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修仙還是練武之人,靈覺都是異於常人,若有人偷偷的接近,即使在身後,也能察覺。
而察覺不到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人是個高手!最起碼比自己厲害!
安逸感覺肩膀被人抓住,心中一驚,瞬間反應過來。
沒有回頭,只見他肩膀微沉,腳步連錯,向前一滑,想要脫身而出。
但不料那大手宛似鐵鉗,牢牢扣在上面,根本甩不開分毫。
安逸臉色再變,單手按劍,“刷”的一聲從腰間抽出,反手就是一撩。
“呔,小子好大的戾氣,道爺只是跟你打個招呼,怎的如此狠毒。”道士放開安逸的肩膀,滿臉怒色。
安逸聞言嘴角一抽,那叫打招呼嗎?打招呼最起碼得出聲吧。
看着眼前的道士,青袍短鬚,約莫五十來歲年紀,容貌清癯,身材消瘦,看似普通老者,但普通人哪來那麼大力氣。安逸沉默片刻,自思不是對手,做恭敬道:“不知是哪位前輩,來跟小子開玩笑。”
但那道人卻不想放過他:“你既然知道道爺是跟你開玩笑,怎的還拿劍比劃,要不是道爺我手腳麻利,怕已經做了你劍下亡魂了。”
“前輩說笑了。”安逸辯解道:“起先晚輩躲避,但前輩卻不放,又不說話,晚輩還道是遇見了歹人,哪裡還敢留手。”
“這麼說倒是我的不對了?”老道士吹鬍子瞪眼。
安逸倒很想說是,不過看着這老頭滿臉你敢說是我就敢揍你的表情,覺得還是不作死了。咱打不過你,咱保持沉默總可以吧。
可說是人老成精,老道士瞬間讀懂了安逸的意思,板着個臉跟個棺材瓤子似的:“好小子,呂純陽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我揍!還有完沒完,安逸完全無言以對,這老頭竟然認識呂洞賓?
還好剛剛沒有口出狂言,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安逸暗自慶幸,想着是不是趕緊拍兩個馬屁的時候,忽然見對面老者大手一揮,身子一緊,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眼前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只見那老道的袖子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忽的,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袖裡乾坤?!”安逸見身處一片黑暗之中,再想到剛剛的景象,不禁驚呼出聲。
“好小子,見識倒是不錯。”老道士低聲讚了一句,輕聲笑道:“好你個呂純陽,竟然偷偷收了徒弟,這回看你還怎麼說。”
原來這老道士與呂洞賓是仙家好友,一次酒後做賭,兩人誰先收徒弟,誰就答應對方一個條件,此番老道士看見安逸腰挎純陽劍,就誤以爲安逸是呂洞賓的徒弟。
今天他本是去嶗山赴約,呂洞賓也會在場,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所以根本不容安逸解釋,隨便找了個理由就把安逸拿住,打算帶到呂洞賓面前糗糗他。
這仙人趕路自是不凡,但老道士卻既沒有騰雲,也沒有駕霧,而是使出那縮地成寸的法門,一步跨出就是幾十裡。
即是如此,當老道士來到嶗山上清宮已經天色漸暗。
“可是葉前輩當面?晚輩成熙安,奉祖師之名,在此恭候前輩。”一個青年道人站在門外,對着老道士恭敬行禮道。
老道士點頭:“不錯,正是老道。”說完不禁問道:“那呂純陽可來了?”
成熙安點頭:“回稟前輩,真人來了已有半個時辰。”
“哈哈,來了便好。”老道士大笑一聲,由成熙安引着,來到觀中。
此時呂純陽正與一位鶴髮童顏的老道相對飲酒,正是此間主人孫通源。
“葉老道,你來的晚了些。”呂純陽當先笑道。
孫通源也是大笑招呼:“葉真人還不快快請坐。”
“不忙。”葉老道回了一聲,一揮衣袖,將安逸放了出來,對呂洞賓道:“呂純陽,你且看這是哪個。”
……
且說安逸被老道士收入衣袖,想盡辦法卻也無法破了他的法術,因爲四周都是一片黑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眼前開了一個口子,感覺一股推力從背後生出,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再一睜眼,發現來到一個道觀之中。
道觀古樸大方,上供三清祖師,下襬幾個蒲團,兩位道人相對而坐,中間珍饈美酒,此時兩人正面露差異的看着自己,一個鶴髮童顏,白鬍子拉的老長,一個……
“弟子安逸,見過純陽真人。”安逸心中直犯迷糊,不知道這是怎麼個情況,但還是跟呂洞賓打了個招呼,畢竟人家傳他劍術不是。
呂洞賓也是詫異:“怎麼是你?”
“你怎麼把他帶來了?”一連兩問,後面那句,明顯是對安逸身後的葉老道所言。
只見葉老道嘿嘿一笑:“你別給我裝糊塗,那日你我打賭,誰先收徒弟誰就……嘿嘿,現在你可是服輸?”
