,還是踏實點吧。信用貸款香港目前沒有,至於你說的地下貸款,那叫高利貸,這屋邨因爲這個已經死了好幾個了,明白嗎?”
“知道了叔,我以後不會再提貸款的事了。”
“嗯,你想做什麼事情需要貸款啊?實在不行,我拿點出來?”
陸致遠斬釘截鐵地說道:“不用了叔,我自己做工掙錢。對了叔,這附近有做羊肉鍋的店子嗎?”
“羊肉?羊肉很羶的,香港人都不怎麼喜歡吃。不過大馬路往北有兩家,一家是臺島羊肉爐,另一家是粵州支竹羊腩煲。你想去這些店子打工?”
“嗯,我想了解了解。”
劉榮華點頭道:“也好,那我明天幫你問問。”
陸致遠真誠地說道:“謝謝你了叔,要沒有你我真不知道在這裡怎麼辦。”
劉榮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之間還用說那麼多嗎?行了,趕緊去睡吧。”
躺在走廊的尼龍牀上,陸致遠又開始盤算着今後的打算。
烤羊肉串,然後呢,還寫小說嗎?也可以,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想起了心裡的那位女子,她應該有18歲,當上空姐了吧?
轉瞬他又覺得無趣,就算見到了又能怎樣?此時的自己還是個即將賣羊肉串的,人家馬上就要參加選美大賽,玩一出蛤蟆和天鵝的故事,有意思嗎?
不過話雖如此說,真要陸致遠看着那個女人日後陷入是非漩渦從而奔波流離遠避臺島,他又於心不忍。
還是順其自然吧,今世穿越,倘能結緣,想來也是一樁美事。
第二天,他又揣了個饅頭在元朗的中心左轉右逛,一邊打聽炭火在哪裡買,價格怎麼樣,哪裡有紅柳買,價格又是如何。
炭火知道了買的地方和價格,唯獨紅柳卻少有人知。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等晚點去九龍那邊看看。
又是一天過去,他順着馬路往回走。一路看着夕陽照在青馬大橋上,慢慢沉入海里。一艘艘貨船安靜地停泊在海面上,船上的人來去忙碌,生活如此美好。
他看着如畫美景,不禁癡了。這時,背後有個小孩的聲音傳了過來,“大哥哥,大哥哥,我又看到你了。”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前日晚上見到的唐可爲,身後還跟了一位年約三十,慧心青眼、可人如玉的美貌女子。
只見她戴着茶色墨鏡,裝束新潮,打扮隨性,別有一種迷人的風采。
陸致遠覺得她非常美麗,卻不知道如何形容這位女子的美才算恰當,想想應該用腹有詩書氣自華來形容更爲貼切。
他緩步走了過去,唐可爲指着他對那位女子說道:“姑姑,我說的大哥哥就是他。”然後他又對陸致遠說道:“大哥哥,這就是我說的拍電影的姑姑。”
陸致遠伸出手去笑道:“你好,我叫陸致遠。”
女子也是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握了握道:“你好,我叫唐舒璇,你也可以叫我塞西爾。謝謝你前兩天幫我堂侄的忙,我都聽他說了好幾次了。嗯,我是專門來這邊勘景的。”
“啊,拍電影嗎?這裡確實非常美麗。”
唐舒璇呵呵一笑道:“電影不是哪裡美麗就要到哪裡拍,我的電影多數景點都在臺島,在這裡也只是取幾個鏡頭,,主要是因爲這裡是泅渡過來的第一地點。”
“泅渡?你的電影?你是導演?”
唐舒璇笑着點了點頭。
“你好厲害,這麼年輕就做導演了。”
“我姑姑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唐可爲不甘寂寞在旁插話道。
“美國?南加大?還是紐約大學?”
唐舒璇聽了一愣,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美國的這些學校?去過美國?”
陸致遠話剛出口就知道壞了,只能支吾以對:“我...我認識一個朋友,就是美國回來的,聽他說的,呵呵,聽他說的。”
唐可爲又在一旁操蛋:“大哥哥騙人,你過來還沒兩天呢,能認識什麼朋友?”
陸致遠大窘,只能死認到底:“沒...沒騙人,就昨天認識的。”
唐可爲還待揭穿謊言,唐舒璇拉住他道:“好了,小爲,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或善或惡,都是可以被理解的,知道嗎?”
“噢,我知道了姑姑。”
陸致遠總覺得不自在,於是轉移話題道:“唐導演這個時候拍這種電影勇氣可嘉啊,只是,上映可能會有麻煩。”
“哦,你對這個也有研究?”唐舒璇一雙妙目盯着陸致遠,開始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有些古怪。
這個時候的陸致遠已經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今天到底是怎麼了,進退都是失據,隨便轉移個話題都要惹出禍來。
自己外表只是個十七歲的娃,胡咧咧啥?
於是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答道:“因爲,現在,兩邊都是,敏感關係,所以,麻煩。”
唐舒璇聞言哈哈大笑,笑得累了,才指着陸致遠說道:“你可真逗,說話而已,至於這麼小心嗎?你究竟有什麼秘密怕被人懷疑?”
陸致遠被這個聰明至極、善於察言觀色的女子嚇得冷汗直流,再也不敢說話。
唐舒璇見狀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倒是你這個人,我覺得非常有趣。好了,我們下次再見。”說完,她扯着唐可爲走了。
唐可爲一邊走還一邊對陸致遠揮手說再見。
陸致遠也揮了手,但“再見”兩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這個女子的名字有點耳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