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驚醒了他們二人的繾綣。
蘇錦離開譚斯年的身前,安坐在座椅上。
“進來。”譚斯年沉聲道。
“報告大校!A03的犯人想要同您見面!”士兵報告道。
譚斯年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可是蘇錦卻看到了譚斯年緊抿的嘴脣。
A03關着的是誰?對譚斯年影響那麼大?
蘇錦心裡雖然有些猜測,但是卻不準備問譚斯年。她信任他,也明白如果譚斯年想讓她知道,便不會欺瞞她。
譚斯年背對着蘇錦,神色不清地思考着什麼,看起來也更像是在做什麼抉擇。
大概過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譚斯年這才轉過頭,面有鬱色,“丫頭,你跟我來吧。”
對於好不容易邁開步子的譚斯年,蘇錦也沒有選擇退縮和拒絕,反而更是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她走到譚斯年身邊,主動拉住他的手,揚起臉,“走吧。”
沒有什麼比得到戀人的安慰還要好的事情,譚斯年心裡更是劃過陣陣暖流。
回握住她的手,二人一起走向A03囚室。
譚斯年先把蘇錦送到了囚室單層玻璃後面的小室,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下來。打開手邊的收音裝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俯身在蘇錦的額頭上啄了一口。
“丫頭,一會兒你就什麼都會明白了。”
蘇錦卻看到了他眼底的脆弱和彷徨,手攀附在他的肩膀,主動在他的脣上印了一個吻。“大叔,你給我的話,我送給你。別擔心,有我在。”
她家那麼穩重成熟的大叔,竟然被逼到了這副田地,她真的太心疼了。
蘇錦的一舉一動,都給了譚斯年巨大的力量,或許,那些該面對的事情並沒有那麼難。
譚斯年整理好了衣衫,對蘇錦點點頭,轉身便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囚室裡的光陡然被打開,座椅上的女人打了一個冷戰。
有些不適應地擡起眼,憤怒的嘴臉還沒有完全展露,就瞬間凝滯在臉上。
藍色的眼睛裡突然出現了慌張,下意識地低下頭,不看譚斯年。
而譚斯年面沉如水,仿若未覺。
“說吧,找我什麼事。”他的聲音非常沉穩,就像是面對陌生人一樣。
然而事實上,他們二人也是陌生人。
那貴婦聞言卻渾身一抖,竟有幾滴淚珠從眼眶滑落。
譚斯年冷眼旁觀,可是透過玻璃,蘇錦卻看到了他體側緊握的手。
“對…對不起,我有些失態了。”貴婦雖然一邊說着,可是那眼淚也沒停止過,甚至回過頭,神色愧疚複雜地打量着譚斯年。
這樣的眼神讓譚斯年更是覺得渾身不舒服,聲音也冷戾起來,“我不是來看你哭的!”
“你…你叫什麼名字?”貴婦不介意譚斯年的冷淡,反而情深意重,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顫聲問道。
譚斯年徹底的不耐煩了,“你不是點名找我嗎?”言外之意,還問他叫什麼名字,那不是多此一舉麼!
“不是,我只是想親耳聽到…”
“這位夫人,你要擺正你的位置。現在你是受檢查人員!老實交代你和路易之間的事情!”譚斯年漆深的眼裡迸發出更加攝人的光芒。
貴婦捧着心臟,難以置信地看着譚斯年,“你竟然吼我?小年!你不可以吼我!”
單層玻璃後的蘇錦覺得貴婦的嘴臉非常難看,讓她渾身都覺得不舒服。
譚斯年看了一眼這個無法理喻的婦人,起身就準備離開。
這下可嚇壞了貴婦,梨花帶雨的臉上充滿了恐慌,“小年!你不能走!我是你母親啊!”
登時,不僅是譚斯年,就連蘇錦都覺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大叔的…母親?!
這個貴婦就是大叔的母親溫莉?大叔的母親竟然是一個外國人?
蘇錦心裡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靜。
而身爲當事人的譚斯年停下了腳步,隨即的雙眸緊緊地盯着溫莉,一字一頓,“我的母親早就死了!”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麼?不!他非常知道。可是,那又如何!
“不!小年!當年我也是被逼無奈!我也有我的立場!”溫莉低聲哭訴,“我也是九死一生!我也想在你身邊做一個好母親!”
“哦?是麼?以你理解,我是不是還需要感恩戴德,和你上演一場母子相認?”譚斯年面無表情,可聲聲諷刺。
“小年!你不可以這樣和我說話!”溫莉受傷的退後一步,瞪着雙眼看向譚斯年。“我是你母親!”
這一句,終於點燃了譚斯年所有的怒火。
“母親!母親!母親!你捫心自問!你配麼!
我自生自長的時候你在哪?我生病難受的時候你在哪?我生命垂危的時候你在哪?
你覺得我對不起你?可笑!我告訴你!我譚斯年誰都有可能對不起!唯獨我不欠你的!
你知道我因爲你差點弒父麼?你知道就是因爲我身上流淌着你的血液,我當兵的路需要多麼努力麼!你知道我小時候多麼渴望家庭的關懷麼!人生有幾個五年可以流放?你告訴我!
我寧可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寧可是一個孤兒!”
譚斯年沒說一句話,貴婦的臉就白一分,眼淚就像是掉了線的珠子。
然而,心裡最痛的卻是蘇錦。
譚斯年失態的每一句話更像是刀子一樣插在她的心臟。
原來,原來讓她大叔倍受煎熬的原因就是因爲這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她也知道,因爲她就是路易的母親!
一個養尊處優的女人!
蘇錦眸色冰冷,甚至想要掏出槍狠狠地給溫莉幾槍。
旁人不能理解,她最能感同身受。
她知曉譚斯年的過去,知曉他那麼努力就是爲了證明自己,更是知道在譚斯年的內心深處,對自己的母親總有最純粹的渴盼和期許。
也正是因爲這份對母親的尊敬,他纔會當得知自己母親的‘離世’有貓膩的時候那麼憤怒,喪失理智闖了譚盛的辦公室,差點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可他同樣爲自己的行爲買了單,過了五年狼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