安逸沒想到還有這一茬,難道呂洞賓不收徒弟就爲了這個?
“誰說他是我徒弟?”果然,呂洞賓矢口否認。
這時葉老道心中其實也納悶,按理說安逸應該稱呂洞賓師父的,可是卻稱他爲純陽真人……難道當真不是呂洞賓的徒弟?
只聽呂洞賓解釋道:“我只是隨便傳了他兩手劍術,可沒有收他做徒弟。”
“這你就捨得把純陽劍傳給他?”葉老道詫異。
“誰說我傳給他了,只是當時走得匆忙,忘帶了而已。”
你妹!安逸手中一緊,攥了攥純陽劍,心中快把葉老道恨死了。
呂洞賓似是看出了安逸的心思,似笑非笑道:“不過既然在他手裡,那就讓他多爲我保管一些時間吧,畢竟我也用不到,還得防着那個老混蛋惦記。”
葉老道好像也知道什麼,一臉恍然:“我說的,原來是這樣。”
哪樣啊?拜託你們說明白點好不好!安逸心中吐槽。
可在場幾人似乎忘了他一般,自顧自的飲酒談笑,一會兒又上來幾個弟子服侍。
安逸左顧右盼,無聊的打量這個道觀,不過以他的條件還真就看不出個啥,反正挺古樸的,說白了就是有點舊。
不一會兒,天色徹底黑暗,只見那三人中的白鬍子老道一伸手,剪了一張像鏡子形狀的紙,貼在牆了。
只見那紙忽的變成一輪明月照亮室內,光芒四射。看的安逸一陣驚奇,口中“嘖嘖”有聲。
呂洞賓正好聽到,笑道:“如此良宵美景,其樂無窮,當要共享。”說着,從桌子上拿起酒壺,拋給安逸。
安逸伸手接過,呲牙一笑:“真人,沒杯啊!”
呂洞賓搖頭失笑:“你小子,罷了,還不趕緊上來,同坐而飲。”
這感情好,跟鬼喝過酒,今天在跟神仙喝喝,這也算齊了。安逸心中想着,趕明兒是不是找菩薩喝點去。
渾身一個冷顫,安逸打消了這個作死的想法,舔着臉來到桌前,抄起一個空杯,給自己滿上。
這酒純淨透明、醇厚濃稠,“吸溜”一口喝下,只覺醇馥幽鬱、滿腹香醇。安逸滿臉陶醉之色,看的一旁服侍的弟子滿眼羨慕。
就在此時,葉老道也把酒壺拋了出去:“爾等也一起共飲。”
衆位服侍弟子謝過,各人尋杯覓碗,爭先搶喝,惟恐壺裡的酒乾了。然而稀奇的是,衆人往來不斷地倒,那壺裡的酒竟一點兒也不見少。
呂洞賓見此笑道:“一羣大漢喝酒有甚麼意思,如今正好有月光照明,何不叫嫦娥相伴?”
說完把筷子一拋,向月亮中扔去。須臾,一個美女從月光中飄出,起初不到一尺,等落到地上,便已經和平常人一樣。
安逸擡眼一看,只見那美人雪膚花貌,粉黛峨眉,纖腰秀項,着一身宮裝。甫一落地,就翩翩起舞,口中歌曰:“仙仙乎,而還乎,而幽我於廣寒乎!”其聲音清越悠揚,如簫如管,引人遐思。
一首歌唱罷,足間一點,飄然而起,如凌波微步,走到桌子之上,白光一閃,卻還原爲筷子。
“這是擬物化形之術,還是幻術?”安逸心中疑惑。他到不會天真的認爲那就是嫦娥,畢竟嫦娥也是神仙,他呂洞賓再牛13,也不能招之則來揮之則去。
就在這時,忽聽葉老道笑道:“請嫦娥下凡,倒不如我等同上月宮。”
安逸只覺身子面前景色一陣變幻,定睛一看,發現此處瓊樓玉宇,畫角閣樓,腳下大地如潔白美玉,四人正坐在一顆桂樹之下。
安逸終於忍不住問出聲來:“這裡是哪?真的在月宮,還是隻是幻術?”
“哈哈,月宮之中那時如此輕易便能去的,你還是莫想了。”葉老道大笑。
安逸摸了摸鼻子:“我倒真沒想,只是好奇罷了。”
“真的?”呂洞賓打趣道:“難道你就不想見見真正的嫦娥仙子?”
安逸面色一正:“純陽真人,看你傳我劍術的份上,今天你施法幻化嫦娥仙子拿在手中褻玩的事,待我舉霞飛昇之後,就不向仙子告密了。”
“噗——咳咳……”呂洞賓沒想到有比他還不要臉的人,一口酒噴出,嗆得連連咳嗽。
其餘幾人相視大笑。